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为了让棍子不那么耀眼,云满天试着用手抠,想将那两根头发抠一点出来,可他摸不着头发,头发已经散入棍子中。收旗的咒语有,收棍子的咒语没有。他用蓝布将棍子包裹起来,其实同样引人注目,但别人只怀疑棍子主人有什么癖好,而不会想棍子有什么异常。

出了客栈,云满天全靠棍子带路,因为他不知去哪。他问了客栈里外不少人,都不知白仙府与断山府,无论五爪山连指山断指山。他不知到了仨鲜国哪个偏远地方,光听口音又觉离家并不算远。

棍子带他来的这个地方是集市的一个首饰摊,摊前三位女子在试戴首饰,三个都说对方戴的饰品好看,互相赞美。云满天想着自己要是为阿顺买件首饰,无论贵贱,阿顺也会笑得同样的开心,可是他从没给她买过。

看到他去,三女子笑得更厉害,其中一女子主动对他说道:“公子真是神仙中人,你要买什么,簪子么?这种路边摊没好货,公子还是去如意楼看看。”

女子说的大实话,路边摊主不爱听。“公子还买什么首饰,得赶快逃命。通缉令上杀了县太爷的那个人穿的衣服与你穿的一样,样貌么,我也觉得差不多。快逃吧,别说我没告诉你。”

云满天身上的衣服是新买的。前日他们住客栈前三人都觉得要换衣服,磊哥说得换与原来气质完全不一样的衣服,于是云满天出钱,让他去采买。买回来仨就穿上,磊哥与垚哥互相都说像贵公子,像极了,此外就是风流,极其风流。云满天没有想像两哥及自己贵公子的风流模样,觉得上当,但仍是穿着。

才出客栈没多远,就被人说与通缉令上杀县令的人相像,这衣服买得失算。本应被通缉的他与被通缉的另一人相像,是祸躲不过,他不可能躲起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不知躲哪。

“老哥你说得是真的吗?哎呀公子,那你得想想办法,我看这事...”笑得最大声的女子为他的处境发愁。

三女子才与他见面,就像对他知根知底一般地认为他是好人,对他与通缉犯长得像一事格外同情,热心地给他出主意,让他去找卢副县令说清楚,给他开一个无罪证明以便随时掏出来说自己无罪,这样就不用担心被误会。她们仨一致认为卢副县令是个好副县令,他饱读诗书,知识渊博,平等待人,他一定会给他开无罪证明的。

“你们这些娘们别乱出主意,卢副县令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绣花枕头。要开证明,你还是去找陈副县令。”卖首饰的老哥显得很沉稳,对长得好看的卢副县令他打心眼里不认可。

壹刀帝国地方官吏的选拔很注重人气风评。为了得到好的风评,十位副县令都拿出看家本领在各自目标人群中进行了各种游说。卢副县令长相出众,他的目标人群为女性,他在女性群体中占有最高人气,风评最佳。陈副县令出身手工业者,在小商人及手工从业人员中有较高人气,风评甚佳。

热水县十位副县令竞争正县令已进入白热化状态,云满天不知道但不知不觉中他的此次出现打破了无人领先一步的微妙状况。卢副县令在首饰一条街上再次与女性互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长相比自己更有优势的云满天。此时此刻,来与小商贩互动的陈副县令也看到了和小商贩及女人在一起的云满天。

云满天没有机会说一句话,当然也没有得到无罪证明,再次入狱。

卢副县令与陈副县令两人在抓捕云满天的现场各自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说,都宣称是自己第一时间发现了杀害王济世县令的凶手。卢陈两位副县令从十位副县令中双双胜出,至于谁将获得最后的胜利,此事与云满天无关。

杀害热水县县令王济世的凶手,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任何物证。

没有人从王济世身上的黑窟窿里去瞧他的心还在不在。办案人员看他扭曲变形的脸一眼至今恶梦,当时立即盖上白布,后来没有人再多看一眼。王济世家人中母亲看了一眼,精神失常,赶紧埋了他以免其他家人再精神失常。

王济世死的那天,热水县衙留守的三名官员与驿站人员对见到的李济世都只记得他托着献给国王的神药,是准神医。没人记得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跟着他的是不是小道士,也不知他长什么模样。硬要说模样,是骇人的模样,绝不是通缉令上那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

通缉令上的人是根据当时王家庄村民说有两陌生人说不出的怪异,其中一个是小道士,另一个白衣男子因为让人印象深刻,所以通缉令上就画的那个白衣男子。究竟那个白衣男子有没有杀害王济世,这一点王济世应该知道,而他已经死了。

死法千年一遇。当地巫师仵作不能说出是什么死法,群众私下议论,因为王济世不是个好东西,所以老天收拾了他。这一说法得到了官方的非正式认可,但他们仍对王济世的死表示沉痛哀悼并郑重承诺,此案必破。

卢陈两位副县令没有提审云满天。此案关系到谁能最后胜出,两人为了显示自己是唯一的正县令人选,将早已束之高阁、已经面目全非的律法之公平正义搬下来。没有物证人证口供,本就不能抓人,连通缉令都不能发。

两位副县令心照不宣,没有说云满天有罪,也没有说他无罪,关着。

棍子是要将他指引到牢里来么?这些天来,云满天除了说过一句他没有杀人之外,他什么话也没说,就在牢里握着棍子想着这一个问题,其余都没想。

他的新白衣袍在牢里穿出了难闻的气味,他开始想第二个问题:李十八能不能找到王壹?

由此引发了一系列问题。如果李十八找不到,那他得去找,怎么找?他现在没出去,怎么出去?...如果找不到王壹,他没有贵人带他到壹刀帝国找到神医李济世治眼睛,那他...

他的坚定信念终究是一场空?

牢房地下传来的熟悉的震动让云满天想起了磊哥与垚哥,他们来救他了?

从地洞里钻出来的不是两哥,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人。那人只钻出半个身子说道:“云二哥,你如果愿意跟我出去,那就要陪我去见神医李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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