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纠结的一枪

陈醒在秦锋的踢打下不停地翻滚。他不求饶,也不回答秦锋的问话,好像耳朵听不见。任人踹来踹去,也不还手,如一只没有手的皮球。启澜拿枪瞄了又瞄,总担心找的角度不好会误伤了自己的同伴。心里越不平静,枪就越不敢往那边打。好不容易,陈醒用力一滚,和秦锋之间的距离变大,足以开枪的时机终于来了。秦锋的双目死死盯住陈醒,根本无暇顾及远处的启澜。这个时候,只消往他的胸口方向发出一颗子弹,命中率是极高的。何况启澜也不是第一次开枪,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可是,偏偏就在他要开枪的瞬间,在朱家大宅门口所听到的对话又清晰地回响在耳畔:“我今天救你,是为了林觅小姐。”“你若有了她的下落,一定不要瞒我,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手中的枪,举起,又缓缓地放下。这个年轻男人到底是好还是坏呢?虽然他打起陈醒来凶狠十足,却是警察局里这波坏人里最好的一个。虽说放过朱涓涓,有保护林觅的私心在里头。但为此不惜和刘警长这号难缠的人物开骂,也算得上是一个不是罪大恶极的人吧。这一枪再怎么延迟,肯定是要打的,不然没法救陈醒。启澜的脑子不算反应慢,没多久就有了主意。他的星眸在夜里闪烁,环视一周,迅速地筛选着合适的靶子。最后注意力落在秦锋身后的站着的两个警察身上。他们的头顶上方不远处就悬着一盏电灯。启澜找好了一个好逃跑的位置,子弹终于带着按兵不动的委屈“呯”地出了膛。眨眼间,伴随一阵短促的玻璃碎裂声,电灯骤然熄灭。虽然还有些其他地方射来的灯光,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但已经足够引起场面的骚乱。秦锋和两名警察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那电灯的位置。又是连续的两声枪响。两个警察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倒在他的面前,脖颈处汩汩地冒出热气腾腾的血。再也没有比这更让秦锋诧异的事情了。显然,这个开枪的人枪法不错,还目标明确:他夹在两个警察中间,却偏偏毫发无损。如果真的奔着他来,何不把三个人当成糖葫芦一次打了,还省子弹呢。“敌人在暗处袭击,当心!”秦锋一面吼叫,一面机警地退到墙后,低头掏出别在腰里的两把手枪。“先别乱动,也不要随意开枪,节约子弹!”余下的警察接了命令,也怕变成活靶子,各个撤往暗处,不敢轻举妄动,只看秦锋的手势。陈醒开始认定自己要给揍个半死,还在琢磨如何诈死溜走。听到枪响,料到是启澜开的,心里顿时一喜!那些几分钟前还对他拳打脚踢的人,一下就作鸟兽散了,他乐得一个自由身。陈醒连忙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好机会狠狠地翻滚到走廊处,成功避开了这帮人,踉踉跄跄地跑。启澜如同一只灵活的鸟,转眼间就换一个藏身之地。秦锋带着人从门口分左右方向搜寻,他却借着黑夜的掩护,凭借自己敏捷的动作翻进了医院急诊室未全关闭的窗户。陈醒和启澜在二楼的走廊惊喜地相遇,两人默契地一握手,又赶紧猫着腰,沿着走廊一路向前。走廊的尽头处,就是朱行远住的那间病房。他们隔着窗户玻璃往里看去,发现他睡着,呼吸也还均匀,床头贴着的名字是假的,显然小美已经把这里安排的比较妥帖,但她本人却不知去向。她能去哪里?启澜又回想起小美那双明亮但隐藏着心事的大眼睛来。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一直叹到陈醒的心里去了。“我看,护士小姐肯定是去看章医生了。”这话说得信心十足。“可是,”启澜的眉毛轻轻一拧,“今晚悦娴姐也来了。”陈醒似乎给抽了一下,也悲戚戚地喃喃起来:“我还想着那个洋妞,克丽丝小姐在哪里呢。”他的胸口和嘴巴像给什么封住,憋闷的很,无法再往下说。然而,一股难受的冷风往怀里钻,原本暂时忘却的伤又疼得清晰起来。“她一个女孩子家,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看这个公务员小哥,万一.......”陈醒的眼角突突地跳了几下,不敢往下想了。启澜悄悄拿胳膊碰了碰他:“陈兄,西边的那间病房好热闹。”可不是,里面的响动隔空传来,在黑夜里特别清晰。刘警长和身后的警察们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阵阵尖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屋子里进老鼠了!”林一堂一面喊着,一面在地上打滚:“快,来人给我抓老鼠呀!”“大老鼠奖励十个银元!”“小老鼠五个银元!”章文轩则愣愣地坐在和他并排放着的一张病床上,林一堂把屋里能动手丢的一切东西,都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他投了过来。“嗖!”飞来一只枕头。“咚!”一只挂在墙上的钟直接打在章文轩的背上,痛得他闷哼了一声。林一堂一边没头没脑地丢东西,一边又痴痴地朝着围观的人傻笑:哈哈哈!看到这个场面,别说刘警长和警察们,就连走在他们身后的唐悦娴也大吃一惊。她的双手轻轻地攥成了拳头,额角的汗珠也层层涌出,把刘海打湿了一大片。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林少爷这是中了邪还是疯了?本来,为了避嫌,也减少旁人的关注,章文轩很少会同意唐悦娴来医院找他。有一回,来得巧,唐悦娴赶上章文轩埋头苦干地做一场棘手的手术,很久都出不来。等手术室门一开,她就急急地凑过去,和一位美貌惊人的少女和一位嚎啕大哭的太太差点撞了个满怀。当时,文轩与她默契地一对视,就急急地跟着那些医生和护士把病人往病房送。虽然只匆匆瞥见了担架上的人一眼,唐悦娴对他的印象却极深。面色惨白,五官十分俊逸。唐悦娴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酒楼的婚宴上。一看就是世家的少爷模样,衣品也很好,如今却给这帮人折磨得疯疯癫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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