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易？是又想起了那一天吗？”
察觉到苏易异常的染红眉立刻关切地问道。
苏易觉醒的那一天，铁与血与火的一天，天空也被燃烧殆尽的一天，世界化作人间炼狱的一天。
苏易闻言眼神波动，虽然有些对不起队长，但想到那个高维生命的警告，苏易也只能承认。
“嗯。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队长，既然他们能够规避契印的侦测，我们又怎么能把他找出来？”
伊芙把玩着指尖的金色发丝，微微低着头，开口问道。
契印虽然会让超凡者面对旧界遗民时降智和狂暴，但仍有一个不可否认的好处。
那就是百分百能够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发现那个不一样的他/她/它。
然后不择手段的弄死这个心动角色。
“刚才已经说了，梦境。”
“小易，你使用过利百伽共享来的梦境操控的超凡能力了吗？”
染红眉看着苏易，总觉得自己的这个队友有些心事瞒着自己。
苏易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平静的回答：“嗯。概念绑定把她对这个超凡能力的熟练度也共享了给我。”
“那正好。”
“根据那位高维生命提供的信息，管理会已经缩小了目标范围，这个旧界遗民就隐藏在落仙市的仙都大学。”
“就是当时小易就读的那一所大学。”
染红眉的声音停止，充满科技感的战术规划室内忽然陷入了寂静。
苏易没有说话，微微低着头，眼神闪动。
不知为何伊芙也微微低着头，金色的刘海垂下，遮住眼睛，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神。
吴悠抱着蛋，一时间搞不清为啥现场沉默了下来，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
“队长，他们身上也有契印吗？”
忽然，伊芙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沉寂。
他们，自然是指“转生”而来的旧界遗民。
“没有。即使使用的是新界人类的身体，但超凡能力才是超凡生命的本质体现，他们仍然是旧界遗民。”
“契印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意识到伊芙表现异常的原因，染红眉用坚定的语气继续开口。
“伊芙，你和他们不一样。”
苏易闻言，内心顿时乱成了一团。
他身上有契印，而且不止一次的感受过它的效果。
但那场梦真实无比，他甚至现在都能够回忆起那场梦中不知名的花朵花香，还有破败村庄内横尸的铁锈血腥。
那自己到底是个啥？
新界旧界料特工吗？
伊芙抬起头，和染红眉对视，如同大海般蔚蓝的眼睛里充满着莫名的情绪。
如释然，似迷茫。
她是素吉利亚人，塞鲁斯之子。
素吉利亚位于新界一个苦寒大洲的偏僻地区，那里的人信奉名为新界之光的信仰，自称塞鲁斯的子民，崇尚牺牲文化。
而塞鲁斯在素吉利亚语中名为罪民，塞鲁斯之子即为罪民之子。
新界其他世俗中人们并不明白为什么在素吉利亚这个国家的文化中，认为塞鲁斯的子民，也就是全体国民生来便有原罪，崇尚牺牲，同时排斥乃至憎恨与外族通婚。
只有管理会的超凡者们才明白，所谓的罪民之子的真正含义，那便是是旧界遗民的子孙。
那是在天命档案内的记载，数十个千年之前的事情。
一位名为塞鲁斯的强大神力的旧界神祇冒着泯灭的危险强闯新界，跪在了新界的先行者面前，提出以其自身和神国，以及神国内庇护的亿万旧界遗民的源质为代价，让一男一女铭刻下了新界的契印的请求。
先行者们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了祂的请求，并且额外提出了让神祇塞鲁斯作为兵器，清扫其它旧界的要求。
这位神祇答应了，在数个千年的无休止毁灭工作后，最终化作了纯净的源质融入新界。
而这一男一女也获得了自由生活在新界的资格，即为素吉利亚人最初的先祖。
除去伊芙这样的超凡者和教廷内屈指可数的枢机主教，没有素吉利亚人再记得他们民族名称的由来，那在先行者面前叩首百年的强大神力，神祇塞鲁斯。
而他们的信仰也变成了新界之光。
他们也成为了无可争议的新界人类。
察觉到两位队员心情沉重的染红眉轻轻抿了抿嘴，稍作思考后轻轻开口：“我会把余下的资料发给你们。”
“现在调整好心态迎接灾害模拟吧。”
吴悠早就受不了屋内沉闷的氛围，一听队长发话后就打了个招呼，抱着怀里的蛋就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出去。
而伊芙也轻轻向染红眉欠身，带上修女帽，将那头璀璨金发掩盖在黑色之中，转身离开。
苏易本来想和染红眉打个招呼就回家拿念源力把那些高维生命钓出来，把自己的身份问清楚。
“小易，坐好。我们说说话。”
苏易额头忽然感到一抹温暖，染红眉来到了前者的背后，轻轻的用白净的双手按摩着苏易的太阳穴。
“你不止是在想你的家乡。对吗？”
“你心里有一些其他事，不能和我说吗？”
苏易很想就此开口，一五一十的把心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如既往的向染红眉倾诉，但话涌到嘴边时却戛然而止。
高维生命从时光的下游回到现在，对他警告了说出这些话的结局。
言之必死。
这种死显然不只是个名词，它不会被管理会逆转，是货真价实的消失在岁月之中。
同样也伴随着那个刚刚获得自由的梦魔利百伽的消亡。
沉默，仅有二人的房间内，只有染红眉为苏易按摩头部的轻微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染红眉的按摩仍没有停止，她的双手从太阳穴来到了苏易的肩膀。
像是耐心的等待，又像是无声的催促。
她必须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复。
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
苏易的干涩的声音在规划室内回荡，让在他头上轻柔抚摸的手顿时一顿。
但那双手还是动了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抚慰苏易绷紧的神经。
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
“无需道歉。”
“毕竟每一人都有不能对他人说的小秘密，不是吗？”
染红眉轻柔的声音让苏易更加内疚和难受。
“小易，你要记住，无论你遇见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向我求助。”
“我会保护你的。”
染红眉的双臂轻轻环住苏易的脖子，从背后拥抱住了浑身僵硬的面前之人。
良久，不知时间几何。
在一片温暖和柔软中，苏易听到了来自染红眉的请求。
她久违的直呼苏易本名，声音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颤抖。
“苏易，不要对我说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