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孟闻言回神，侧对着孔渊的脸看上去有一瞬间的沧桑。
“我随时都可以上，就等你们开场了。”
严孟前的语气还有点慢吞吞，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不过话头一开往下说就顺畅了很多。
奇怪。严孟想到，我明明已经痊愈了，而且身体素质感觉比以前还好，但为何还是会觉得心绪疲惫？
他在艳阳高照的日头下慢无比安静地沉思。
王阳和叶安一左一右坐在严孟身边，六大家族的座位也是按姓氏首字母顺序排列，正好严家、王家、叶家、于家都挤在一起，金家和柳家则坐前面。
叶安看了一眼严孟的状态，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林氏在上云当红红的事实，也早就想明白了孔渊在上云只会把林氏带领得越来越壮大。
可当他来到码头上看见林氏的游轮时，依然觉得自己好像被狠狠地敲醒了一样。
这两艘游轮在打造时船厂还是属于严家的，除了技术上更加先进、材料上面有优化之外，船体的样式和严家以往的游轮相差不远。
打眼看过去叶安都有些感觉回到了以前参加严家游轮出航礼的岁月。
但船身上那个巨大的林氏标志，以及围在码头上讨论孔渊什么时候到来的围观游客们，都在提醒叶安早就物是人非了。
这种强烈的对比第一次清晰明了地呈现在他面前，令他内心也有些恍然。
等再过几个月，或许上云就要淡忘六大家族曾经的光辉了。
叶安枯涩地想到。
王阳没有他们两个那么多敏感的联想，但在看到林氏的游轮时仍然感到巨大的不适。
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船应该属于严家出品，现在转到林氏手中就给他造成了认知上的冲击。
其实这种个感觉早在林氏收购了金家大厦之后就出现过一次，但王阳那时候满门心思想的都是金波这个丢脸玩意儿，让他们六大豪门的名声受损。
太过细究他对孔渊和林氏恶感从何而来。
但现在王阳不由得开始想象，未来上云其他标志性的企业和行业，统统挂上了林氏的标志之后的样子。
许多在他的潜意识中有明确家族所属权划分的行业，都会收归林氏旗下，这样的认知让王阳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终于后知后觉，为什么之前一直对孔渊恶言相向，那其实是基于对孔渊和对林氏的深刻恐惧。
三人看待孔渊的眼神越发异常，孔渊看到，但只装看不到。
林氏之前铺垫了那么久，直至今天终于能真正从心理上征服顶层富商们多年以来的傲气和字符，孔渊自然乐见其成。
在六大家族后面，坐着的是中高层富豪们。
由于上云的顶层资源被六大豪门把持，所以往下一个等级的富豪们水平就比六大家族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群富豪们属于能力出众，奈何祖上不争气或者机缘巧合被六大家族抢得先机，乃至从超级顶层家族沦落为一流家族。
所以即使林氏现在的风头盖过他们。
甚至以后可能也会对他们的产业造成损害，但富豪们看见六大豪门几人失魂落魄的神态依然觉得很解气。
比起王阳跟严孟和叶安，柳慧和金宇的神色可以说充满了平和的笑意，他们非常努力才不让自己的笑容那么明显。
虽然林氏现在还没有兑现，但他们从孔渊口中得到收购的承诺就几乎证明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孔渊虽然在富豪内的恶评不少，但大多都是针对他一言不合搞收购的行为，对于孔渊本人的风评还是非常良好的。
无论是柳慧还是金宇都相信孔渊一定会说到做到。
这样一来压在他们心头上的大石就彻底放下了，今天来首航仪式现场还能继续蹭上六大家族的席位，怎么能让他们不满意。
其中金宇看见柳慧的神态比起昨晚放松了不少，也有所预感地猜到了什么。
“柳慧，恭喜了。”
金宇靠近柳慧耳旁，保持一个不至于太唐突又能密谈的距离低声说道。
“同喜，同喜。”
柳慧一挑眉，语带喜意地回应道。
自从昨晚孔渊当面告诉她林氏有机会收购柳家之后，柳慧的心态调整了不少。
从小培养出来的豪门气质又回归到身上，不再像之前一样憔悴恍惚。
她跟金宇之前为了林氏的收购名额争得火热，这会儿双双达成所愿，情不自禁对金宇生出一点难兄难弟的感受。
“看来今天的仪式给我们的老朋友老对手们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哎呀，照我说人生在世还是少点执念，放过自己。
有个可靠的大佬当靠山不也挺好的。”
金宇小声地跟柳慧闲聊，虽然这本应该跟他本人没有太大关系。
但看到另外四人因为没有早早投靠林氏，导致现在进退维谷的窘况，他就觉得心里有些畅快。
这叫什么？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之前金家落魄的时候那些传遍整个上云上云的嘲讽他可不是没有听过，金宇再怎么说也是金家人，迫于弱势不得不装作没听见而已。
现在证明金家趁早把产业交给林氏是对的，前头还硬撑的家族不过是垂死挣扎多一段日子而已。
柳慧知道金宇为什么那么轻松愉悦，作为比柳家更早变卖产业的家族，金家不仅靠着孔渊那笔收购价格给自己找了个比较稳定的出路。
而且因为有林氏当靠山，后面五大家族相争的事情，都跟金家没有太大牵连，最大程度地保护了败落的金家。
而柳家由于柳慧中途失去了控制权，平白又消耗了不少资源和关系，导致明明只出售了一半产业的柳家现在底蕴还比不过金家。
再看另外四家，虽然表面上看损失并不大，但无论是严孟还是叶安都已经快保不住家族的荣光了。
两厢一对比，投靠孔渊的和针对孔渊的家族下场确实区别非常大。
如果不是柳慧还在担心给柳家收拾烂摊子，她也会跟金宇一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