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奸巨猾的药师

“陆师兄入馆才四五个月,应该没做多久学徒啊。”傅衍低声对陆容说道。

“我是做得短的。他们有的做了一两年,才成为学徒。比如常修宽,做了两年半杂役。我就是因为做的时间不长,才不被他们待见。”

怪不得陆容跟他搭话呢,同病相怜啊。

傅衍想到李尘,便问陆容:“每个杂役都有机会成为学徒吗?”

“不是,杂役做得不好的,就会离开武馆,那就惨了。”

“陆师兄几个月就能当学徒,想来也是颇有天资了。”

陆容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那倒不是。他们嫌我话太多,说我聒噪,就让我去学武。穆教头说项教习最有耐心,让我去烦他。穆教头说得没错,项教习果然有耐心,从来不嫌我话多,只是经常叫我苦练,累得我不想说话。”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傅衍没有全信,如果陆容一无是处,直接赶出去就是了,哪会让他学武?

他倒不疑陆容说谎,只是教习们的用心,陆容未必体会到了。

“我觉得教习他们还是看重陆师兄的,毕竟当学徒的资格应该挺珍贵。”傅衍没有掩饰想法。

“就算他们看重,也没啥用啊。我自己太笨,练了俩月还没入门,下个月考核通不过的话,铁定要被赶出去了。”

说到这里,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的陆容,也笑不出来了。

项元丰此时已经吃完饭出来,见傅衍和陆容在说话,便说道:“陆容,你既然和傅衍说得来,就带他去领练功服。至于下午,你在药馆做事对吧,带傅衍也去。”

“好勒,全听师父安排。”陆容笑着应道。

于是,吃完饭后,陆容便带着傅衍,去到内务库房,领了两套练功服。

一套练功服共有三样:灰色的马褂,上面绣着“霜”字,以及灰色的裤子和一双厚底布鞋。

他用手掂量抚摸,这练功服不论是布料还是做工,都比较粗糙。

傅衍见过正式弟子,他们穿的练功服是黑色的,款式和做工明显精致许多,尤其是红线绣的“霜”字与刀刃,非常显眼。

他再次感到深深的差距。

随后,傅衍跟着陆容回到宿舍。

宿舍不大,光线比较阴暗,八张窄小的木床,几乎摆满了房间。

房间现在住了六个人,空着的两张床都在阴湿的角落里。傅衍选了一张挨着陆容的床,换上练功服后,他学着别人床上的摆放,将另一套练功服叠好放到床头,破旧的衣衫放在床尾。

“换下来的衣服不用管,会有杂役来收拾洗净。”陆容解释道。

“不过你的衣服这么破了,他们估计会扔掉。”陆容随后补充说。

“确实有点破,扔掉就扔掉吧。”傅衍倒不觉可惜。

离开宿舍,他们在武馆里穿梭,不时传来练武的呼喝声。

“我们学徒只练上午,下午要做事,药馆、伙房、锻造间、内务库房都有事情做。不过我们做的事一般很轻松,不像杂役,做些洗衣服、扫旱厕、搬东西等粗活。”

傅衍越发觉得武馆里等级森严。学徒做的,都是有些技艺的。他猜测,学徒们就算练武不成,估计也有机会留在武馆做事。

正式弟子、核心弟子的机会和资源只会更多,他一定要努力成为其中一员。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药馆。

陆容挂着笑容,跟出入的人们打着招呼,虽然没有几个人搭理他。

傅衍的笑不像陆容那么夸张,只求不给人留下坏印象。

走进药馆,陆容介绍道:“葛川药师,这是新来的师弟傅衍,项教习叫他也来药馆做事。”

一位长须老者捻着胡须,打量了一番傅衍,说道:“看你的模样,应该不笨,今天下午就先学辨药吧。”

葛药师说完给了傅衍一本图册。

傅衍打开,里面全是药材的图画及介绍。陆容给他指了指角落的凳子,傅衍便走到角落,坐下来细看。

“好好记,傍晚的时候,葛药师可能会考你。”

