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查询成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陆成宇表现得反而越来越平静了。也许是有了去年的糟糕经历,所以这次不管怎样都一定会比上一次好。但也许这表面的平静只是他自欺欺人的样子吧。

陆成伟在高考后将陆成宇送回了家里,第二天就赶回了县城继续干活去了。这几天估摸着也该查询成绩了,又特意托从县城回来的人帮忙问问到底哪一天出成绩。

从县城回来的那个人还给了陆成宇一个电话号码,说是陆成伟工地领导办公的一个电话,让陆成宇得空给他打个电话。

陆成宇拿着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查完成绩在告诉二哥吧。要不然还得多打一次电话,多花一次钱。

查询成绩的这一天终于到了,陆成宇依然是一个人步行到村里的小卖部,借用那里的电话查询成绩,这一次他的成绩非常高,虽然上不了清华北大,但是按照东川大学往年的录取分数,这次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陆成宇查完成绩,依旧给了小卖店店主两块钱,随后步履轻松地出门去了。从小卖部出来之后,陆成宇情不自禁地来了个投篮的姿势,同时还伴随着一声低吼,随后便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此时小卖部外面的石墩上正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人说:“哎,那不是陆振山家的三小子吗?啥事这么高兴?”

这几个人看到陆成宇这奇怪的表现之后,脸上都便显出了疑惑与不解。还有人非常不满地说:“这三小子都二十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呢,一点都不稳重。”

陆成宇似乎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却又好像没听见,所以他并没有理会这几个人,心中带着狂喜,蹦跳着表演投篮的姿势,在乡间的土路上激起了一阵阵尘土。

到了家,陆成宇因为兴奋、激动和一路的蹦跳而布满汗珠的脸变得通红,他看到母亲正在门口的田里摘菜,于是跑过去,一把搂住母亲的脖子,对着她的耳朵小声地说:“妈,我今年考得特别好,能上东川大学呢,那可是全国重点。”说完,也没等孙秀娟有什么反应,便又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孙秀娟原本是在厨房里忙活的,听到陆成宇对自己说去查成绩,她便在厨房理呆不住了,院子里站了一会觉得心里慌慌的,于是又垮这个篮子去菜地里摘菜,摘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摘了些啥。刚才陆成宇过来搂住自己的脖子在耳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还在豆角架前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陆成宇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她并未停下手里的话,仍然继续摘着豆角,嘴里还说着:“这孩子!”可是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眼睛也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雾水似的,她努力平静了好久,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低头一看,篮子里除了豆角,还有一些尚未成熟的茄子和豆角叶子。孙秀娟暗暗骂了一句自己:“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紧张个啥呢,儿子早就说了肯定没问题的。”一边这般说着自己一边将叶子和尚未成熟的茄子都扔了出去,直起腰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摘了一些菜。

此时,陆成宇已经蹦跳到了院子里,他看到父亲正在收拾那辆手推车,便不管不顾地喊道:“爸,我成绩查完了,考得还不错,就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全国重点东川大学,是肯定能上的。”喊完之后,便站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刚才那一路上都在憋着一口气。这是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裤全都湿透了,脸上的汗珠似雨点般地滴到了地上。

陆振山扔下手中的缰绳,走过来拍了拍陆成宇的肩膀说:“好样的。”说完竟头也不会地出门去了。

陆成宇此刻的心情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陆成伟和好朋友张勇,可是家里没有电话,刚才查完成绩竟然激动得忘了这两件事,算了,明天再说吧。他又想马上给陶思盈写一封信,告诉她他们将会在假期结束之后见面。可是拿出纸笔,想了半天又不知道怎么写了,而且现在写了也无法寄出,不如这几天慢慢写,等填报志愿的那天去县城的邮局寄出去。

“那我要干点什么呢?哦,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先换件衣服再说。”陆成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洗了一把脸,身上那股热劲儿才退下去。他找了个盆,将换下来的衣服泡进去,站在院子里慢条斯理地洗起来。

正当陆成宇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陆振山独自一人爬上了自己家门前的那个土坡,他站在哪里朝远山深处凝望。虽然他的身体是静止的,可是他的心里现在却百感交集:“我们陆家,世世代代都窝在这个小山沟里,这是多少代了才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这个给陆家争气长脸的人就是我陆振山的儿子。我真是高兴。太高兴了!可是,大学的学费可不低呢,要交多少呢?我该不该先去亲戚家借一借呢?”

陆振山对学费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陆成宇从学校填报志愿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学校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毕业之后四年内还清即可。

陆成宇说:“爸,放心爸,毕业之后我就自己挣钱了,还款的事情不用你们管,我自己就能还清。”陆成宇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陆振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儿子长大了懂事了,虽然暂时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一个即将迈入大学殿堂的孩子,什么都没学到呢,就先欠了债,这让他心中多多少少怀有一丝愧疚。

话说回来,陆成宇查完成绩的当天晚上,陆成伟就从县城里赶回来了,他见到陆成宇之后刚要开口问,陆成宇便抢先说道:“二哥,我这次考得可好了,能上东川大学,就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

陆成伟很开心,他走上前来一把将陆成宇搂在怀里:“成宇,你真是为咱们老陆家争脸了。”陆成伟觉得陆成宇考上大学就像他自己也考上大学一样,心潮澎湃不已。

陆成宇知道二哥这是高兴,便由他这样抱着。过了一会,陆成伟放开了陆成宇:“成宇,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呢,我这一年打工的前应该足够你一年的学费了。”

“嗯,我放心。二哥,你突然跑回来没事吧?”陆成宇问道。

“没事,我知道你今天要查成绩,但是没给我打电话,我有点担心,就回来看看,现在没事了,我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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