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中秋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这年头，中秋节还不是法定假日，没有假放。但是，今年巧合，中秋节正赶上星期日，才得以放假。
科委的福利还是不错的，中秋节每人发了两斤月饼，五斤豆油，十斤大米，三斤苹果。这年头，东西基本都是论斤发的。
李卷土也领到了福利，装模作样地塞进了摩托车后尾箱里。下班时间一到，他就骑上摩托车开溜了。不是回家，而是直奔丹江第二高中，接他妹妹去了。
开学一个多月了，李香水已经习惯了集体住校的生活。这期间李卷土过来看过她两次，就是带她下个小馆子，帮她改善一下伙食。当然，香水的零花钱是不会缺的，比其他同学的零花钱都多得多，让很多同学都羡慕。
李卷土的大摩托直接开到校门口，正赶上放学时间，很多城里的同学都要回家过节。也有一部分走读生，不住校，住家里的，也有少数高三复读生，是在校外租房子住的。这年头，高考还是复读生的升学率高，应届生要差一些。
复读生都是认为自己努努力还可以挽救一下的，才来复读，成绩太差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或者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的，就干脆不复读了。
丹江二高也算重点高中，面向全市范围招生，包括下面的各个县城和乡镇。丹江一高就不招收县里的学生，只招城里的。
丹江城还有其他几所高中，包括一所职高。
学校的管理还是很严的，外来的摩托车是不让进的，李卷土只能在大门口等着。
等了一会，李香水和几个妹子结伴出来了，同学们并没有统一的校服，还是穿着各自的衣裳，背着各色的。
那种制式的绿上衣蓝裤子，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女生可以穿裙子上学了。现在流行的是旅游鞋，乳白色的，大几十块钱一双，相当于一个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李卷土站在摩托车旁边，向李香水招手：“香水！”
李香水也挥手示意，然后跟几个妹子道别：“我哥来接我啦，白白了！”
“你哥真帅啊！”
“……”
李香水上了摩托车，扬长而去，留下一片羡慕的眼神。
来到江边小院，李卷土吩咐香水：“你先煮饭，我去买点菜，咱们今天自己做饭吃。”
……
两个人的中秋节未免有些冷清，尽管李卷土做了六菜一汤，还弄了月饼，水果，花生，瓜子和大白兔奶糖。
晚餐是在小院中吃的，一张红木方桌，李香水一个人都搬不动。
“哥，你这么一弄，我忽然有点想家了。”
“是啊，我也想家啊……”
李卷土望着升起的圆月，越发感慨。
“国庆节快到了，我们学校放三天假呢，你们单位也放假的吧。咱们一起回家吧，我想吃咱妈包的饺子了。”
“好，回家。”
……
周一上班。
科委各个部门都收到了一份文件：《关于三产办推广实行承包经营责任制改革试点的通知》，文件很长，还包含了几份附件。
除了下发到科委各个部门，还在各公告栏里张榜公示了出来。
信息科当然也收到了文件，花珍香和凤于菲两人，随意翻了一下，就丢在了一旁。事不关己嘛，除了多一个八卦的话题，就没什么兴趣了。
李卷土看得就很仔细。
这方案，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把一个三产办分拆成了四块，分别招标。每个项目的保证金都是多少，都明确列出来了。
李卷土一看投标截止日期，11月30日，还早着呢，两个多月呢，就把文件放在了一边。
……
对此事反响最大的部门，就是三产办了。
此刻的三产办会议室，科委的一正三副四位主任，都聚集在这里，正在召开一个动员会，与会的都是三产办的中层干部，包括三产办主任，办公室主任，项目孵化中心主任，各厂厂长副厂长以及各车间主任，二十多人。
