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胡闹，你当真觉得朕不敢杀你吗？”
李世民看着李沐婉，指向她的手臂都在轻微发抖，足见李世民如何的暴怒。
但李沐婉依然那般淡然的样子：“父皇不会，也不想，让我死在父皇的手中，若是突厥破城，我死在突厥的手中不是正好？”
长孙皇后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拉过李沐婉：“沐婉，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沐婉这次是真的准备反抗到底了，继续道：“不要觉得我年纪还小，就不知道父皇作何打算。”
“父皇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必只等到我出嫁的年纪，便远嫁突厥、吐蕃用以和亲，我说得可对？”
这话终于让李世民为之一愣，他的确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李沐婉如今不过才七岁，离出嫁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她就已经想到那么远了吗？
别看李世民孩子不少，但是以往，其中最得宠的便是李泰和李丽质，最受他器重的则是李恪，至于其他的孩子，他其实不怎么关注，一直都是长孙皇后和其他妃子在教导。
更别提李沐婉这个让他……的孩子了。
李沐婉如此聪慧，只是这样非但没有让李世民觉得欣慰，反而是脸色愈发阴沉。
“你若求死，朕不拦你。”
“谢父皇。”
李沐婉说着，躬身行礼，随后离开了。
长孙皇后看着他们父女如此僵硬的关系，也没什么办法，也只能长叹一声。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随即看向房玄龄。
“玄龄，去安排马车，送承乾他们走吧。”
“是。”
李沐婉和李世民关系恶劣的原因，他是知道一些，但是毕竟是李世民的家事，他不便插手。
“诸位公主，皇子，随我来吧。”
房玄龄带着众人离开，李承乾在队伍末尾，看着相拥在凉亭内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心情很复杂。
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他同样知道风骨一词，他同样不想走。
他还是一个孩子，但是他从未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即便他如今也才七岁。
正想开口，旁边的李泰忽然拉了他一把。
“你若想留下，那之后继承皇位的便是李恪。”
“李恪去了泾阳，李靖将军的大军驻守在那里，你是知道的，他不会有事。”
若李承乾死了，自然是其他皇子继位，二皇子李宽不堪造就，自然是轮到李恪。
听到李泰的话，李承乾原本要开口，却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
“走吧。”
李泰叹了口气，随后拉着李承乾跟上队伍，李承乾终归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凉亭之中，便只剩下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
“承乾他们走了，我们也能安心了，也不知道李恪去哪儿了，会不会有危险。”
李恪去泾阳的消息，知道的人还是很少的，长孙皇后也只知道李恪之前偷走了兵符。
而提到李恪，李世民的心情也相当复杂。
“放心吧，恪儿现在应该在泾阳，他不会有事的。”
长孙皇后何其聪明，一听到李恪在泾阳，又联想到李恪之前偷兵符，脸色顿时变了。
“恪儿偷了兵符去泾阳？”
拿走兵符去大军驻地，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造反。
“陛下，恪儿毕竟还小，他肯定是受到奸人教唆的。”长孙皇后连忙道。
见她这般反应，李世民不由失笑：“观音婢不必如此，朕知道恪儿去不是为了造反，他是……”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情就愈发复杂了。
“他是想救朕和长安的百姓啊。”
李世民现在真是悔不该当初，若是那时候听了李恪的话，相比现在李靖的大军已经驻守在长安城外。
十万突厥大军又如何？深入大唐，后继无力，但凡李世民心狠点，能把这十万人全给吃下去！
可惜，李靖大军毕竟不在啊。
长孙皇后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依偎在李世民怀中。
片刻之后，李世民才再度开口。
“朕想去见见杨妃。”
以前是因为会受到群臣反对，但是现在突厥大军都在眼前了，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了。
“嗯。”长孙皇后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希望李世民去见见杨妃的。
离开丽正殿，李世民又去了杨妃的住处。
即便是搬到皇宫里来，杨妃的住处依旧显得冷清，丫鬟就那么几个，杨妃更是自居深宫不出，因此对外面的事情现在还不知道。
一听到李世民来了，杨妃多少有些惊慌，拉着众丫鬟跪在门口，候着李世民进来。
“爱妃不必多礼，起来吧。”
李世民弯腰将她扶起，只是这个举动却让杨妃有些惊慌失措。
“陛下不可，这样会被大臣弹劾的。”
杨妃避开李世民伸过来的手，惶恐的退后两步，连头都不敢抬，站在那里。
李世民见状，心中突然一阵绞痛。
杨妃，始终在为自己着想，而自己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杨妃，朕有愧于你啊。”
深吸了一口气，李世民再度开口：“朕这就把你送往泾阳，恪儿就在那里。”
“恪儿虽然顽劣，但他有一个好老师，以后可以多听他的，但切记不可将他宠溺坏了。”
杨妃听到这话，还以为李世民是要赶她走，顿时哭着跪拜下来。
“陛下，妾身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只求偶尔能在远处看陛下一眼，妾身便知足了，陛下不要赶走妾身。”
如此，更让李世民心里疼得厉害。
但现在，他必须这么做。
“此事就这么定了，最迟今晚，你必须离开！”
……
整个下午的时间，李世民去了不少地方，他就像是在安排后事一样。
实际上他的确是打着这个主意，他知道此战必败，战败必死，他视死如归。
最后，在夜幕升起时，他去见了李渊。
他没有多说，只是告知一声，突厥大军打来了。
若是以往，李渊肯定会将他大骂一通，说什么若是他不弑兄云云。
可这一次，兴许是李渊看出了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将李世民赶走了。
是夜，李世民站在城头上，远远的都能看到渭河对岸，武功城内的火光。
突厥攻城了，或许明日，便是决战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