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渝(2)

过后,叶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就像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并不在意。

很快新帝登基,没有人再会记得那个傀儡皇帝。

她的死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新帝登基的那一日,萧瓷没有来,却没有人敢背后嚼舌根。

叶豫望着年幼而又懦弱的皇帝撑着华贵象征着皇权的龙袍。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的阳光太过刺眼,他竟然感觉到有点不适。

就是施丽茹最近有些烦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天天的在他面前晃荡着,很是烦人。

施丽茹穿着素色的衣裳,打扮和她之前的艳丽张扬完全不同。

在叶豫的面前,突然叫了一声。

“小渝哥哥。”

叶豫瞳孔猛然的一缩,呼吸一滞,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眼前的场景似乎都变得模糊。

施丽茹见叶豫终于有了点反应,心里有些欣喜,靠近,叶豫并没有在抗拒和喝止,又柔柔地叫了一遍。

过了好几秒,叶豫才反应过来。

他盯着施丽茹,脸顿时沉了下来,那目光幽暗地就像是在暴怒边缘的猛兽,身上散发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这样的叶豫,对施丽茹是陌生的。

虽然平日里叶豫的确是冷漠的有点不近人情,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可怕。

施丽茹脸上的红晕迅速的散去,煞白一片,额角和后背都冒着冷汗,几乎无法站稳。

“你刚才叫我什么?”叶豫一字一顿,嗓音低哑又冰冷,仿佛含着尖锐的杂石。

“这……”施丽茹强忍着恐惧,抬头对上叶豫的视线,双眼含泪,“奴以为王爷会喜欢的,而且,奴也想和王爷更亲近一些,本来我们之间也是有婚约的不是吗?”

叶豫的脸色也随着施丽茹的话变得越来越阴沉,他突然站起来,高大的身躯自上而下俯视着施丽茹,冷漠道:“幼时的儿戏岂能当真?”

施丽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尖锐地问,甚至都忘记了尊称,“那你把我带回了干什么?!”

叶豫面无表情,“我只是看在施家的份上,会保你一世富贵。”

施丽茹差点笑出了声,看着男人那张无动于衷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小丑一样,在这里蹦哒。

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

她擦了一下眼泪,白着脸露出嘲讽的笑,“我早该看出来的,其实王爷早已经心有所属,是奴痴心妄想。”

施丽茹的话宛如一根针,扎在他心头直上,酸涩与疼意泛滥开来,越发的膨胀,几乎快要溢出。

他真的有点窒息。

叶豫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压下心头的苦闷,淡淡的反驳,“你想多了。”

在花楼混了这么多年,施丽茹对于情爱这方面是最敏锐的。

或许一般人察觉不到,但是施丽茹却能感受到叶豫对晏冉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那其中暗藏着的情绪太过于复杂,才让施丽茹不太确定。

现在,她完全敢肯定。

只不过眼前的男人还在自欺欺人。

施丽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心肠,她对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无法克制的产生了怨恨,怨他的冷漠,恨他的无情。

这般想着,施丽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敢看着叶豫的眼睛说。

“南苑的人,死前交代过我一件事。”

叶豫目光沉沉地看着施丽茹,紧紧抿着薄唇。

放在一侧的手,指尖却有些颤抖。

施丽茹忍着内心的恐惧,“她说,让我好好爱你。”

“她死前,很是挂念。”

“可是王爷冷情冷心,不为所动。”

“我便想着,她还真傻,像王爷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挂念的呢?不如多费神想想自己,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竟然还有神想这些。”

叶豫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被气狠了。

“我让她走,她不走,我说王爷要娶我,她就说要走了……”

话还没有说话,脖子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掐住,毫不留情的,那强大的力量,仿佛稍微再用一点力就可以把她的骨头都捏碎。

“你怎么敢?!”他眼中泛起血丝,在暴怒的边缘。

施丽茹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无济于事,逐渐缺氧导致白皙的脸变得通红,她的眼神不再清明渐渐涣散,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就在施丽茹以为自己会死在男人手中的那一刻,他松开手。

任由施丽茹跌坐在地上,她咳嗽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苍白的脸恢复血色。

他居高临下,下颚线锋利又冰冷,泛着血丝的眼睛像是要择人而噬。

“我真想杀了你。”

施丽茹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满是凄苦,她抬起头,“是我该死吗?”

“王爷,是我该死吗?”

是我该死,还是你该死呢?

叶豫说:“滚。”

施丽茹爬了起来,狼狈地走了出去。

叶豫站在原地。

过了半响,案桌上的所有折子、笔墨,都被叶豫挥了下去。

室内顿时乒铃乓啷地一阵响,许久都没有安静。

过了许久,叶豫才勉强平复了些许。

他站在一片狼藉中,眼前蒙上了一层灰雾。

被瓷片割破的手心还在淌着流血,而他像是毫无察觉一样。

叶豫有些睡不着。

他找来良策,去问晏冉的坟墓在哪里。

当时良策的表情很奇怪,但还是如实交代。

原来,晏冉一直都没有被安葬,她的尸体在冰棺里面保持着,没有叶豫的命令,没有人敢擅自做主。

外面下着雪,叶豫随意的披着一件大氅,一个人独自去了。

冰室更加刺骨,叶豫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他已经放了很久都没有见到晏冉了。

躺在冰棺的人儿,安安静静的,就像是单纯的睡着了一样。

她虽然是皇帝,但其实并没有得到皇帝的权利和待遇,年幼时过的凄惨,长大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生坎坷,许多年过后,这世上也许也没有人会记得她,就像她死在别院中,也无人察觉。

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

像是一片云,飘然而去。

叶豫站在冰棺旁,深邃的眼睛中没有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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