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Ch146. VS尼禄(上)

蝙蝠侠握住了曾由湖中女仙赠与亚瑟王,陪伴他驰骋战场无往不胜的圣剑Excalibur。

传说中的名剑在他手中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之处,至少它不比一柄普通铁剑更重,或者握起来比它更轻。

忍耐着黑暗,克制着自己,承受着不断的失去,与一切邪恶与危险殊死搏斗,每天游走在生死边缘,小心翼翼地不犯下任何一个错误,以凡人之躯将一座城市,乃至一个世界的生死存亡负担在身上——从这个意义上,也许传说中被摩根玩弄于鼓掌间,最终国家亡于内乱的亚瑟王本人都比不上蝙蝠侠更适合拿起这把剑。

英雄的史诗不会终止于古代,人类也不遵循什么今不如古的道理,当今的英雄就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蝙蝠侠回忆起年轻时在世界各地旅行习得的冥想方法,将大脑时刻处于运转中的十个线程切断,驱散一切充塞思绪的杂念,瞬间堕入清净空无的境界。

趟入了玄之又玄的伽蓝之中,蝙蝠侠本就敏锐的人类感知力得到了更大的强化:中夹杂着一丝腥甜的空气,不远处兽潮口喙张合的声音,脚爪与地面之间的摩擦,这些信息被尽数纳入他的五感。

就连敌人微妙的气机,战友们所在的位置和他们的生机也像航海星图中的一等星,前所未有的鲜明。

早在流逝的岁月中变得轻薄如布的红丝绒披风覆盖在黑色的蝙蝠披风上,悬殊的长度和重量差让它看起来有些像系在婴儿脖子上的围兜布。

伴随着潮水般涌入的精神力,高举在蝙蝠侠手中的Excalibur像炭火烧着时发出红光,然后红光的亮度逐渐提升至燃烧的熊熊烈焰,耀眼地穿透黑夜。

向远处眺望须臾,一柄造型古朴典雅的黑色长剑于转身的瞬间出现在士郎左手:“好了,出发吧。”

希耶尔不着痕迹地瞥了他手中的剑一眼:“蝙蝠侠顺利掌握了圣剑的使用方法,甚至毫不费力,这种事在我们的世界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是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

“超能力只是天赋的一种而已,魔术资质也一样,就像有些人生来就跑得快,没什么大不了的。除掉超能力以外,我不觉得蝙蝠侠算普通人,而其他的魔术师又有哪里特别了。”士郎轻飘飘地说。

“……真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你刚才的发言可是彻底否定了魔术超凡脱俗的基础,让那些自命非凡的魔术师听见,可是会瞬间气得爆炸的。”

“他一向这个样子,我倒觉得挺可爱(cute)。”杰森扶了扶头罩,将它摆正,并顺道给手中的两把枪上膛。

希耶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盯着他看了几眼,又转头去瞧士郎,看上去有些吃惊。

“走了!”红头罩挥挥手,朝远处射出抓钩枪蹿了出去。

希耶尔眨眨眼睛,才回过神来:“等等,我还没说战术呢!”

士郎从她身边经过,无所谓的说:“算了,自由发挥吧。”

张开了充当滑翔翼的披风,蝙蝠侠黑色的身影完美地溶入了黑之野兽的海洋。

Excalibur挥舞在手中如臂指使,切入野兽的躯体就像烧红的铁钎插/入豆腐。

时隔近千年,圣剑的锋锐度丝毫未改。蝙蝠侠毫不费力地双手劈砍将面前的一只棕熊切成两半,既无掉落的内脏,也无血液的喷洒,被剑刃错分而开的黑影截面就如最纯粹的空虚,转眼被圣剑的热度蒸发成灰。

看都不看自己的战果一眼,蝙蝠侠毫不停歇俯冲向前,又一剑将从右侧闪电般扑向他咽喉的豺狼一刀两断。

涌动的兽潮无穷无尽,豺狼的影子刚刚破碎,体型巨大的非洲森林象踏着粗壮的四蹄奔腾而来,弯下的头颅上长而弯的尖牙附着着巨大的冲力足以刺穿任何板甲。

蝙蝠侠奔跑的速度不减,向后仰天一滑直接切入象蹄之下,精准无误地自象蹄抬起的空隙间穿插而过,斜向上的圣剑剑刃划着凌厉的圆弧,四只象腿瞬间冲天而起!

