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虞善珩便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谢宜。
有谢文莺在中间，两家偶有来往，这次便是谢宜新得了几样好物件，特意请了虞善珩去看。
茶水刚上，虞侯府的人便追了过来，张口就是一句“夫人在院里摔了一跤”。
两个大男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几乎是同时起身便走。
“怎么样了？”
见谢芷柔在门外站着，谢宜上前便问。
“几个婆子在里头照看着，已经让人去请卫大人了，只是……”
话未说尽，虞善珩同谢芷柔对视一眼，反应过来谢文莺并无大碍。
谢宜却不知道，急得在门外打转，“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院子是什么人打扫的，那么大的鹅卵石看不见吗？！”
院里大多是知道谢宜身份的，低着头不敢应声，即便不知道的，见他和虞善珩一起进来，也猜出他来头不小，更不敢去触霉头。
“爹，姑姑还在里头，你别吓着她。”
谢芷柔有心告诉谢宜真相，只是这满院子的人，并非开口的时候，便先劝他压压火气。
这话一出，谢宜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像只暴怒的狮子。
虞善珩余光看了一眼谢宜的反应，转身一掌拍在柱子上。
“查！”
“马上去查，院子所有人都叫过来，一个也不许少！”
管家讷讷应了声，忙转头去办。
“卫大人来了——”
院外，人还未至，前头带路的小厮先喊出声，几人齐齐看向门口。
卫徇一进门对上数道目光，整个人先是一愣，见谢芷柔朝他点头，才继续迈步。
“可算来了，我姑姑方才在院里摔了一跤，见了红，你……”
谢芷柔跟着进去，在一边说着情况。
虞善珩二人被拦在外头，急得火烧眉毛，却也只能扒着门缝听动静。
热水一盆一盆送进去，端出来全成了血水，看的人触目惊心。
即便明知是在演戏，虞善珩双手还是不住发颤，连带着门扇都有了轻微的晃动。
院里下人很快集中在一处，谢宜原本无心理会，目光掠过时却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面色微变。
“你，上前来。”
院中霎时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慌忙将头底下。
被指着的人与谢宜对上视线，转头就往院墙边跑。
身边小厮还未来得及动作，风俞已然一把抛出杯盖，正砸在那人膝弯。
重重跪在地上的同时，所有人都听见了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浑身猛一哆嗦。
谢宜顿了顿，侧目看了风俞一眼，确定是谢芷柔身边的丫鬟。
“跑什么？”
虞善珩同样觉出不对，冷声问道。
一看这阵仗，那人接连几个响头磕在地上，“小人糊涂，是小人搬花盆是不慎掉了几个鹅卵石，偷懒忘了捡起，没想到会酿成大祸，请侯爷责罚……”
无心听他后面的辩解，虞善珩微一抬手，身后侍卫上前，当即将人拖了下去。
“这样的托词我不想听到第二遍，若是你们都没话说，就全部……”
“噗通”一声，一个丫鬟跪倒在地。
“是蔡夫人，她许诺了奴婢一笔银子，还有……还有一桩婚事。”
虞善珩和气惯了，她以为这次能糊弄过去，若是早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听到丫鬟供出蔡氏，虞善珩没有丝毫意外，面上一片铁青。
“把那毒妇给我叫来！”
谢宜呼吸粗重，一把揪住了虞善珩领口，“若是今日莺儿有何三长两短，我不会轻饶了你和蔡氏！”
虞善珩何曾被人如此对待，怒火上涌的瞬间反应过来，这事情是他们瞒着谢宜的。
见他不语，谢宜甩手将人推开。
正巧屋内端出一盆血水，虞善珩险些一头扎进去。
蔡氏尚在谢文莺院外等着听消息，前头那小厮被带出来时她还没上心，直到院内又走出几个侍卫。
再要跑已经来不及，她正了正衣襟，尽量表现出不心虚的样子。
“蔡夫人，侯爷让您过去一趟。”
侍卫语调平淡，蔡氏无法从中分辨什么，只自我安慰着。
刚进院子，蔡氏甚至没机会开口，虞善珩便吐出二字——
“跪下！”
神情僵住，蔡氏还想为自己辩解，“侯爷，夫人出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可您责怪妾身又有何用，妾身……”
谢宜没耐心等她说完，不知从谁身上抽出长剑，直直朝蔡氏刺去。
“瞎了你的眼，谁也敢欺负，当我是死的不成？”
虞善珩赶忙上前，和管家一起才将人拦住。
谢芷柔出门便看到这一幕，三两步跑下台阶，“爹，姑姑说要见您。”
谢宜闻言手上力道松了些，让虞善珩把剑夺了去。
“她怎么样了？”
“只是听见了您的声音，一直叫您的名字，屏风已经竖起来了，您进去陪陪姑姑吧。”
谢宜回头狠狠剜了蔡氏一眼，大步往屋内走去。
蔡氏已被谢宜的动作吓破了胆，瘫坐在地，见虞善珩不为所动，视线投向谢芷柔。
“谢三小姐，我这几日待夫人如何，你总该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侯爷疑心我害了夫人，你来说句公道话。”
这话说的倒有技巧了，谢芷柔若怀疑她，难免被说有失偏颇，要是信了她，岂非是帮她洗清嫌疑？
院中人都竖起耳朵听着，想知道谢芷柔该如何应对。
却见谢芷柔不缓不急，从袖中拿了什么东西出来，“蔡夫人，这香料你应该很熟悉吧？”
“没，我没见过，这是？”蔡夫人磕巴了一下，目光闪躲。
“这是从你院里找出的，前几日、你次次来时熏在衣服上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
谢芷柔说得这样清楚，显然掌握了十足的证据，蔡氏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出声。
“谢三小姐，是我小瞧了你，早知你有这些本事，我便等你走后再动手了，也便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无论何时，你只要敢出手，都是这样下场。”
微俯了俯身，谢芷柔在她耳边低声道。
“是你赢了，自然你说了算，我无话可说。”
断定这孩子留不住，蔡夫人破罐子破摔，不再奢望将罪责退掉。
皇帝赐的婚，难不成虞善珩还能休了自己不成？
得到想要的答案，谢芷柔看向虞善珩，“侯爷，您可还记得我们打的那个赌？”
“稍后见过文莺，我自会入宫。”
虞善珩对蔡氏失望透顶，看也不肯再看她一眼。
这平妻，他虽无爱意，却也将人妥善安置在后宅，吃穿用度哪一样少过她的，谁想最后竟成了养虎为患。
从这话里听出什么，蔡氏骤然变了脸色，连爬带滚拉住了虞善珩衣摆。
“侯爷，您……入宫去做什么？”
问出这一句时，蔡氏心底还存着妄想，却在下一刻被虞善珩的话打入地狱。
“请旨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