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夜相伴（二）
一抹挺拔修长的影子斜倚在甘宛办公室墙外，单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听着里面不时传出来的嬉笑叫骂声。
温软迷人的嗓音，即使隔着一面墙，听进耳朵里，还是觉得有一丝痒痒的酥醉在耳边萦绕不止。
商怀诤半个小时前从商家出来，婉拒了妈妈让他送顾漫的意思，然后在妈妈与顾漫两双幽怨的眼皮底下，独自一人开车回来。
开到半路上，商怀诤掏出手机拨打甘宛的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他不知道的是，甘宛早已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手机又丢在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她又怎么会知道商怀诤打电话找她。
打不通甘宛的电话，商怀诤干脆直接打电话回到别墅里。
接电话的正是陈嫂，却说小姐还没有回来。
还未下班?
商怀诤一怔，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利落一转，就把车子开回到了公司楼下。
从露天停车场望上去，甘宛办公室的落地窗果然还往外面透着暖黄的灯光。。
现在九点半了，公司里的人都下班了，她办公的那层就更加没有人了，只剩下她自已一个了?
想到这点，商怀诤脚下不禁加快，最后差不多是呈小跑步的跑到电梯里面。
等到他终于赶到66层，额头上的薄汗都未擦掉，在电梯那头就听到了甘宛与沈俞良的嬉笑声。
还好……
商怀诤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个胆小鬼一个人呆在这层楼。
撑着手，倚在墙边，就听到沈俞良的声音传出来。
“小丸子，不闹了。走吧。”
沈俞良拾起地上的东西，回头招呼着甘宛。
甘宛还坐在地上，喘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不走，我工作还未完成。”
“嘿!这么拼命干什么啊?”
“欠缺的资金都不知道在哪里可以调动一些出来填补，就你还觉得没事。”
“傻了吧，小丸子，”沈俞良大笑出声:“公司资金不够，老大的账户上多得是，你还想替他省啊?”
甘宛默了一瞬，骤然暴出声来:“卧槽!我怎么就没想到商怀诤的个人资产!”
门外的商怀诤黑眸里划过一丝笑意。
怪不得他今天一天都当没事人一样，怪不得他还有心情回去吃饭!
原来这件事一直都不算是个事，就她一个人还傻傻地在想着解决办法!
亏她还在这里加班加点，想到头都大了，他也不说好心过来提点一下。
尼玛的!黑心boss!
沈俞良有趣地把身子往甘宛低下来，清澈的眉目往她眼前挤眉弄眼的:“小丸子，你说，你这是不是叫做关心则乱啊?”
“滚!”甘宛气呼呼地在心里鞭挞着商怀诤，嘴上自然也就没有好话:“没看见我正在生气吗?”
“好好好，”沈俞良笑着直起身子，向她伸出手:“那生气的小丸子，我们现在可以一起下班了吧?”
“不走，”甘宛把头撇到另一边去:“我生气了!不想走。”
她太气了!商怀诤那厮，太会唬弄人了!害她白白为他担心了一天的时间!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商怀诤在黑暗里挑挑眉头，啧…这小心眼!
“甘宛，”沈俞良盯着她那一脸气呼呼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也不叫她小丸子了，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怎么了?”甘宛奇怪地抬起眸子望着沈俞良那难得正经的样子。
“你几年来一直这样为着商怀诤值得吗?”
沈俞良与他们相识了七年，一路看着甘宛在商怀诤身边磕磕碰碰的，虽然商怀诤回国后没有像在美国那边那么混蛋了，但花边新闻也从来没有少过，今天牵着那个名门闺秀出席宴会，明天领着那个明星模特登上杂志封面。
看着甘宛每次都默不作声地站在他后面，沉默地看着他与其他女人携手进出，还要为他公司出谋献策的。
就算商怀诤是他的兄弟，沈俞良也无端地开始为甘宛觉得委屈起来。
甘宛一怔，她没有想到沈俞良会突然问她这样一个问题。
站在外面的商怀诤心也稍提了起来。
值得吗?
