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会自己查清楚这件事的。”
杰森耸肩，但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他们黑白两道上的敌人才不会用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买通黑警在搜查冰山俱乐部的时候往某个角落塞一包毒品都比这来得靠谱。这更像是用来对付那些娱乐圈人士的手段,但除非有媒体推波助澜和后续手段跟上，否则到不了影响好莱坞明星风评的红线，只能说会让普通网红对外的营业形象有所动摇。
而如果幕后之人掌握了一些线索,其实是为了揭穿他们披风面具下的真实身份而来——那在媒体平台上直接爆料不就行了？
也许真的是个巧合也说不定。连外星飞船撞地球这种事都精准发生，这个世界的偶然早就已经变得无法以常理论处了。
在他说完以后,发现蝙蝠侠仍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怎么了？”杰森回头看了一眼士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目露惊奇：“难道你是来邀请他加入正义联盟的？”
“不,我不会邀请他加入正义联盟。”
一席漆黑的披风包裹着全身，蝙蝠侠居高临下地出言否定。
这让他给人一种冷酷的印象,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为所动。
他低沉的嗓音如乌云掠过高悬于夜空的月亮。
“——我听到一些消息,小丑又出现了。”
深夜寂静的街道陡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柔和的晚风无声地吹拂。
“……小丑。”
杰森轻轻地咬着这个词。
“又、出现、了？”
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阴影，一个哥谭黑暗面的象征，在所有事情都向好的一面发展时出现,作为将一切推回“美好的过去”的抑制力骤然降临。
它不一定是小丑,但小丑代表着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士郎站在原地，感受到几道目光隐晦地在自己身上划过。
毕竟他是杀死小丑的人,也是理论上最后一个看见他的人，他们会好奇他的想法，当然也会对他有所怀疑。
“我不信。”
然而杰森这么说道。
他抬起头直视着蝙蝠侠,眼神中没有质疑,却坚定如昔：“希洛绝对不会失手。小丑的灭亡是你和我亲眼见证的。”
“如果他认错人了——或者说杀错人了呢？”迪克问道。
“希洛不会失手。”杰森只是再重复了一遍。
他的否定和冷静被理解为将要爆发之前的宁静。
赶在他如过去那样质问、愤怒、仇恨,做出不可控制的事情之前，提姆及时插嘴道：“只是流言。在大街小巷中口耳相传，有人说在大楼的顶端看见小丑坐在那里唱着歌吊死了一个人，有人说在深夜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小丑和他的拥趸跳舞经过，把人放在火堆上烤……但我们查证过了，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试着去寻找流言的源头，也一样一无所谓，它们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都市传说。”
杰森一愣：“我怎么没听到过这种流言？”哥谭的下层和市井仍然紧紧握在红头罩的手中，如果有这样的说法传出来，红头罩会是最先义不容辞去调查的一个。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了原因。
“谁让这几天你都在……”提姆没有说下去。
士郎有些动容，他走过去握住了杰森的手，低声问：“你一直在找我吗？”
他手心的温度像某种确定的信号传到心中，再次确认了存在的实感，这让杰森不禁有些脸热。
他试着甩掉他的手，没有成功。杰森不怎么在意被士郎知道这件事，甚至本该拿出来好好和对方夸耀抱怨一番，但他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冷静——可现在想来那些天确实有些超出平常的失控，这让他对自己十分不满意。
“我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他难过而又诚恳地说，“但说实话——我又有一点高兴。只是你无论如何不该为此放下你手边的事情。”
他稀少地坦言的自己的正面感受缓解了杰森心中刚刚涌起的某些焦虑，感情中始终蕴藏的理性又让人有种一切重新都回到了正轨的舒适感。
杰森忽然就释然了，整个人瞬间都放松下来：“嗯，这种时候还不忘数落我两句，不愧是你。放心吧，那只是我接受不了你因为这种原因轻而易举地死掉，可不是我已经爱你爱到动摇自己的地步了。”
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士郎点点头，认真地说：“那我会努力的。”
贫了两句嘴，杰森将视线转向蝙蝠侠，语气轻松：“流言能说明什么问题？既然内容都是假的，一定有人蓄意编造谣言，准备用它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毕竟我们都知道小丑的名号多有用，有的是无聊又空虚的人等着给他寄情信，跪求他出书立传。充其量那只是一个小丑的模仿者，想要出风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坏事，只好以此来引起你的注意。”
提姆看看他又瞅瞅蝙蝠侠：“事实上，我的观点和头罩一致。”
“不。”
蝙蝠侠终于开口，否定了他们的看法。
“那就是小丑。我能感觉得到，他又回来了。”
刚刚轻快起来的气氛随着他的这句话又落了回去，某种沉重感再次回到了他们之间的空气当中。
“那不可能。”士郎向前一步，异常坚定地朗声说。他的答案和杰森一模一样。
“我相信B的判断。”迪克说，护目镜下的脸朝向士郎：“埃米亚先生，你真的确定……”
