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夫妇深感不解。
这就很难理解啊,怎么会有人愿意和自己的情敌结婚呢?
这一代的思想都这么的……这么的超前吗?
许母有点无语:“你又不喜欢人家,人家也不喜欢你,那你俩结什么婚啊。”
许父点头表示赞同。
许歌根本不慌,还是那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我们是不喜欢对方,但是我们都喜欢豆豆,都想抚养豆豆啊。
“而且洛伯母想找一个可靠的已婚家庭,给豆豆双份的爱,这个家庭最好是知根知底的,她才能放心,可我们一时半会又找不到。”
“所以你们就自己上了?”许父神情很复杂。
许歌:“对,不行吗?
“妈刚才可说了啊,外人不如自家人知根知底。”
许父:“……”
他默默对女儿竖起大拇指:“你们是这个。”
许母蹙眉,对她们的做法深表不认同。
“你们这心意是好的,但真是有些胡来了,结婚可不是什么小事。”
许歌也能理解父母的想法,叹了口气道:“妈,这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让洛伯母安心,圆她最后一个心愿。
“我们那会确实找不到认识又可靠的领养家庭,又舍不得让豆豆跟不认识的人走。
“再说了,结婚了还能离婚啊,走个程序的事情,我们不嫌麻烦。
“可豆豆要是成了别人的孩子,那跟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说完,她捧起豆豆的小脸蛋,紧紧盯着父母:“这可是豆豆,多乖多招人疼一孩子,你们不喜欢她吗?嗯?”
豆豆被姨姨托着脸,手里拿着棒棒糖。
她看见爷爷奶奶在看自己,忽然眼睛轻轻一弯,笑得十足开朗。
“豆豆!”
老两口看着豆豆天真无邪的笑颜,一时默然。
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孩子呢?就是喜欢才会希望女儿想领养她。
只是没想过女儿会以这种方式领养她……
许歌见他们沉默,伸手握住他们的手,目光与语气都很轻柔:“不要担心,我都多少岁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事呢,是我们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也是最好的、能让我们拥有豆豆抚养权的办法。
“至于这段婚姻,你们就更不用操心了。
“婚前协议早就做好了,财产分明,互不干涉,就等着时机成熟我们离婚,一拍两散。”
说着,她轻轻笑着道:“一段短暂又没有感情的婚姻而已,不会影响我半分。都什么年代了,离过婚算得上什么?
“我说的对不对?”
她很清醒,清醒到留给别人劝说的余地都没有。
但她依旧希望能得到父母的理解与支持,就像她以往做出的每个决定时一样——不论如何,他们都会站在她身后,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夫妻两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你自己都想清楚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许父道,“别让自己吃着亏就好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必须和我们先商量一下,不许再先斩后奏。”许母板着脸道。
得到支持,许歌心里彻底没负担了。
她俏皮地冲他们比了一个“ok”。
这时他们听见豆豆开口道:“不要叹气,要开心哦。”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头写满天真,还有一点认真。
她读得懂大人的情绪,读得懂叹气的意思。
因为奶奶也会叹气,奶奶叹气时表情都很难过、不开心。
她不理解奶奶的不开心从何而来,但她记住了奶奶不开心的样子,会指出来,就像看图说话。
不过她还会说:要开心。
这也是她从大人那里学到的。
大人总是希望豆豆每天开开心心的。
许父许母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看看,看看这个懂事敏感的小宝贝,谁能拒绝她成为自己的家人呢?
虽然女儿的做法确实让人感到意外,但至少孩子有着落了。
就当是天意吧,就当是老天爷也希望豆豆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吧。
等等……
老两口反应过来了。
许母开口道:“豆豆的抚养权现在是在你手里,但你俩离婚之后呢?”
他们女儿和对方既然能走结婚这条路去领养豆豆,就足以证明双方都想得到豆豆的抚养权,并且不会轻易放弃。
目前她们是可以一起抚养豆豆,那离婚之后呢?难道要打争夺抚养权的官司?
“啊,这个啊……”
许歌揉了揉脖子,仍是一脸淡定。
“我们打算把豆豆养大,等她有自主判断能力了就让她自己选择跟谁生活,这样更公平。”
老两口一听,顿感意外。
许父:“豆豆现在才两岁,等她长大时间可不短啊,你们这么有耐心吗?”
不仅和情敌结婚,很可能还要和情敌保持婚姻关系好几年,甚至不止。
现在的年轻人路子都这么狂野了吗?
许歌颔首,微微一笑:“我当然有耐心,干我们这行的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她副总的位置可不是吃白饭吃上来的。
她说完便垂眸去看豆豆。
豆豆正拿起遥控器,学着大人的样子按数字,准备自己换频道开盲盒了。
她主动拿过遥控器,问豆豆想看什么,帮她调出影片,也留出时间让父母好好缓缓。
许父许母到这已经无话可说了。
狂野,确实狂野,这一代已经狂野得让他们都追不上了。
他们选择给小孙女剥橙子吃。
大的信息太爆炸了,还是看小的缓缓吧。
客厅里的气氛逐渐平和下来。
无人说话,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响着。
豆豆坐在许歌身边,一手橙子,一手酸奶,惬意享受。
过了好一会——
“对方是做什么的?是女的吧?”许母忍不住问。
都和她女儿领证成合法的了,他们总得知道点底细吧?