“哞!”黑色的拟态野兽好似活着的生物发出悲鸣,倾倒在地,立刻被纷涌而来的黑兽淹没吞食,化为一滩黑色的粘液。

“兽王之巢”放出的生物附着了神秘,力量速度都与现实中的原型别无二致甚至犹有过之,但一对一的前提下,早已将身体素质锻炼到人类极限的蝙蝠侠远比它们更强。

无论在怎样混乱的战场上,重重包围中能够同时发动攻击的敌人永远不会超过接触面积的上限,蝙蝠侠为了配合Excalibur的长度,早已将格斗技切换成了双手剑术,而战场正是最适合它的地方!

他避过地上一条悄无声息向他脚踝偷袭的眼镜蛇,跳起来舒展身体,像梭鱼一样穿过半空,双手剑头也不回向身后一挥划出一道接近二百七十度的圆弧——

唰!

一整片扇形的区域内,野兽们瞬间身首分离,变成黑色的泥块零碎落了一地,如同铁板上滋滋作响的烤肉淌下的油渣,通往尼禄的直线区域登时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机会!”他站在战场中央大吼道。

士郎站在战场的一侧,蝙蝠侠的语音落下,他握在掌心的黑色长剑悄然发生了变化。长柄像投影于半空的数模虚像不断拓长延伸,最终变幻为形似于长/枪的“剑”,就此定格。

无形的巨大漩涡在他周身形成,大量压缩的魔力被灌入枪身,真空中的漏斗形成的压力几乎让空气冻结,就连希耶尔也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高举起“枪”,士郎瞄准远方兽潮的中心高高掷出。

“‘不毁的————

————————极枪(Durindana)’!”

“站住。”

一个陌生的女声在杰森身后响起。

戴着红色头罩的青年头也不回,身体如涡轮在半空中高速旋转了三周半,双手的银白色手/枪像一对风火轮向四周疯狂横扫。震耳欲聋的枪声犹如机关/枪吞吐的火舌连绵一片,猛烈的火力之下,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兽瞬间尸横遍野,好比玩具机里堆叠的玩偶。

黑色的粘液如破碎的棉絮从野兽的尸体中涌出,虽然奋力挣扎,却只能在银制的子弹下冒着青烟,最终渐渐失去活性。

“我让你站住!”

这个声音显得狼狈了许多,毕竟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躲过无差别扫射的子弹,当然不能再好整以暇,气定神闲地居高临下。

“你谁啊?”以一秒不到的时间扔掉弹匣换上新的,杰森这才有兴致去看站在面前的女人:还算靓丽的容颜,一头有些凌乱的红发,身上一席好似要出席晚会的礼服长裙,她本该是一位出色的美人,可惜下半身本该是人腿的部分,现如今已被枯枝败叶取而代之。黑色的泥浆像鸟类用于筑巢的黏土,将这些组分牢牢粘附在一起。

杰森在头盔下皱眉,而后松开:“尼禄·卡欧斯的‘兽王之巢’里还有人类吗?”

“法布罗·洛威恩才是666之兽中的人类,”女人说严厉地纠正道,“而我是魔术师。”

“原来如此,那你就是敌人了吧!”

话音未落,杰森的拳头已经闪电般击出。

女魔术师一惊,匆忙抬起双臂交叉在前挡住,敌人/拳头中蕴含的力量让她情不自禁退后了好几步:“自诩为超级英雄的家伙也会偷袭吗——不过,正合我意!”

她反身抽出一把洋伞,飞速旋转的伞尖化为一道尖锐的钻头,带着黑色的死光向杰森刺去。

杰森险而又险地侧身避过,反起一脚就踢向她的手腕。女魔术师闷哼一声,竟然忍住了骨裂的疼痛没有撒手。

就在这时从杰森的鞋尖弹出了刀片,瞬间切断了她的肌腱!

这招就连士郎也在上面吃过亏。

“唔——”女魔术师不得不撒手退后,她咬牙切齿地说:“卑鄙!”

杰森嗤笑一声:“你死我活的战斗说什么卑不卑鄙,你们对着罗宾出手的时候难道有过不好意思?”

他来的时候没撞上战场,当然是信口乱猜,但敌人哑口无言的模样反而证实了他所料非虚。

“哦,忘记问了,叫住我有什么想说的?难道是想投降?”

