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28)

篮球比赛已经结束了。

厉穆给晏冉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球馆内也早已看不见她的人影。

厉穆撩起衣服下摆,随意地擦了下脸上的汗水。

垒块分明的腹肌露了出来,漂亮的人鱼线蜿蜒到了裤子边缘,汗液在顺着肌肉线条滑落,最后没入裤边,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汗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闪闪发光。

一向低敛阳光的眉眼此刻看起来有些深邃。

他想不明白,晏冉为什么要替那个男生挡一球?

两个人很熟吗?

已经收到了那种地步吗?

可以到不惜伤害自己。

黑色的眸子变成了深黑,犹如搅动着无底的深渊。

“厉穆,走啦,去搓一顿庆祝一下,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

“是啊是啊,一起啊!”

三五成群的球员都聚了过来,今天的比赛最终还是他们显胜,当然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说实话,今天的厉穆的确让人很惊艳,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猛。

殊不知,之前厉穆打球都没有使劲全力,他一般都防人,然后晏冉是小前锋,而厉穆只是帮晏冉扫除路上的障碍,让她大显身手。

厉穆收拾好的东西,背上了书包,抬起头的那一刻,脸上已恢复如常。

“走吧,我今天请客。”

此话一出,让那些男生们都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本来准备去大排档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一定要好好的宰你一顿。”

厉穆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没有任何的笑意,“你们定位置。”

其中一个人倒是反应了过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疑惑地问道:“诶,怎么没有看见晏哥。”

这些人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觉得少了一个人。

“厉穆,晏哥呢?”

他们都不自觉的望着厉穆,毕竟谁都知道他和晏冉的关系很好,竹马竹马啊,情同手足。

厉穆脸色骤然转冷,眼底冷戾的像一把刚开刃的刀,挑起了唇瓣,要笑不笑。

“她去哪里?哪能是我决定的。”

这语气实在是阴阳怪气的很,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暗自唏嘘。

看来两个人是吵架闹别扭了。

还别说,厉穆这样子真的特别像一个小心眼的刁蛮女友。

当然他们也只敢在内心里面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学校宿舍在放假期间是不提供的住宿的。

宋闻璟做完兼职就回去了,这个时间段还早,才八点一刻。

一中虽然给他免了学费,也有一些助学金,但是还是不够的。

说是回家,其实并不准确。

那并不是一个家,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落脚点。

这是他舅舅的家。

父母早逝的宋闻璟被寄养在了舅舅家里,同时父母留下的保险和遗产业全都以他没有成年而被扣在了舅舅的名下。

现在哪怕他已然成年人,舅舅依然以他年龄小,管不住钱各种理由推拒。

一进门,舅舅一家已经吃完饭了,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们有个儿子当宝贝似的,被宠的无法无天,手里拿着飞机横冲直撞。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撞在了宋闻璟的腿上,小孩吧唧一下撞倒在地,一下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啊呜呜呜,大坏蛋欺负我!”

“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表弟圆球一般的身材,短手短脚,力气倒是不小,对着宋闻璟拳打脚踢。

可对方就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硬邦邦的,表弟哭的更惨了。

舅妈立马跑过去把小孩抱了起来,对着宋闻璟就是一顿刻薄的谩骂。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能这么对你的弟弟呢?我们家供你吃,供你穿,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连小孩子都欺负,还不给你弟弟道歉。”

这跌倒黑白的本事一向是这女人的强项。

表弟哭嚎声撕心裂肺,眼泪倒是一个都挤不出来,甚至还抽空给他作为一个鬼脸。

舅舅手里拿着遥控器,对于这场闹事,无动于衷。

宋闻璟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盯着小孩。

表弟的哭声截止了一下,随后变得更加洪亮。

宋闻璟收回的视线,并没有管,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将那令人生厌的哭声和女人的谩骂声隔绝在门外面。

这是每次回来都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这间房子破旧,又狭窄。

而他的房间是在最顶上的隔间处,那是一个更加狭窄逼仄的空间,几乎让他站直身体都难。

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还有一个小桌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冬天经常漏风,冷的让人受不了;夏天闷热窒息,就跟个火炉一样。

实在是小到了可怜的地步。

可这也是他唯一能落脚的地方。

在父母去世后,宋闻璟一个人住过几天,差点饿死,那个时候屋子里面的食物已经全都没有了,他当时还小,父母怕他独自跑出去,就把他一个人锁在屋子里,所以当把屋子里面的食物吃完了之后,他只能每一顿都接水充饥。

等被人接出来的时,宋闻璟已然严重脱水,几乎快要断气了。

在拿到父母保险的那段时间,舅舅一家其实对他还是挺好的,这种好没有维持半年,就已经消失殆尽。

屋子里的隔音效果很差,他还听到门外的女人骂骂咧咧。

从农村里出来的女人,嘴巴脏的要命,什么恶毒的话都说的出来。

骂他白眼狼,骂他没良心,骂他不知感恩之心,那他一点都不懂事。

宋闻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他就捡破烂赚钱,天天翻垃圾桶,初中后,他们就没有给过他一分钱。

那份保险,写的是他的名字。

而作为受益人宋闻璟,却连其中的九毛之一都没有得到。

这些人到还来倒打一耙。

过了一会,舅舅来敲他门。

宋闻璟开门,舅舅站在外面,门框很低,他不得不弯腰进来。

屋子里面的确是闷,没过一会儿就被热的满头大汗,舅舅说:“闻璟,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看看你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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