许歌回神看了看她,又转头继续看电视,漫不经心地应着:“开餐厅的。女的。”
许父:“噢……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许歌:“她和我一样会去看洛伯母,帮忙照顾豆豆。”
许母点点头:“听着人还不错……”
许父:“长得怎么样啊?”
许母:“对啊,长得怎么样啊?”
许歌吸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良心道:“长得……挺漂亮的。”
说话时,她不自觉回想起薛应月的脸,想起落在薛应月耳下的那颗痣。
这人……是挺漂亮的。
上大学那会薛应月就不缺追求者。
漂漂亮亮的一张脸,温温柔柔的说话腔调,让人很难不动心——除了她。
薛应月对她可不温柔。
不过她对薛应月也不温柔就是了。
这就是情敌之间的礼尚往来。
哪知许父许母听完她的话就像来劲了,越问越多。
“叫什么名字啊?”
“家里什么情况?”
“人好不好啊?”
“她也单身吗?”
这架势就差让她把薛应月带过来亲眼看看了。
许歌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打住啊两位,这又不是我真老婆,你们还查上人家的户口了?”
许父一本正经:“你这什么话,人都跟你领证结婚了,我们对她有个基础的了解不也是应该的吗?”
许母点头:“就是就是。”
“……”
这么说也对。
许歌调整了一下坐姿,妥协了。
“她叫薛应月,女的,跟我一个大学,现在是一家餐厅的老板,没了,就这些了,不许再问了啊。”
她对薛应月的了解比路边的狗都少,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信息了。
逢场作戏的假妻子而已,不需要浪费时间了解。
老两口:“……”
让你给点基础信息,你就真的只给基础信息啊!
许母:“最关键的‘人怎么样’你还没说呢,总得让我们知道这个,也好放心啊。”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许歌没有拒绝回答也没有立即回答。
她沉默地摸着头发,一边思考薛应月的为人,脑海中闪过她们相处时的回忆。
回忆不多,有好有坏。
薛应月和她说话时就很不怎么样,仿佛得了“好好说话就会原地去世”的病。
但薛应月有一点还好——她会给她做饭。
从这点她就能看出薛应月这个女人是个事事分明,不会白吃白喝的人。
然后她就突然想起薛应月昨晚的笑容。
她看着她愧疚,居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想到这,“人挺好”这三个字是怎么也不愿意说出口,仿佛说出口自己就输给薛应月了。
于是过了好一会,她才慢吞吞说了一句:“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老两口:“……”
这可真是个令人安心的评价啊。
“阿嚏。”
薛应月轻轻打了个喷嚏,脚步停在医院走廊里。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有生病。
那大概是普通的喷嚏。
她抬脚继续往前走,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礼袋,里头装着她和周珂精心为洛母挑选的香水礼物。
希望她老人家会喜欢这个礼物。
步履从容,目标明确,一路向前走。
可当她走到病房门口,脚步倏然停了下来,没有敲门进去。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和许歌是新婚妻妻。
新婚之时最为甜蜜,回家见父母也该一起回去。
现在许歌和豆豆回去了,她作为新婚妻子的却没回去,这是个什么道理?
洛母聪慧机敏,一定会问起这件事,到时候被她误会,让她担心,这就更不好了。
反应过来后,薛应月苦恼地咬了咬唇。
差点就要忘了这事了……
没办法,她不得不妥协地转身离开。
算了,等工作日再过来一趟吧。
走出医院,她抬头看向朗朗晴日,又看了一眼风格精致的礼品袋,再度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只花孔雀。
“……”
她拿出手机。
另一头,许家。
许歌正在看豆豆和自己的老爹老妈学习种花花。
她爸妈给豆豆准备了一个专属的小花盆,用来放她种的人生中第一株花苗。
但在此之前要先将种子培育成苗,再移栽到花盆里。
他们为豆豆选择了好种植的太阳花种子,并耐心地为她讲解怎么种花,种出来的花花是什么样的。
小孩子是很聪明的,不管豆豆现在能听懂多少,他们都不愿意敷衍她。
有耐心、有回应,这就是他们的教育理念。
豆豆拿着小小的玩具铲子,蹲在爷爷奶奶身边,兴致勃勃,表情明朗。
不管听没听懂,她的回应的都很积极。
许歌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
看着看着,忽然就收到她假老婆发来的消息——
[和你结婚真是一件麻烦事]
许歌:“?”
我又干什么了?
[许歌]:麻烦薛老板说话带点前因后果,ok?
好在薛老板是个善于听取意见的,当下就给她解释了。
[薛应月]:给伯母买了香水,但我现在不能自己去见她,否则她问起来我没法解释
许歌一下就明白了。
就这?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许歌]:多大点事,那就放着等着我回去就好了
想了想,她忽然心血来潮地想恶心人。
[许歌]:或许等我回去陪你一起去送给她,毕竟我现在可是你的老~婆~
波浪号用的很销魂,是她自己看了都嫌恶心的地步。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薛应月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这么想着,她笑得十分开心,心情变得无比灿烂,就等着薛应月回呛她。
结果几分钟过去了,薛应月都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许歌感觉不对劲。
她尝试着发了一个小点点过去。
然后她就收到极其显眼的红色感叹号,以及醒目的系统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许歌:“……?”
你这女人是不是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