“你的敌人是我!”长长的红发在女魔术师身后飞舞。“‘兽王之巢’的创世之土已能够模仿一部分雅威的权柄,现在又吞噬了一些地狱生物,形成了截然对立又互相融合的循环,家族抵达根源的灵感或许就将从中得到,绝不容许你们破坏!”

与时钟塔的任务无关,这纯粹是出于她自身的意志。

她右臂上的魔术回路亮起,张口吐出了一个简短的单词:“枯萎!”

杰森从未见过这种魔术,但无数战斗经验带来的敏锐的直觉先于意识操控了他的身体。他没有向旁边的空地闪避,反而往后跃起直接退入了兽海堆里,一个起落翻到一头犀牛身后,借助它的躯体作为掩护。

一道黑光从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扫过,刮地三尺留下一个灰黑的浅坑,被波及的犀牛更加凄惨,甚至有小半身体化为碎末。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希耶尔在远处站定:“需要帮忙吗?”

“不用!”杰森头也不抬,“不是说所有人都死伤自负吗!”

“确实。”修女点点头,果决地移开了视线,一眨眼便又消失了兽海之中。

六把黑键脱手飞出,同一时间吸引了三头头顶生角、恶魔形状的黑色野兽的注意,仿佛手中牵着无形的缰绳向后一拉,三头恶魔跄踉着向她扑去,让兽潮像被洪水冲过的蚁群一般出现诸多空隙。

她知道魔术师会抓住这个机会。

……

“这么拒绝强大的帮手真的好吗?”正与杰森对峙的女人开口说:“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欣赏有自信的女士,但自信过了头可不是好事,夸口之前记得先掩饰一下自己颤抖的声音吧——不过那个小修女真有那么可怕?”

“小姑娘?她的年龄说不定比你我加起来都大,你根本不知道埋葬机关的代行者都是什么样的一群怪物。”

“听起来有点意思,难怪那个家伙一直用敬称称呼她。”杰森若有所思。

便在这时,大气中忽然传来了异样的魔力波动,前一刻还言之凿凿、自信满满的女魔术师如同被包裹在琥珀中的昆虫,瞬间僵立在原地。

“怎么可能……”她露出溺水的鱼般痛苦的模样,不一会儿,巨大的压迫感和人类如临天敌的恶寒就让她全身上下变得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那种程度的魔力,就算在时钟塔也是排名有数的人物,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

对魔力的感知不如魔术师敏锐,杰森只是察觉到战场上方的气氛有些异样。闻言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哦,这么厉害的吗?”

他似乎还很有些自豪的模样,让对面的女魔术师几乎吐血——又不是在夸你,你高兴个什么劲?!

一声清越的厉喝自战场中央炸来开,抓住蝙蝠侠和希耶尔制造的短暂空隙,士郎解放了亲手制造的宝具的真名!

——然后。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空气中的声音消失了。

足以消灭一支军队的能量投入战场的瞬间就如炸裂的黑色旋风,不断翻滚的金色浪花裹挟着黑色的肉块,毫不留情地将路上的一切物质碾为湮粉。

宛如无声无息的黑白电影画面,漫山遍野的黑色兽潮骤然一清,摩肩擦踵挤在一起的兽群气息像断了电的摩天大楼,顺次衰弱下去。

停滞的兽潮向爆炸中心奔跑,然后被消灭,再冲击,再被消灭,就像海水倒灌入沉船的空隙。

然而当光芒即将达到尼禄身前时,自六芒星阵的中心,升起了一个既苍白又漆黑的图腾——尽管在场的谁都没有亲眼见过路西法,但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个名字:

撒旦。

它的出现犹如升起的一座堤坝,金色的浪潮势头骤然放缓,最后魔力拍上堤坝,只是将最外围的两只高大的黑色恶魔烧成了灰烬。

苍白的撒旦图腾闪了闪,便消失了。

“果然不行吗?”希耶尔遗憾地说。

“…………”蝙蝠侠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圣剑。

漫长的拉锯战最终止步于尼禄的身前。

硫磺的气息随着黑烟蒸发,六芒星中黑影攒动,一丛高高的火焰骤然升起,又有两只相似的恶魔影子从中走出,它们比之之前的恶魔形象更加高大扭曲,像是错将对方的一只脚接到了头上,或者将对方的一对多余的手足按在了心脏上。

终于缓过了一口气的女魔术师见到这一幕还未露出喜色,就听见戴着红色头罩的青年对着通讯里说:“试探的结果如何?”

