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闹市命案
深秋。
华夏帝都京城。
天色将明未明，空气里仿佛透着微霜。
满满一条街上，闪烁着点点灯火，影影绰绰的身形游动，伴随着细碎的窃窃私语。
这灯火，有提着的马灯，有打着的手电筒。
黎明前的寒气袭来，融入一闪一闪的灯火，仿佛鬼火，透着阴森。
这正是京城著名的“鬼市”，早期的古玩市场的“早市”，只在节假日的早上才有，天光大亮后，就渐渐散市了，平时都没有。
街角处，停着一辆三轮车，车上挂着两盏马灯。
车上堆着一床蓝布碎花棉被，棉被里露出来一个小脑袋，头上一根红头绳，扎着一个冲天鬏，小脸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车旁边，一位身上裹着草绿色棉大衣，头上裹着蓝白碎花头巾的女子，身前一只黑乎乎的汽油桶，桶上坐着一口平底锅，中央略微鼓起来，锅上正冒着热气。
女子左手拿起一把木勺，从旁边一个大洋铁桶里舀出来一勺浆子，倒在锅中，右手迅速舞动一个十字木耙子，把浆子摊开，然后又拿起一颗鸡蛋，在锅边轻轻一磕，拇指和中指微微一错，蛋清和蛋黄就滑落在锅中，右手的木耙子轻快地把鸡蛋摊开，接着捏了一小撮芝麻，均匀撒在上面。
稍一会，女子放下木耙子，换了两只木铲子，一手一只，快速在周边铲了一圈，然后挑起煎饼，轻轻一抖，煎饼就翻了一个面。
女子迅速抄起一把刷子，在煎饼上刷了一层红红的酱料，然后抄起筷子，从一个盆子里荚了一片辣白菜，摊在煎饼上，又撒了一小搓细碎的葱花在上面，然后荚起一根油条，用筷子一分为二，按在煎饼上。
女子又抄起木铲子，快速把煎饼铲起来，卷成一个一头封闭，一头镂空的圆筒，然后用油纸包了下半截，放在旁边一个木盒子里。
这一套流程下来，大约两分钟左右。
和女子并排的，还有一个汽油桶，上面也是一个平锅，桶后面，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衣长裤的男子，脚下一双黑色平底布鞋，头上没戴帽子，留着短寸头，腰系一条碎花蓝布围裙，肩上挎着一个土黄色的大，印着五个红字：为人民服务。
男子和女子做着同样一套摊煎饼的动作，只是男子的动作仿佛更加轻快，显得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煎饼馃子嘞……5毛钱一套嘞，热腾腾地煎饼馃子嘞……”
女子喊了一嗓子，声音清脆，在清晨的街上传出很远。三轮车上的小脑袋，动了动，从被窝里探了出来，睁了睁眼睛。
“我饿了！”一个更清脆的声音喊过来，带着稚嫩。
女子和男子，手中都转着煎饼耙子，没空搭理这个喊饿的小孩。
“快跑啊……警察来了……”
街上的人群开始骚动，摆摊的人们纷纷收起包袱，开始四散奔逃，但撤退得好像井然有序，嘴里还骂骂咧咧地。
“今天是抽哪门子疯，天没亮就来了……”
“不是文化局管的吗，怎么警察也跑来了？”
“人家联合执法不行吗？”
……
“站住！……”
“不许跑……”
“不许动……”
“再跑开枪了……”
一片追击的声音响起。
里面还夹杂这女子的声音。
这时，一道身影，拎着一个包袱，有些慌不择路，直奔街角而来，后面还有人在追赶。
这道身影，一边回头一边跑，眼看就撞上三轮车了。
忽然飞出一只煎饼耙子，正正地糊在这人脸上，同时，一声轻响，一缕寒芒闪过，这人在撞上三轮车之前，一个趔趄，仰面栽到在地上。
摊煎饼的男子，眼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直接窜出煎饼摊，向另外一个方向追去。
然而，他刚窜出去几步，就被斜刺里一道婀娜又彪悍的身影扑到在地。
男子扭了一下头，随即放弃了挣扎。
婀娜又彪悍女子身手矫健，骑跨在煎饼男的背上，扭住了他的双手，直接拷上了手铐。
天边亮起鱼肚白，一抹朝霞升了起来。
煎饼摊的三轮车旁边，仰面躺着一个四十多岁枯瘦中年男子，口鼻处冒着鲜血，旁边一把煎饼耙子，上面也沾着几丝血迹。