郝主任依旧是套话开篇：“咱们三产办，这几年摊子越铺越大，亏损越来越严重，不改革就没有出路……承包经营是一种大胆的尝试，全国范围已经有不少成功的先例……这套方案是我们多方调查认真研究出来的，已经得到了市里的批准……希望三产办各部门认真研究和落实这套方案，把试点改革向前推进……我们欢迎大家踊跃参与承包经营，可以是一个人承包，也可以是几个人联合承包……我们鼓励大家放手去干，充分放权，自主经营，只要是合法的，科委都不再干预和限制……好处还是很多的，最大的好处当然是利润分成，科委只提留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承包人可以自主分配，利润每年结算一次……经营资金方面，我们联系了工行和建行，银行可以为项目提供适当贷款，当然要合法合规，银行也会对贷款账户进行监管……”
动员大会结束，几位主任又分别召集了各自负责的部门，继续开小会。
郝主任负责的是玻璃厂，邬主任负责的孵化中心，另外两位主任分别负责不锈钢刀具厂和小五金厂。
这几位主任当中，只有郝主任心中有数。如果没人出面承包，他可以找李卷土接盘。
郝主任负责的正是最大最难的项目，玻璃厂。他正在给玻璃厂的厂长和两位副厂长及两位车间主任开会。
“几位在都是玻璃厂的元老了，对承包经营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畅所欲言。”
就这么五个人，谁想装聋作哑都是不可能的，被迫发言：
“十万元保证金太多了，拿不出来。”
郝主任答复：“保证金，可以申请贷款。”
“承包以后，能裁员吗？厂里挂靠了一百多人，光发工资，每个月就要一万来块，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厂里真不需要那么多岗位。”
郝主任：“不能让职工轻易下岗，职工也要养家糊口的。确实需要下岗的，科委内部可以帮着调剂，但数量不能太多，毕竟每个部门的编制都很紧张。”
“旧账怎么算？厂里欠这电力局的电费，矿务局的煤炭钱，可是不少，承包经营赚钱了，是不是先要帮厂里还欠账？”
郝主任：“承包经营，要算清楚厂里的资产和负债的，你说的电费和煤炭的钱，都是厂里的负债，旧账不用承包人负责，科委会想办法解决的。保证让你们轻装上阵。”
“咱们厂的传统工艺，能耗很高，煤和电的用量可是不小，这些钱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继续赊账？”
郝主任：“承包经营，鼓励自主经营，经营者能欠别人的钱，那也是一种本事。但是，欠谁的钱都可以，不能欠咱们职工养家糊口的钱。让经营者缴纳一定的风险押金，主要就是担心经营不善，有了这些钱，就能给职工发工资了，这就是底线。”
“如果需要技术改造，添置一些设备，厂里的资产增值了，怎么算？算是利润吗？”
郝主任：“这个简单。有资产，就有负债嘛，你买设备的钱，就是负债。资产增值了，负债也增加了嘛。”
“经营流动资金，银行能给贷款吧？能贷多少？”
郝主任：“能贷多少，具体要承包人去跟银行谈。能谈来贷款，也是一种能力。”
“主任，我们能力有限，让我们再想想。”
郝主任：“当老板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好好把握吧。我先透漏一个小道消息，已经有人看好玻璃厂了，要承包经营呢。国庆之后，咱们再继续开会，你们争取也竞争一下，别让好事给别人捡了去。”
“真有人敢承包玻璃厂？”
郝主任：“还真有。你们先商量着，我再去再找找别人，看有多少人参与竞争。”
郝主任走了，剩下这五个人又议论纷纷。
“主任这是吓唬咱们的吧？玻璃厂什么状况，还有谁比咱们几个更清楚？”
“承包赚钱，不是不可以，无外乎开源节流两条路。开拓新客户嘛，罐头厂走下坡路了，汽水厂和啤酒厂生意好啊，如果咱们能多找几家，按订单生产，应该问题不大。”
“节流才是个麻烦，成本不容易降下来啊。”
“外来的和尚也敢到玻璃厂来念经？我还真相看看是谁来！”
“祝厂长，要不你牵头，咱们几个整理一下经营思路，来个联合投标，总不至于连个标书都做不出来吧？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好，咱们也拼搏一把，标书做漂亮点，别让人以为咱们几个都是草包。”
“对，赶紧回厂，把技术员和财务的同志也叫上，咱们也集思广益。”
“……”
……
话说郝主任给玻璃厂的人开完会，就去找李卷土来了。
牛已经吹出去了，可不能掉了链子，这家伙撺掇自己搞承包经营责任制，如今事情搞出来，一定要先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