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津卫的除夕

我们从海留图一路向南,天气也开始没那么恶劣,身体似乎渐渐适应了。这回,文轩驾着马车,我坐在马车里头。偶尔,我会坐到马车外头,与他天南地北地闲聊。

很快,我们已经到达了天津卫。虽然天津卫已经不在东北范围,但是离京城太近,文轩说仍然很危险。而越靠近南方,天气也越来越暖和。此刻,我正坐在马车外头陪着驾车的文轩。

“我见你这几日似乎笑容多了。”我望着他,不由得也被他的情绪所带动。

他微微笑着:“是啊,离开了天和帮,我感觉自己一身轻松。不用再肩负天下第一帮的担子,我想去哪就去哪。真正是天涯海角,任我遨游。”

“你今后有何打算呢?”我问着。

“与你一样。只是…”文轩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我。

我好奇他为什么话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于是问道:“只是什么?”

文轩说:“只是我也许能如愿,而你却不能。”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啊,我还在被追兵追赶着,与其说浪迹天涯,不如说将来都是亡命天涯。何时他才能放手?

“颜儿,我知道在感情上,我不能勉强你与我在一起。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文轩握着我的手,说道。

我有些抵触地抽出手,虽然文轩的话令我十分感动。

文轩见状,无奈地苦笑。

“前头可是天津卫?”我转移话题问道。

文轩也明白,所以立刻回复了愉快的样子,说:“是啊!天津!”

我哈哈大笑起来:“对呀,我差点忘了你有现代人的那一世记忆。”我收起了笑容,十分认真地问他:“文轩,你可想过,为什么你会有两世的记忆?你有没有怀疑过,也许你与我一样,都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文轩沉思了片刻,说:“我从小就很苦恼,直到我遇见了那位老者,他说我在二十五岁时会遇见你,你会救我,然后我的人生会有转折……”文轩望着我,说:“颜儿,也许你就是我的答案。”

MyGod!我压力山大,我也许是皇帝的解药,也许是文轩的答案。老天爷,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重用我!我抬头望着蓝天白云深深呼了一口气……

马车大概行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天津卫最大最繁华的地方,北大关。文轩说,目前来说,大隐隐于市,越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不想去逛逛?”文轩对我微微笑着。

我眼睛放光,猛得点头,说:“好啊!但是…我们可以吗?”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不过…”文轩边说边看打量着我。

“不过什么?”我疑惑地问。

“不过你得改个装束,打扮成民妇样子吧!”文轩斜睨着嘴角。

“民妇?这是为什么?和我现在姑娘装束有区别吗?”我不解道。

文轩说:“当然。你信我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文轩带我去了附近一所农户家里,那里住着一对老夫妻,看着是很淳朴的农民。文轩给了农户一些银两,然后问他们买了两套普通农民的衣服,再恳请老婆婆为我梳一个民妇的头。清代,未出阁的姑娘和已经出阁的少妇,在发型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老婆婆给我梳妆打扮着,她笑嘻嘻地问我:“姑娘,是刚成亲吗?”

“啊?额…”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婆婆只当我是害羞,便又说:“姑娘,别害羞,绾起了发髻,就是别人的妻…”

我只能任由老婆婆说着,也不去反驳。我明白,文轩让我扮作民妇,是为了和他看上去像夫妻,减少我们的危险性。毕竟,官兵会把搜索范围先锁定在单身未出阁的女子身上。而我,女扮男装,又太不像,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惹人注意。如今,没有岳玲珑那出色的易容装,确实不方便。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岳玲珑,心里难受得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插在我心间。我想,文轩心里更不好受吧。所以,到了山东,我必须要与文轩分开了。

老婆婆为我梳妆好,我十分感激地谢了老婆婆。走出里屋,文轩正在外间等着我,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故作镇定地说:“笑什么?”

文轩摇了摇头,说:“真不错,适合你。”

我朝他斜睨了一眼,看到他的样子,我更加忍俊不禁。

“你又笑什么?”文轩也学我的样子,装作不好意思问道。

我收起了笑容,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怎敢笑你?”

在一旁看着我俩的老夫妻笑说:“小两口,刚成亲,甜着呢!”

这回,我是真的脸红了,感觉直烫到我的脖子根。文轩见我这样,不禁好笑,但还是给我解了围,与老夫妻两告辞。

我们离开了农舍,坐着马车,一路到北大关。文轩找了一处旅店,于是就此安顿下来,让店小二将马车拖到后院,然后帮我们喂养好马儿。

文轩冲我笑了笑:“走!”

