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府2

萧氏王朝京城的布局呈同心圆状,正中便是那恢宏华丽的皇宫,距厚厚的宫墙一丈处是一座座齐整的营房,当中住着的是天子的嫡系侍卫,负责护卫皇宫,只听从天子的指挥。营房不远处大片错落有致的院落是京中权贵富商的宅邸,在那住着的人非富即贵,寻常的百姓轻易是不踏足的。再向外是热闹繁华的市集,茶肆酒楼林立,衣饰脂粉俱全,一片繁荣之象。再向外便是寻常百姓的住处,多是黑瓦白墙的低矮小屋,自烟囱冒出的袅袅炊烟伴着小娃儿欢快的嬉闹声,倒有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出了宸王府,凌若雪坦然的在旁人指指点点下穿过热闹的集市,来到那一片黑瓦白墙中,走进一间破旧矮小的屋子。从墙角落漆的红箱中拿出一套青灰色粗布衣裙换上,又从门后扯下一条蓝色碎花的头巾包住银白的发丝。

“叶家小嫂子,这几棵菜你拿着,我早上才去地里采的,新鲜着呢”凌若雪闻声走出屋内,见隔壁屋的王大姐手中拎着菜,笑盈盈的站在院中。

“谢谢王姐”她忙上前接过王大姐手中的菜。自那日王大姐上门拜访,知她孤身一人租住在此生活凄贫,便时常给她送些菜食,又见她女红手艺好,辗转介绍了好些绣花缝补的活计给她,让她赚些家用。

“不用,不用,自家种的不值钱。”嘴上这么说着,王大姐微黑的脸庞上满是质朴的笑意,那是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夸奖后才有的满足与自得。

王大姐又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她只细细的听着,也不插话,听着王大姐从巷尾孙大娘走失了一条狗说到巷头张大爷家娶了个标致的新媳妇。

王大姐走时已是日头当空,凌若雪打开米缸盖子,见着空空的米缸,她这才想起家中已断米好几天了,想到昨日蒸的地瓜还剩下一个,便随手拿了扔在火堆中烤着。

绣完最后一针,凌若雪仰首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又举起大红的喜帕,见帕上一对戏水的鸳鸯栩栩如生,觉得甚为满意,便仔细的收好了。起身时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焦枯味,她赶忙奔到灶台处,握着铁钳子在灶膛翻找,那不大的地瓜早已烧成了炭灰,自是翻不到了。暗自懊恼了一阵,她又走到水桶边,灌了几大口冷水下肚,觉得没那么饿了,便到屋内拿上喜帕出门去了。

太阳西下的时候,凌若雪提着半斗米,两颗土豆以及一两菜油回到了家中。煮了碗清粥吃下,凌若雪俯身刷着铁锅,想到绣坊这五、六日内没有新的活计,算算日子,明日又该缴房钱了,她手下的动作不由的停住了,眉宇间笼上了深深的哀愁。

是夜,凌若雪早早的睡下了,却是在床上辗转难眠,娘亲、爹爹、姊姊和哥哥的身影一个个在脑中闪过,将将睡着,又很快被梦中浑身是血的婴孩惊醒。近一年来,她已很少做这样的梦,大抵是今日见着了故人,才又勾起这些血腥的过往。

第二日,凌若雪起了个大早,在屋中踱了三四圈之后,快步走到墙角那口红箱处,从箱底掏出一支莲花状的玉簪,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收进怀中,锁了门,急匆匆的往集市而去。

翠玉斋的陈老板将价钱压得极低,成色、刻工皆是上品的玉簪却只肯给50两银子,凌若雪犹豫了半晌,终是点了头,那陈老板一见她同意了,忙让伙计将银子给她,自个儿却迅速的将玉簪贴身收好,躲进内堂去了。手脚快的连凌若雪想再看一眼玉簪也不得,只能悻悻的离开。

陈老板献宝似的将玉簪捧到内堂青色锦袍男子跟前,这位男子即是当朝的骁勇将军云澈,他早前便将翠玉斋内莲花状的饰物尽数买下,并留下了话,但凡有莲花状首饰皆要给他留着。陈老板留意到云澈漫不经心的样在看到自己手中的玉簪时转为狂喜,当下便知可以狠狠的赚一笔。

云澈颤抖着手接过玉簪,似是不敢相信般反复看了几遍,面上的惊诧渐渐被欢喜所代替,片刻后才想起要问是何人所卖。

待云澈奔出翠玉斋,热闹的大街上早已不见了银发女子的踪影。

凌若雪将她从集市买回的猪肉洗净煮了满满的一大碗,拨了小半留给自己,其余的都端给了王姐。留在王姐家吃了饭,她又端着一碗素菜饺子回了家,洗了换下的衣服,又将屋子仔仔细细的清扫了一遍,她从屋内搬了一张半旧的竹制躺椅到院中,捧了本书,歪在躺椅上,随兴翻着。

夜已深了,凌若雪仍端坐在窗前,丝毫没有要入睡的意思。窗檐上传来连续三下轻叩声,凌若雪起身打开了门,一个黑影迅速的闪入屋内。

“柳子郁走了?”凌若雪道

“是的,阁主,司风远远见他进了宸王府,这才回来禀告。”低沉冰冷的嗓音自那黑色面巾掩住的口中蹦出,却分明是女子清丽的音色。

“玉莲簪呢,”凌若雪想起那支玉莲簪,心下不尤倍感愧疚,那是娘亲生前最爱的簪子,在她出嫁之时,娘亲亲手交到她手上,眼下她为了取信于萧亦宸,不得已才将之贱卖,暗中早已安排了人去买回。

“阁主恕罪,我们的人没拿到玉莲簪”

凌若雪盯着俯首的女子,眼中冷意尽现。

“阁主走后,我们的人立马进了翠玉斋,愿意出高价买玉莲簪,陈老板很是遗憾的告知簪子已被被骁勇将军云澈先行买走。”司风知她盛怒,连忙解释到。

“知道了,下去吧”玉莲簪既在云澈手中,他日寻个时机要回便是,倒也不是难事,凌若雪心想。见司风还站着,似是有事要禀告,便以眼神示意之。

“据属下所知,云澈在京中贴满了告示,重金寻找一名白发的年轻女子。”那画像上的女子与阁主极像,这半句司风没有说出口,她知阁主已然知晓,便静静的在一旁站着,等着新的指示。

乍闻此事,凌若雪心中有些诧异,她与云澈相交不深,一时倒也猜不透云澈此举背后的深意。

“不用管他,三日后,若萧亦宸仍没有动作,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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