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醉酒

成王府丧期已过,我也搬回了鄂硕府。

一晃眼已经夏至了。

今日,是皇帝正式下达旨意,三书六聘,将我封妃的日子。

阿玛率领全府上下,打点一切。府内张灯结彩,异常热闹。门房回报,京城各官员、皇亲贵胄都纷纷送来了礼单。

我在房内,尹织正帮我梳妆。紫藤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兴奋地说道:“格格!格格!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毛毛躁躁的,格格正梳妆呢!”秋雏说道。

“皇宫的提亲队伍来了,已经到达府外了。”紫藤喘着大气说道。

“走吧!”我站起了身,径直往房门外走。

“格格,还没帮您梳妆完呢!”尹织在后头叫唤道。

“不就是去接个圣旨,又不是结婚,有必要那么打扮又打扮嘛!”我觉着古代人真是太注重形式,想着将来进宫后,做个牢笼里的小鸟,就觉得如鲠在喉,也不知道答应皇帝进宫,是对是错。

走到前厅,发觉前厅已经被人潮淹没。听紫藤说家中来了许许多多家中的亲戚,这是规矩。拨开人群,我才看到阿玛他们正在招待着宣读圣旨提亲的官员。

阿玛看到我出来,立刻笑盈盈地说:“颜儿,你终于来了,皇上今日派了襄郡王来宣旨。快来见过襄郡王。”

我看到博果尔,朝他笑了笑。但是,大庭广众之下,礼不可废,于是我向他行了礼。

“格格请起。”襄郡王说道。

这家伙一本正经起来,有些搞笑。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博果尔给了我一记白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给他面子,马上收敛住了笑容,好在背对着众人,大多都没发觉。

“圣旨下!跪听接旨!”博果尔准备宣读圣旨。

众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内大臣董鄂鄂硕之嫡长女董鄂氏颜格格,性姿敏慧,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贤妃。钦此!谢恩!”

“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接过了圣旨以后,大厅内又一片沸腾。只听得耳旁的“恭喜!恭喜!”喧闹的声音,令我皱紧了眉头。

博果尔见我有些情绪异样,悄悄在我耳边说道:“走,我带你去外头透透气。”

于是,我把圣旨交给了秋雏。悄悄和博果尔溜出了府邸。

“不如去喝一杯?”博果尔率先开口。

“好。”我答得也爽快。

“不如就去我的恒丰客栈吧!”我提议。

博果尔眼睛一亮:“对啊,听说皇兄赏你了这座客栈。你也真是厉害,大清开国以来,从没听说封妃还带赏客栈的。”

“怎么?我就不能做头一人?”我斜睨了他一眼。

到了恒丰客栈,我们选了上次我与皇帝过万寿节的那个位置,那里隐蔽又开阔。

我们叫了些小菜,和几瓶上好的酒,就开始边吃边饮起来。

“是否有心事?”酒开半壶,博果尔问道。

“为何如此说?”难道我的不开心如此明显?

“今日在鄂硕府宣读圣旨时,就看出来了。还有,瞧你只带了一只耳环,发饰也不多。没有精心打扮,该是对此事并不上心吧!”博果尔观察入微。

“我只是一只小鸟,牢笼本不适合我。海阔天空,才是我的生存之道。”我悠悠地说着。

“为了皇兄,你放弃了你的天空,所以才闷闷不乐?”博果尔问。

“为了他,我心甘情愿。只是喜爱自由,是本性。一想到宫中的尔虞我诈,无数的规矩,我心里就很忐忑。”我一杯接着一杯酒喝着。原来自古至今,都是以杯中酒解心中愁。

“既如此,你当时又为何答应皇兄入宫?”博果尔皱着眉头问道。

“有时候,情到浓时,便会忘却一切。何况,他早就公布于众,我入宫为妃,只要我一直在这个时代,那都是早晚的事。”我说着说着,感觉有些醉意,舌头也大了起来。这古代的酒,都是老白酒,烈得狠。

“颜儿,别喝了。”博果尔看到我已经开始醉了,便制止了我。

“不,我要喝!这里是我的客栈,我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想喝多久,就喝多久。”我站起身,又唤了店小二,再给我拿了两壶酒。