士郎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丑在中途被调换了、我杀错人了、我打到了空处、小丑假死溜走了，这些都是一个解释，但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
他顽固的态度让夜翼颇为头疼：“埃米亚先生，这不是一个指责，我们只是在探讨一个可能性。如果没有无辜的人在其中受害，你也就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错。实际上这样的事在我们这里并不罕见，我们时常会发现我们以为死去的敌人其实并没有死，而是换了种方式活下来或者暗中得到了他人的救助。”
这奇妙的世界观听起来实在愚蠢透顶。
士郎眯起眼睛，分毫不让：“我想我还没有瞎到这种地步。或者你可以问问蝙蝠侠，连他也看错了吗？”
黑暗骑士抬起沉思中的头颅，这也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刨除所有不可能，那么剩下的解释再离奇也就是真相，”他开口道，“或者小丑体内的酒神因子让他复活了，或者从一开始——就不止存在一个小丑。”
“难道说……”士郎一怔，突然想起了许久之前他曾经问过小丑本人却没有得到解答的一个问题。
“没有什么‘难道’。”杰森的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我们无法在蝙蝠电脑的DNA数据库里找到与小丑的DNA匹配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你们——包括我在内，也采集了不少他的样本吧。我上次还送了你他的一簇绿毛，从头到尾那难道不都是一个人吗，里面什么时候有过第二种DNA了？”
“那么就是模仿犯或者小丑又复活了。”士郎得出了结论。
“模仿犯不足为虑，而如果小丑真的复活了——”
士郎往旁边走了一步，将杰森半挡在身后，抬起笔直的视线。
“那再打倒他一次就是了。”
他的声音清澈利落，掷地有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回荡出很远。
蝙蝠侠的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在墙体的表面沉默地拉下一道尖锐的阴影。
与风声同时响起来的是蝙蝠侠的宣告：“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的城市杀人。”
“这取决于小丑这次的行为。”
“没有第二次。”
追随在蝙蝠侠之后，夜翼皱眉提醒：“埃米亚先生，如果小丑没有死去，那意味着你之前没有犯下谋杀他的罪行，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好事？我不需要这种‘好事’，你们要称呼我为刽子手我也没有异议。”士郎神情平静。
“不过这一次确实和之前不同，哥谭属于地球，而地球属于2814扇区。我现在在2814扇区享有绝对的执法权。”
迪克和提姆呼吸一滞，虽然他们过来的时候在开头说了一句恭喜士郎成为绿灯，但现在谁都居然没有想起这件事。
而蝙蝠侠却不会没有想到。
他只是说：“守护者允许你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守护者不允许呢？”
黑暗骑士慢慢移动着视线，却不再提到这个问题。
“我此前曾说过，小丑的死去只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更强大、更黑暗的敌人——”
他低沉的嗓音缓缓流淌，听不出其中的感情：“我不打算指责你。但现如今，它确实即将变为现实。”
“我也说过了，不管出现什么东西，那就再打倒他一次好了。”
而士郎凛然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此前说过无数次的回答。
“……噗。”站在他们的身后，杰森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将沉闷的空气一扫而空。
“何必这么严肃呢？说得好像你们已经逮住了小丑或者那个伪装成小丑的人一样。”
蝙蝠侠停滞了一瞬间，而士郎已经代替他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干嘛要学小丑说话？”
杰森摊了摊手，在嘴上做了一个缝起拉链的动作。
看着他们的互动，蝙蝠侠沉默了许久，终于说。
“不管那是谁，你和杰森都会被他找上。照顾好他。”说完，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似的飞走了。
杰森吃惊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夜翼在墙檐上向他们扫过来一眼，轻快地说：“至少在你身边，杰森就不用拿起枪杀人了，B终于能够放下一点心。”
提姆眨眨眼睛：“是这样吗？”
“是啊，”迪克大笑，“走吧，罗宾！让我们回忆一下以前共同作战的时光！”
夜翼蓝黑色的制服如同张着翅膀的鸟儿一样在夜空中自由地滑翔，而提姆射出了抓钩枪。
飞走之前他挑衅似的向杰森投去一眼：“如果你有任何心理阴影不方便对付他们，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他们和谐有爱地走掉了，只留下杰森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们居然是这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他看上去就要跳脚。
士郎对此不予置评，倒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似的露出微笑：“听起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善。”
杰森抱着手臂，身体前倾：“……你真的这么觉得？”
士郎眨眨眼睛：“难道不是吗？要不要下次我多假死几回？”
“那你还是现在就去死吧。”
杰森面无表情地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