第90章

真有两个带刀的人进来拖死人。他们一进来,云满天就出去。他看不到外边有没有人,有也不能阻止他出去。他想顾不上阿弯了,实在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它,却又听到了熟悉的牛叫声。

听音辨位,云满天想去找阿弯。

“哎哎哎壮士,你怎么没等我先动手就自己走先了呢?我都没看到你出来,你这步子没点声响,我们要往左走,你,你这是去哪里?”

钱柜子轻松放倒两个拖尸人,夺了两把刀,往后看,不见壮士跟来。只见前方一蓝衣人柱根棍子,走路像想像中的鬼,飘着一样。看到棍子,他才意识到是帮助他的“壮士”,不是配合这里阴气冲天出现的鬼魂,还好他艺高人胆大,否则真会被吓倒在地,成为真死人。

“道长,我想去找我的牛车。”

有车还是好过自己跑。钱柜子跟上来,“你的牛车在哪里,在哪里?”

“听声音就在那边,你能看到么?”

“我哪认得你的牛车。你呆在黑屋子里,出来眼睛还没适应,你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再看看,是哪辆?”钱柜子自己也是甩头闭眼又睁开,前方不见牛车。

云满天顺着声音往前走,阿弯的声音里有反抗,低吼的空隙间夹杂着嘻笑声。

“道长,我是个瞎子。你看是不是有人在宰牛?”

钱柜子大吃一惊,但见对方身形飘逸,气度不凡,压下想说的话,略微迟疑回道:“壮士在此稍等,我也听到牛叫声,我去前边看看。”他有刀在手,他乃远近闻名的连云观,连云观没几个人知道的住持,别人一个瞎子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头愤怒的公牛低着头,牛角上还挂着一人,一路鲜血嗒嗒,朝这边冲过来。云满天喊道:“阿弯,阿弯,你去前面等我。”

阿弯不停歇,也不知它听没听懂云满天的话。牛后面跟着的一群人挥着刀朝他们两人追过来。

“壮士快跑,他们人多。”钱柜子虽不怕,但也不硬拼。他隐在阿弯扬起的灰尘里,大叫云满天快跑。

云满天扬了扬他的算命破布幡,布幡散播出浓浓的黑气,他与道长消失在黄尘与黑气之中。氤氲的黑气就像各种飘忽不定的魂魄牵扯交织,后面的追兵大白天犹处在充满鬼魅的阴间,吓得拎刀止步不前。

“壮士,到了三岔口,后边没人追来,我们歇一下。”钱柜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天没吃东西的肚子剧烈收缩。他扔了刀,双手捂住肚子,躬下身子,从腿侧往后看去,无人跟来,往前一瞧,三条大道摆在眼前。

“道长看到牛车了么?”云满天没有闻到阿弯的气息,也没有听到有关它的任何声音。

“没见到,那头牛真是头好牛,蹄角发亮,不知跑哪去了。壮士,我们和牛都逃出来了,牛总有人要它,我派人送壮士回家即可。”

将小壹弄丢了,阿弯也丢了,就剩他一个人。小壹会没事的,再次坚定心中的想法说道:“道长,我要同你一起去连云观,去见你们住持。”

“我就是,壮士找我何事?先找点吃的再说吧。”钱柜子直起了身子,肚子饿得叫不出声。对他而言饿是最痛的痛苦,当务之急是先吃饱。

以为不用走多久,可至少走了个把时辰才找到个小馆子。一路上,云满天想与钱住持多说一句话都不行,钱柜子一听就直摆手又用手指着肚子,他饿得说不出话来。

吃饱喝足完也没走多远,钱柜子又想睡。“我昨夜饿得一夜没睡好,先打个盹,壮士你也小憩片刻。”他在路边看到棵大树靠着就睡,鼾声固执地高低声相间传送出来,并没有打扰到云满天的休息,他也累了。

他是真小憩片刻,可道长听起来就不像是打个盹。鼾声不是美妙的乐曲,听起来要人命。云满天在附近来回走动,道长鼾声依旧。

蚂蚁也同情他的等待,纷纷爬到钱柜子身上,这白嫩鲜美多汁的肉体,狠狠吸一口就足够它们一天的口粮。数只蚂蚁吃了顿大餐后,钱柜子终于被咬醒,虽然身上奇痒,但他还是先擦去眼角的泪水。

那是刚出生的婴儿初临人间哇哇大哭时的眼泪。

开始时钱柜子不是婴儿。他站在一张看一眼就想睡的床前,天帝吩咐:“柜子,我打个小盹,半个时辰后还没醒,你务必叫醒我。”

装着琼浆玉露的金樽放在床前的玉桌上,里边剩有半盏。酒香袭人,将要摧毁柜子的防线。为了躲避美酒的巨大诱惑,他干脆躲得远远的,想到空无一仙的西阳宫中打个盹,再回来叫醒天帝。

途经通天池,巧遇守卫一从人间带了不少美食,守卫一热情招呼他一起享用。一个人也许能独善其身,两个人在一起,难免同流合污。盛情难却,两人边吃边聊,尽兴之下忘了时间,忘了任务。

犯了错,就得受处罚,他没有供出守卫一。柜子被贬凡间,重新投胎,呱呱坠地,哭声格外嘹亮,他在哭声中睁开双眼,看着全新的世界。

将近黄昏,天边一朵巨大的白云从山与山之间冒出来,慢慢膨胀,分裂成丝丝缕缕后漫无目的地游离开去。蓝天白云之下,暖阳微风之中,他呆呆地倚靠着一棵凤凰木。

新世界与他睡前的世界相比,云改变了模样,阳光改变了亮度,其它几乎没什么变化。他不是刚出生的婴儿,他是在树下睡觉的连云观住持钱柜子。

擦眼泪时碰到一个小包,痒痒痒,擦擦擦,到处痒,到处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越抓越痛。疼痛中清醒过来,

南柯一梦。无数人想得道成仙,梦中神仙的日子没有想像中好过。如果有如果,他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该多好,到底哪里好,他也没工夫想。实在是太痒了,他像个猴子东抓西挠,旁边的壮士临风而立,形神潇洒,就那么能忍么?

“壮士,你没有被蚂蚁咬么?”两个人都在这里睡觉,怎么就他被咬得惨兮兮,做个梦,梦中的柜子神仙还被贬下凡,日子过得真狼狈。

“我没有被蚂蚁咬。道长没有药擦的话,还是去刚才的小饭馆里买壶酒涂在被咬处,可止痒。”

自己炼药的没想到擦药,真是被梦搅得糊里糊涂。“我有药,我们连云观炼药的,各种药都有,物美价廉,量大价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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