博果尔看着我,心中不免感触。

“如果这个时代你活得不开心,那不如回到你这个时代。这样,我的索绰罗颜也许就能回来。”博果尔自言自语,也开始多喝了起来。

“我想回去…想回去…只是皇上怎么办?我舍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他等了我这么久,我岂能再让他一个人?”我也许并没有听清博果尔说的话,只听到他说让我回到那个时代。我东倒西歪地拿着酒杯到处乱晃,好在店小二在我们来到以后,便不再让客人来到我们这一层。否则丢人丢大了,这个店小二,果然是机灵的,回头得给他升职加薪。

走着走着,我扑通一声,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上:“哇!”我疼得有些冒眼泪。

博果尔见状立刻冲过来将我扶起,看到我醉意迷朦的样子,眼里还泛着泪光,博果尔有着刹那的迷茫:“颜儿…”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脑门后面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听到声音,博果尔立刻下意识地放开了我,我“扑通”又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完了,这下我喝大了。

皇帝见状,毫不犹豫地将我打横抱起,看着我已经意识不清,怒火中烧。

“皇兄,颜儿喝醉了摔倒在了地上,我只是将她扶起,请皇兄不要误会。”博果尔赶忙解释。

皇帝却眼神狠厉地对着博果尔说:“离她远点!”然后,抱着已经醉得快断片的我走出了恒丰客栈。

迷迷糊糊中,不知我又睡了多久。我最后的印象,便是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后面的事,我便不知了。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入夜了。

我看到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在宫里。可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便缓缓拖着沉沉的身体下了床。喝醉之后,总是感觉口干舌燥,我想去桌前倒点水喝。刚刚走到桌前,眼角却瞥见旁边榻上坐了个人。黑灯瞎火的,吓了我一大跳。

我定睛一看,发觉是皇帝。

“你为何坐在这里?”我问道。

“这是朕的寝宫,为何朕不能坐这里?”皇帝的声音冷冷的。

我想,大概是我醉酒的事情让他生气了。

我还是有些跌跌冲冲,慢慢走近了他,蹲了下来,拉着他的手,轻轻说:“对不起,我也不知怎么的,你们时代的酒真的很烈,稍稍喝一点,就醉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喝了一点?客栈的小二告诉朕,你可是要了很多酒。刚刚接了朕册封你的圣旨,你就去酒楼买醉?让你进宫,就真让你这般痛苦?”皇帝忽得拉起了我,将我一步步逼向了墙角。他的眼神里,透露着怒意和受伤。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有些语塞,刚刚醒酒,脑子里还像浆糊一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那是怎样的?”皇帝每回生气,总透着股邪意,这样的邪意总让我感觉毛骨悚然。

“我…我只是和博果尔想一起去恒丰客栈喝一杯,接了圣旨,开心嘛!可没想过会喝醉…”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可连我自己都感觉解释得苍白无力。

“然后喝得酩酊大醉,让别的男人有机可乘?”皇帝的咄咄逼人,确实很伤人。

听到他这么说,我瞬间怒气上升:“你把我看作是什么人了?你羞辱了我,也羞辱了你的弟弟!”

“羞辱?你们两个,醉醺醺地搂在一块儿,到底是朕羞辱了你们,还是你们羞辱了朕?”皇帝凌厉的眼神,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说到底,你就是觉得丢了面子!”我推开了他,准备出宫去。

皇帝一把拉回了我,狠狠说道:“没有朕的允许,你哪儿都不准去!”

“你这是在禁锢我吗?”我生气地望向他。

“禁锢?朕已经下了圣旨,将你封为朕的妃子,朕要你待在这里,是名正言顺,怎能叫禁锢?朕的爱妃!”皇帝两手游离在我的身上,似乎将我像是玩物般地把玩。

我伸手要推开他,却被他将我反手桎梏。他猛地将我抱到床上…

我气得啪嗒啪嗒掉眼泪,大声喊道:“你又想像上次一样,那般对待我吗?”

他听到后,忽然身体一僵,瞬间停了下来。

只见他的脸因为拼命压制的怒意而青筋暴露,涨得通红。他迅速下了床,背对着我,说道:“你已经是朕的妃子,朕只是在行使朕的权利而已。”

“我们还没有正式行礼,还不算。”我几乎是用吼的。

“是吗?你倒是提醒了朕,朕会让钦天监选最近的吉日,早日行册封礼。”说完,皇帝离开了。

我气得不停掉着眼泪,还未正式成亲,便已如此。接下来的日子,到底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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