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出发

在妖魔世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苏安然的感觉是,仿佛置身于小黑屋。

之前宋珏说,妖魔世界的夜间相当危险,他一开始还有些不太重视——并非不以为然,仅仅只是不太重视而已,毕竟本命境修士怎么说也是经历过脏腑淬炼的,所以还是具备一定的夜视能力。

所以宋珏说看不见时,苏安然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只是那会,他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而已。

整个天地宛如堕入混沌一般,别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就连神识感知都彻底被模糊了,你连身边是否有人都无法确定。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遇到袭击的话,下场如何完全可想而知。

而且凡火就算点亮了,明亮度也极其有限,于苏安然、宋珏并无增益。

唯有以妖魔尸油制成的烛火,才可以驱散混沌。

“这就是妖油烛?”

苏安然望着一根约莫两寸长,两指粗的黑色蜡烛,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恩。”宋珏点头,“妖油烛以寻常妖魔尸油为原料,点亮后可以照明周围五米左右范围内事物。……其实就是驱散这个世界里的混沌之气,但也就只能让我们的神识感知可以扩散出去,略微感知周围的事物,不至于被近身袭击才发现。”

黑色的蜡烛上亮起的是紫红色的火苗,显得有些妖异。

没有苏安然想象中的腥臭味,反倒是有一种类似于檀香一样的气味。

怪好闻的。

而且在烛火点燃后,周围五米范围内也有了一种微光——并不是错觉,而是周围的区域的确明亮了不少,神识感知范围也能够以此扩散出去。

但正如宋珏所说的那般,只局限于五米的范围。

超过这个范围,就会有一种泥牛入海的感觉。

“妖油烛的照明范围,是固定的吗?”

“妖油烛的照明范围一般是在三到七米左右,我这个还算比较正常,毕竟黑心商人哪都有。”宋珏摇头,“不过那些有实力外出追杀妖魔的猎魔人,一般都会用一种特制的火把,这个好像是神社的不传之秘,也不允许私下交易。”

苏安然点点头。

他能够理解。

这个世界的夜间有多危险,只看眼下的环境他就能知晓一二。

而能够让猎魔人在夜间出去追杀妖魔而不用担心会遭遇袭击,那么这些火把的价值也就可想而知。若苏安然是管事者,也肯定不会任由这些火把流落在外,而是会采取一定的手段严格掌控起来。

除此以外,还有一点困扰着苏安然和宋珏两人的,则是混沌气息。

所谓的混沌,指的是“混乱驳杂”的意思。

妖魔世界的夜间,混沌气息相当活跃,苏安然和宋珏都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打坐吸收灵气,因为此方天地在夜间的时候完全没有灵气可言。哪怕就算是昼间,混沌气息也并非消失,而仅仅只是没有那么活跃而已——这个时候的苏安然和宋珏,才能够将游离的灵气吸收,而不会损害到自身的根基。

但哪怕如此,吸收进体内的灵气也必须经过重重筛选和提纯,然后才能够使用。

否则的话,一旦混沌气息在体内沉积过多的话,轻则影响根基,重则修为尽废。

所以在妖魔世界里,不管是苏安然还是宋珏,如果想要快速恢复体内真气的话,都必须得依靠丹药来恢复。想要像玄界那样,通过打坐吸收灵气的方式来恢复体内的真气,那无疑于痴人说梦。

这一点,才是宋珏说妖魔世界相当危险的原因。

因为来自玄界的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真气是属于用一分少一分的情况。不像这个世界的猎魔人,他们是通过狩猎妖魔,利用妖魔身体的各种素材来强化自身——这种方式在苏安然看来,这个世界的那些土著,其实跟妖魔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或许对于妖魔而言,人类也是异端:毕竟吃人的妖魔在人类看来就是怪物;而吃妖魔的人类在妖魔看来,又何尝不是呢?

但好在,不管是苏安然还是宋珏,他们体内的真气量都要比一般修士更庞大——苏安然的《真元呼吸法》就是出自于宋珏的真元宗。只不过宋珏并不知道苏安然已经学会《真元呼吸法》这个宗门绝不可能外传的秘术,所以这次进入妖魔世界,她担心苏安然的丹药不够,还特意给苏安然准备了一些。

