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她找到了庙，可惜那庙破得只剩下了四根柱子，头顶一粒瓦片都没有。
这庙哪能住呢，懒仙儿在那四根柱子间绕了好几圈也没看到能让她留下的地儿。
无奈之下只能往四周破败的房屋那去看看了。
天好亮，懒仙儿走过的房子要不没房顶，要不没院墙，没一个好的。
好不容易找到个有墙有顶的地方，发现竟然是茅房，看那样子应该是村里大户人家的。
可那大户人家的房子塌得更可怕，地基都露出来了。
懒仙儿走一圈下来一无所获，思来想去，她还得回她仙爷仙爹在的时候住的地儿。
那地方就在对面的山脚下，距离懒仙儿现在站的地方有好几里地呢。
懒仙儿仙根使不上，只能用脚走过去。
天还早，她不着急去那，竟又去了老妇人和她孙儿家附近。
她倒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观望下这祖孙俩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她很自觉地在附近找了个能上去的土坡，扯了根荒草径子咬在嘴里有意无意地看着低处的院子。
那孙儿还蹲着玩呢，老妇人倒是没见着，灶膛那也没有炊烟再升起。
懒仙儿抬头看了下天，快中午，这祖孙俩该吃午饭了，他们不会还是吃煮吧煮吧的红枣水吧？
懒仙儿倒是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这是她现在还身为仙家的一点好处，肚子不会很快就饿，也就上次因为差点断了仙根，她才短暂体验了下凡人饥肠辘辘的难受。
那体验可真不好，让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仙根断尽后成凡人的活法，她还是得找个能送她终老仙逝的法儿。
懒仙儿看着日头一点点到天空中央，低头终于看到了不见的老妇人。
她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个碗，像是叫了声孙儿，蹲着的孙儿就起身抓着钩耙子走到了老妇人身边。
老妇人端着碗把那孙儿搂在怀里，没用勺子就一口一口地往那孙儿嘴里灌东西。
那孙儿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老妇人的举动，完全没反抗，完事又去枣树下蹲着了。
倒是那老妇人看着孙儿的背影，手里的碗颤了颤。
懒仙儿看那碗里的东西完全不像汤水，但她也没看出来是什么。
她嘴里咬的荒草径子已经破碎，她吐了出来。
晃眼间，懒仙儿看到院子里的老妇人竟在朝她这看，她那佝偻身形里隐藏的目光让人猜不透。
懒仙儿不想触怒老妇人，免得再次引她入魔妖化，她赶紧起身避开了老妇人看向她的目光。
她晃晃悠悠地只能朝对面的山脚走去，想着既然不能再观望老妇人和她孙儿，不如去住地儿。
若荒芜的房子万一没像村子里的房子那么破败，她晚上就有落脚的地儿了。
懒仙儿离开土坡的时候太阳已经偏斜，仙根寸短的她走不快，几里地走了好久。
等她到了住地儿，天也快黑了，但她很快就找到了之前住过的房子。
房子确实没塌，可也没好到哪去。
懒仙儿推开爬满细密蛛网的木门，看到了屋内落了厚厚灰尘的摆件，有她仙爷的旧躺椅，她仙爹的老棋盘，还有她常用来发呆的窗台桌椅。
一切都还在，虽然覆上了厚厚的灰尘，但都还在。
只是物是人非，这儿只剩下她了。
天很快就会黑，懒仙儿绕过仙爷的旧躺椅，抚了下她仙爹的老旧棋盘，完全没去看她旧日里的休闲地儿就直奔了睡觉的地方。
按说懒仙儿已经修养睡过了百年，她不该着急睡觉，也应该没那么多觉要睡，可懒仙儿仙根寸短，几乎快是个凡人了。
这凡人折腾一天哪有不累的，再说懒仙儿刚可是用脚走了好几里地，她早就身困疲乏了。
只是住地儿的床上也落满了灰，懒仙儿再困也不能直接躺灰上，她使了一点点珍贵的仙力，把床给清理干净后什么都没再想就直接躺了上去。
百年间没被维护修缮过的床和住地儿破败的景象一样，都经不起磋磨。
懒仙儿就翻了个身，床板就塌了，碎木掉了一地。
懒仙儿也被惊醒了，她身子歪扭在塌掉的床板上，感觉再动一下，整个床也该塌掉了。
她叹口气，扶着床沿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虽说没睡太久，但也确实睡了会儿，这会儿月亮已经出来，在月光照映下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懒仙儿走到外面，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到有细微的声响从房子后的山脚传来。
那声响不像是有人走动，更像是虫鸟被惊动时扑棱翅膀的声音。
懒仙儿知道住地儿山脚那有片林子，她仙爹仙爷在的时候时常会去那逗鸟。
可现在整个住地儿都荒凉无比，刚来的时候懒仙儿看过了，林子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那就只有零散几棵还勉强活着的树，不过已是腊月，枝干上早就光秃秃了。
这种林子怎么可能会有虫鸟？
但懒仙儿突然恍了下神，难道林子内藏身了其他东西？
想着她就往山脚林子冲去，还没走到林子近处，她突然在月光掩映下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虽佝偻着身形，可行动却很敏捷。
懒仙儿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可没等她要叫上一声，她眼前诧然晃过一只忽闪忽灭的光点，竟是流萤。
懒仙儿注目一看，竟看到晃过她眼的流萤一下被佝偻身形的老妇人给捏住了，忽闪的光亮也一下灭了。
“婆婆——”
老妇人许是太专注了，行动矫捷的她竟没发现懒仙儿，倒是因懒仙儿一喊，她手里捏着的另一只流萤逃脱了，她这才转头看向了懒仙儿。
“是你？”
老妇人说话时收了下腰间的鱼篓，懒仙儿猛然冲过去，她一把抓住老妇人腰间的鱼篓，愕然而惊呼道“您老怎么能这么做？”
几只忽闪忽灭的流萤从懒仙儿与老妇人身边窜过，它们像是逃命似地往林子外冲，懒仙儿死死抓住老妇人的鱼篓，差点就要翻掉鱼篓放出被抓的流萤时却被老妇人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她瞥眼看到飞窜逃走的流萤突然全都灭了光亮，回头却见佝偻着身形的老妇人变了模样。
她俨然又成了入了魔的妖人。
懒仙儿自觉不好，赶忙找地方躲去。
可林子太空，根本没地儿躲，眼看入了魔的妖人就要发疯地向她袭来，她却恍然听到杂乱而奇怪的声音跟她说，“呼她的眼睛，呼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