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几名穿制服的警察，驱散着围观的人群，维持着秩序。
很快有人过来拍照，处理现场，并把口鼻流血的男子抬走了，显然是已经死了。
煎饼男被警车直接带走了。
……
大栅栏警察分局，某审讯室。
一男一女两位警察，正在审讯一位身穿单衣，留着寸头的男子。
女警穿着制服，仍然掩饰不住鼓鼓的部位，坐在那里，比旁边做记录的年轻男警还要高一些，正是现场抓捕寸头煎饼男的婀娜女子。
女警问：“姓名？”
“李卷土。”
“嗯？哪几个字？”
“木子李，花卷的卷，土地的土。”
“籍贯？”
“松江省雪州人。”
“职业？”
“学生。”
女警一瞪眼睛：“重新说！”
“卖煎饼馃子的。”
“年龄？”
“十六。”
女警又一瞪眼睛：“重新说！”
“我说的是虚岁。大姐，那个，你看，六十？行不？”
“少废话，我没空跟你逗咳嗽，老实交代！”
“我有证件……”
“哪儿呢？”
“里。”
女警再一瞪眼睛：“你那破里，除了一个饭盒，就是十几块零钱，再没别的了。”
“未经允许，你们怎么乱翻人家东西……”
“那叫检查。别扯没用的，说吧，你为什么杀人？”
“我没杀人。”
“不承认，没关系。人证物证俱在，抵赖没意义。我只想了解一下你的杀人动机，说说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关系。”
“路人？你就杀？你是杀人狂魔啊？”
“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你跑什么？！”
“追凶手啊。”
“你就是凶手，你追你自己？”
“如果不是某人愚蠢地阻拦，我现在都逮住凶手了。”
“哈哈……呵呵……”
女警察被气得笑了：“如果不是我果断出击，凶手可能当场就跑掉了。”
“不用如果，事实就是，凶手已经当场跑掉了。”
“别废话了，说点有意义的吧……你和猴三有什么恩怨？”
“猴三？谁啊？”
“就是被你当街杀死的那个。”
“他不是我杀的。”
女警举起一个塑料袋：“这煎饼耙子是谁的？”
“我的。”
“那么，这煎饼耙子长翅膀了，自己飞到猴三脸上的？”
“是我扔的。”
“终于承认了？敢作敢当啊！”
“没文化，真可怕。你知道医生在抢救心室纤颤病人时，一次电击的能量吗？”
？？？
女警有些迷糊？这哪跟哪啊？驴唇不对马嘴！
自称李卷土的男子，盯着女警脖子以下婀娜彪悍又鼓鼓的位置：“脑子都长错地方了，谅你也不知道。”
女警顺着男人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然后……
“啪！”
女警气得一拍桌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电击除颤，通常情况下，一百焦耳到两百焦耳！”
男子微微一愣，这么冷门的问题，你也知道？
“既然知道，哥今天就再教教你……那个煎饼耙子，最多2两重，也就是0.1千克，我当时的出手速度，大概20米每秒，那么它产生的动能，E等于MV的平方的一半，就是20焦耳。相当于一次电击除颤能量的五分之一到十分之一，相当于职业拳击手一拳的几十分之一，你这样的嘛，花拳绣腿的，相当于一拳打到别人鼻子上的能量吧，你用这里想想，这能打死人吗？”
李卷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女警察刚开始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看到李卷土指胸的动作，恨不得一拳打在这家伙的鼻子上。
可是，仔细一想，又有些疑惑，自己当时就在追这个猴三，亲眼看到猴三被眼前这家伙丢过来一个东西，砸倒在地，然后眼前这个家伙撒腿就逃跑，都是自己亲眼所见，这还能假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