我们一起走进了热闹的街道。文轩说:“你知道天津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我摇头,在现代的时候,确实也没去过天津旅游过,对其文化饮食不甚了解。只知道天津麻花。“是天津麻花吗?”

文轩笑着说:“麻花果子只是其中之一,天津有句民间俗语:当当吃海货,不算不会过。天津素有吃海鲜的习惯,天津卫三宗宝,银鱼、紫蟹、大红袄…”

光听到这些,我已经馋言欲滴了。文轩见状,不禁好笑:“有兴趣吗?”

我拼命点头。

文轩带我来到了估衣街一家名曰“津味来”的馆子。里头客似云来,生意非常红火。文轩说:“这家是这里方圆几百里最出名的馆子了,我刚才说的,都可以在这里吃的到。”

“那不就是现代的网红餐馆嘛!”我脱口而出。

文轩听见后,点了点头,笑道:“没错!”

“你对天津很熟吗?”我好奇地问他。

文轩说:“在我小的时候,我爹经常带我来天津的根据地办事。我就与柴刀时常偷溜出来玩,几乎吃遍了天津的大街小巷。”

我看见文轩津津乐道地回忆着,可惜他爹不在了,又离开了从小一块长大的柴刀,甚至还有岳玲珑…

店小二为我们选了二楼一张靠窗的桌子,我们坐了下来。

“客官,要点些什么菜?”店小二问。

文轩菜单都没看,直接报了菜名给店小二:“酸沙紫蟹,油烹铁雀,鸡丝银针,芙蓉溪鲜贝,再来壶直沽高粱。”

店小二说:“好嘞!”随即又转向问,问道:“这位夫人,需要点些什么?”

我被小儿的用词有些尬到,但是仍然保持着夫人的风度:“不用了,就这些吧。”

“好嘞!客官稍等。”于是,就兴冲冲去准备酒菜了。

文轩倒是很得意的样子:“夫人!”

我斜睨了他一眼,懒得再去接他话。然后说道:“这是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这么吃饭。感觉又像回到了现代一样,和朋友出来下馆子。”

“能看到你这般开心,我也很开心。”文轩说道,眼里充满着满满温柔。

我赶紧扯开话题:“文轩,外头怎么张灯结彩的?是什么节日吗?”我指着窗外,每家每户都贴着对联,着实喜庆。

“傻姑娘,今天是大年夜了。”文轩摇了摇头,这妮子终日浑浑噩噩的,连日子都过糊涂了。

“大年夜?”我喃喃自语,是啊,来到这里以后,根本搞不清日子,这里都是说阴历的,没想到我已经在古代大半年了。

“所以,今天我们好好吃一顿,一起过年。”文轩先将店小二端上的酒,帮我和他的酒杯斟满。然后举起酒杯,就与我干杯。

说实话,到了古代,我的酒量都快被练出来了,上桌的都是白酒,古人的酒量绝对不容小觑。我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小菜,几乎顾不得形象,赶紧动筷吃了起来。从踏上追逐满尔瓜泰之路开始,就几乎很少如此悠闲自在,又吃得如此丰盛。

文轩看见我的样子,心底有着说不出的一种满足感,想着,如果永远能这样,就好了。

我们兴致勃勃地聊着现代和古代,文轩最厉害的地方,是他一个人跨越两个时代。他拥有现代人的智慧,又是一位工程师。所以,他说接下来,他完全可以以此谋生。而我在现代,是做杂志社的文字编辑,这差事放在古代,可从未为女子设过。所以,我以后以何谋生,还未想过。也许,会去开一家饭馆吧。

我们酒足饭饱,已是入夜了。今夜是除夕夜,这是我在古代的第一个除夕夜。我没想到,身边的人竟然是文轩。不由想起了现代的父母,也不由得地想起了他。他此刻应该在深宫中,被爱妻宠妾包围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他又是何苦派人来抓我回去。是不甘心?谁又知道。

我与文轩走在大街上,大家没有早早回去过年,反而都在街上热闹着,就像灯会一般。果然,清代的天津也如此繁华。

我与文轩从估衣街的巷口逛到巷尾,一路上,我们还买了许多特色小吃,麻花,包子,炸糕。文轩对于我的好胃口赞叹不已。而这些小吃大概就是之后闻名的十八街麻花,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已经快到子时了,于是我们决定回旅店。

我们回到旅店的房间门口,文轩用现代的方式对我说:“新年快乐!”

我也冲他笑了笑:“新年快乐!晚安。”

回到房间,我打开窗户,只听得外头鞭炮齐鸣!子时了,我对着窗外默默说着:“新年快乐,索绰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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