陆容对傅衍小声说道,随后走出药馆,将杂役搬到院里的药材进行整理归类。

黄芪、白芷、茯苓、地黄、柴胡、川穹……繁杂的药材介绍并没有难倒傅衍,毕竟他前世背过比这更复杂、更没有规律的东西。

药馆里面比较安静,药材的清香也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一直到黄昏时分,杂役们的脚步声才打破这份宁静。

他们从侧屋里抬出几个木桶,木桶很重,他们抬得很吃力。

趁机偷懒的陆容向傅衍解释道:“他们抬的是舒缓汤,可以缓解练武后的筋肉疲劳。我先前准备药材,就是为了熬这东西。当然咯,我们学徒是没得喝的。”

傅衍正想问能不能喝,陆容就不问自答了。

跟话多的人聊天有个好处,不用怎么张嘴,他们自己就能将对话进行下去。

果不其然,陆容又继续说道:“这东西是定量熬的,每人一碗,熬药的师父会去演武场负责分发。偶尔有剩余的,他会带回来,我们就能喝上几口,这就是在药馆做事的好处。

“其实最大的好处还不是这个,而是每十天熬制的壮体汤,用于增强气血的。那玩意很珍贵,基本不会有剩余的,不过我们可以拿到剩下的药渣,自己添水再熬,也能起到些作用。”

“体壮汤这么珍贵,应该不是我们来配药吧?”

“自然不是,都是由药师配的。咱们武馆的药师很出名的,黎阳城很多有钱人都会来这里买药,比如说壮阳的药丸,所以有时我们也会外出送药。”

“我们可以离开武馆,到城里逛逛吗?”

“可以啊,不过一般只有休假的时候才出去。你想出去干嘛,去热闹的地方玩吗?我跟你说哪里好玩哈……往北是衙门……集市……城外有座山,山里有……”

话多的人也有坏处,就是经常自顾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傅衍算是理解陆容为什么被嫌弃了,这哥们太能说了。

他倒没有嫌烦,只是自动屏蔽了陆容的絮叨,思考自己所想。

他本来想问,离开武馆会不会有限制,按陆容说的,应该没有限制。细想来也对,武馆不轻易招人,好不容易进来的人,怎么会随便离开?

“……一路往西是烟花地,可惜我还小,也没钱……”陆容还在说着。

等等,傅衍抓住了关键信息。

可惜没等他细问,药师葛洪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看得怎么样了?我已经听说你记性不错,我可要考考你。”

“请葛药师考查。”

“看你的样子很自信嘛,都能答得上来喽。”葛川晃着手里的药材图册。

傅衍觉得十拿九稳,便说道:“只要是跟书里的药材相关,弟子觉得没问题。”

葛川眯眼笑着,问道:“我问你,凤栖楼的红枝姑娘今天穿的亵衣,是什么材料做的?这种材料的原始作物的叶子,跟书里的哪种药材相像?”

“啊?”傅衍一脸懵逼,这是什么鬼问题?

“绿柳姑娘身上的香味,跟哪种药材的气味最接近?”

傅衍摇头。

“翠云姑娘的双唇之间,可以摆下多少株百年人参?”

傅衍继续摇头,并且附带一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哪双唇啊?翠云姑娘到底是长身玉立,还是良药苦口呢?

“一问三不知,也不过如此嘛。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葛川脸上洋溢着胜利后的得意。

“我的问题是不是都跟药材有关?”葛川不依不饶。

傅衍不好反驳什么,他确实太年轻,中了葛川的圈套。

只不过,这老头的问题,怎么都离不开烟花地啊?从他的熟悉程度来看,估计经常一路西去,穿门入户,寻幽品茗,都是常有的事。

傅衍本以为葛川已是风烛残年,谁知却是老裆益壮。

佩服,佩服!

“葛药师确实高明,弟子认输了。”傅衍心服口服。

“对嘛,年轻人还是要多学习。”

葛川满意地解散了打杂的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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