而事实上,当苏安然接过宋珏给他的十瓶真元丹时,他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

真元丹是凝魂境修士用以快速恢复真气的灵丹。

这种灵丹的品阶不算高,但价格却一点也不算低。

像宋珏给苏安然的这十瓶真元丹——每瓶各十颗,一共合计一百颗——就价值十颗一纹养魂丹。

以宋珏在真元宗的地位,每个月大概可以领取两瓶一纹养魂丹,也就是二十颗一纹养魂丹。所以她给苏安然准备了十瓶真元丹的举动,要说苏安然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有心推辞,宋珏却以“你是我邀请来妖魔世界助拳的,哪有让你自己破费的道理?”直接就给回绝了。

所以,苏安然最终只好收下这十瓶真元丹,然后和储物戒里的那几百瓶真元丹放到一起。

出身太一谷的苏安然,还真的不怎么缺灵丹妙药。

更何况,苏安然所修炼的《真元呼吸法》可要比宋珏这个出身于真元宗的弟子更正宗。

“等明天昼间,我们就继续出发,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了没?”

“我们先去我之前的那个洞府查看一下?”

“可以。”对于宋珏的提议,苏安然自然不会反对,“不过你还记得怎么去吗?”

“当然。”宋珏点头,“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搞清楚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位于何处。”

“目前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我们应该是在某座山头上。”

“这个世界的山峦森林很多,所以如果没有参照物或者较详细的地点,很难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宋珏摇了摇头,“那个洞府在九头山附近。我当时从那里夺路离开后,就遇到了九门村的人,所以如果能够回到九门村,或者九头山的话,我应该可以找到路。”

“好,那我们就轮流守夜休息,等昼间我们就先离开这里,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村镇之类的地方。”

宋珏点了点头:“那先由你来守夜吧。”

“你先吧。”苏安然摇头,“不用跟我客气,毕竟我可是有拿报酬的。”

妖魔世界的夜间并不安全,所以守夜自然是应有之举——若是在玄界,修士只要把神识铺开,然后只管打坐即可,因为没有任何妖兽、凶兽能够闯入有本命境以上修士戒备的区域。但在妖魔世界则不然,依靠妖油烛才撑开的五米警戒范围,不管是苏安然还是宋珏,可不敢就这么睡过去。

而守夜这种工作,排序在中间的人是最辛苦的——排序最靠前的可以在撑过第一轮后,就一觉到天亮;排序最靠后的也因为一早就休息所以精神会相对比较好一些。

苏安然让宋珏先守夜,可不是什么不客气的举动,反而是在照顾宋珏。

见苏安然如此坚持,宋珏也就没有继续推辞,直接和衣而睡。

片刻后,宋珏的呼吸声就变得平稳起来。

不管是宋珏还是苏安然,都不是做作之辈,他们很清楚在妖魔世界这种无法利用打坐代替睡眠、消耗的真气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及时补充的世界,想要保存足够的体力和精力,那么就只能像修为低微的时候那样,通过睡眠来保持和恢复精力。

所以,苏安然也不会去装什么大头蒜,讲什么绅士风度。

他在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况消耗过半后,就唤醒了宋珏代替自己。

一夜无话。

待昼间来临时,苏安然已经和宋珏两人相互替换了两次守夜。

这让苏安然意识到,妖魔世界的时间流速很可能与其他世界是不同的:从还没有彻底混乱的时间感来判断,苏安然怀疑妖魔世界是两天昼间和一天夜间——换句话说,就是妖魔世界一天的时间有七十二个小时。

对于这一点,苏安然暂且不知道是好是坏。

当昼间开始后,苏安然再次叫醒宋珏,后者很快就把妖油烛收拾妥当,然后就随同苏安然一起离开这间破破烂烂的本殿。

接下来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约莫数个小时的山路奔波后,苏安然和宋珏两人很快就下了山,出现在一条土路旁。

这条土路有点类似于一般乡间常见的那种田埂小道,不过相比起那种乡间的泥泞土道,这条土路有着明显的修筑痕迹,显然是有人在负责维护和清理两边杂草。

“有路。”宋珏看到这条土道时,脸上就洋溢出一丝微笑。

一看宋珏的模样,苏安然就知道这条土路肯定不简单:“有什么讲究吗?”

“妖魔世界因为人类处于劣势,所以一般都是以村镇为一个团体行动的。”宋珏回答道,“野外区域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是那些资深的猎魔人都不一定能够一直在外探索。但是人类的数量终究太少了,聚集地自然也不会太多,所以如果告诉那些在野外狩猎的猎魔人附近有安全的聚集地呢?”

“靠这些土路?”

“恩。”宋珏点头,“这些土路,就像是指引的道标,在告诉外来者,附近有一个村镇聚集地。所以我们只要顺着这条土路走,就一定能够找到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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