“嗯,宝具的威力确实被削弱了,”通讯中传来的回答声音有些凝重,“虽然只用了七成出力,不过刚才一击本该足够把我视野里的东西全部吹飞才对,不管那个死徒的存在能够怎么污染人类史都一样。这边的地狱法则真是麻烦。”

“那接下来怎么办?”杰森耸了耸肩。

“哦,换一把更强的就是。”那边理所当然地说。

“开什么玩笑?!”女魔术师反而更像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那个:“那个可是宝具啊!最尊贵的幻想、人类祈求奇迹的结晶,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东西,怎么可能留存到现代被凡人随意使用,甚至还——”

……甚至还被评论为什么不值钱的地摊货一样,可以用一把丢一把似的。

“不至于那么激动吧?”杰森耸了耸肩,“披风能继承,称号要换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根本不明白!”女魔术师完全是一副世界观崩溃的样子。

“哦,那我是不明白。要不你来说给我听听?”杰森笑嘻嘻地说。

“………………”

宝具的光芒一旦消去,地面四处散落的黑色影子就向尼禄胸腹处的黑暗收缩,一阵翻滚后,又吐出了无数与之前相似的物种。

其中一只黑熊爬到地面上犹如被陨石轰击过的坑洞中心,双爪使力拔起了插在中心的杜兰达尔。

化作兽形的“创世之土”接触到到幻想编织成的宝具一瞬间,污染即刻产生:黑色的泥浆沿着枪剑银黑的剑身向上腐蚀,镌刻下鲜红的不祥魔纹。

然而魔纹仅仅蔓延了剑身的四分之一就停了下来,无论如何无法再向上一步。

“不可能……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处在海德拉、双足飞龙、青黑色角马包围中的尼禄缓缓抬头,也发出了和女魔术师相似的低吼。

“我们死徒是否定人类史的存在,正是为了玷污这种规则而存在至今!不论是人类创造的宝具,又或者神为了人类准备的加护,只要不是神为了神准备的礼物,我们本该都可以全盘拒绝!而我是死徒中最强的‘祖’之一,没道理存在我无法玷污的宝具——”

“很新鲜的说法,”士郎稍稍皱眉,“不过就算你这么说了,那好歹也是欧洲三大圣剑之一的杜兰达尔——虽然是随处可见的不值钱圣剑,但具有这种程度的神秘还是基本的吧?”

“既然有这种相生相克的道理,你所能否定的宝具也必然存在极限,油锅都起火的话,往上浇水也无济于事。你能把宝具威力削弱到这种程度,稍许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那条边界在哪里,差不多我也搞清楚了。”

尼禄陷入了近似于怀疑人生的沉默,

如果是真正普通人的话,连使用宝具也应当是做不到的。

难道他真的如此不幸,在异国他乡偏偏与一个材质和信念都超凡脱俗的魔术师狭路相逢?

与黑色的公主,爱尔特璐琪的对话不合时宜从回忆中浮起:

“虽然有点打搅你的积极性,但既然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将死在这座城市,尼禄。”

——不!他能预言中逃离一次,就能逃离第二次!

霎时间无数黑色的兽涌到杜兰达尔旁,一匹巨狼叼起黑色的枪剑就向主人的方向跑去。

既然无法玷污,那就抢夺过来,只要不再落入敌人手中就好了!

“真是的,从刚才开始尽是一些过分的话。”

希耶尔走过来。

“不值钱的圣剑杜兰达尔?这和我刚刚听到他们说五个小时就够造出一百五十颗以上的银质火箭/弹一样,即使不算工艺和材料,消耗的白银量也抵得上一座城市半年的税收了。这等于是在说‘我穷得只剩下钱了’……你们真的没有开玩笑吗?”

“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魔术是不公平的,前辈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的确。是这样没错呢。”

她忽而坠入了冰冷的沉默。

修女纵身跃起,二十多把黑键一次性从她指间掷出,犹如一排黑色的长钉,整整齐齐地钉在兽潮空出的一角,就像牧羊人敲下的羊圈围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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