怔楞过后，她在心里反问自已。
甘宛坐在地上，垂眸死死地盯着自已的双手，静默了好久。
直到沈俞良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不肯面对这个问题时，就见到甘宛抬起了手，把弄乱的头发轻轻塞回到耳后，朦胧的美眸对着沈俞良淡淡一哂，红唇轻启。
“良子，在你们外人看来，我或许不幸福，但我正以自已觉得幸福的方式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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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俞良走后，商怀诤在外面又站了半个钟，才抬步走进来。
甘宛还坐在落地窗那边，赤着双脚，身子蜷成一团，美艳的脸向着窗外，一动不动。
开阔的落地窗外，广告灯，街灯，以及月光均变幻成一道道奇妙的五彩光圈，静静地透进来，轻盈的灯光落在她白皙粉嫩的侧脸上，美艳至极。
商怀诤在甘宛身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现在看着她，竟仿佛看见了十二年前的她。
邋遢的小女孩，瘦弱的小女孩，大眼里透着害怕孤独的小女孩，趴在地上细细抽泣着。
那日的她，和现在一样赤着双足，一个人蜷缩在地上。
商怀诤看着太阳底下的她，明明当时的阳光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灿烂，她趴着的那片地方却像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一丝丝的生气也寻不着。
这两种巨大的落差，让他看傻了眼，呆呆地站在树下，看了她足足一个钟头。
等到她终于不哭了，抬起头了，商怀诤一愣，她瘦得脸上只剩下了一双骨突突的大眼睛，看得久了甚至还有些恐怖片的感觉。
然后他看着小甘宛站起来，蹒跚着偷偷去把那盆狗粮端过来时，他又是一愣。
然后一股深深的，愤怒的情绪从他脚底下升腾起来。
这家是什么人啊!?既然虐待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
那日，最后可能是愤怒控制了他的理智，他居然就这么冲动地冲了上去，扔掉她手中的狗粮，就这么冲动地对她说了一句话:“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然后，一跟就跟了十六年。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那日的冲动。
商怀诤双手垂在身侧，脚步缓缓地走近坐在地上的甘宛。
等到走近看清了坐在地下的女人，他一怔，随即嘴角不可自抑地上扬起来。
甘宛——睡着了。
唇边含笑地顺着她的身子坐下来，商怀诤大手一拉，就把她拉进自已的怀抱里。
软软的，暖暖的……
甘宛嘴里嘀咕了几声，脸蛋往商怀诤的怀里揉了几下，寻着自已梦中熟悉的气味，直接把嘴唇贴在商怀诤的脖间。
商怀诤一手拥着她，一手摘掉她头上的发夹，任由一头瀑布似的黑发散落下来，然后抬手轻轻抚摸起来。
她脸上还带有上班时化的淡妆，一对羽翼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着，今晚熟睡了的她，难得地眉间没有蹙起来。
怕是累坏了吧?他突然就觉得自已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可恶了。
商怀诤薄薄的嘴唇来回磨蹭着她白皙的侧脸，细细的吻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密密麻麻地落在她发间，脸颊，脖子上。
梦中的甘宛轻咛一声，还是被他的动作弄醒了，半昏睡中，抬起略湿润的眼皮，委屈地开口:“商怀诤，你真坏!”
商怀诤失笑，看着怀中人娇媚憨萌的样子，俯下身子，正要一把含住她因为委屈而嘟起来的红唇，一只小手倏地抬起来，挡住了他的动作。
“不准吻我，要惩罚你。”
商怀诤默。
片刻之后，他脱掉身上深灰色的西装外套，将它披在甘宛身上，然后拥着她，更深地往自已的怀里靠去。
“嗯。睡吧，我陪着你。”
“你真好。”甘宛喃喃地呓语着，头颅往他柔韧的怀中紧依偎进去，不一会儿就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商怀诤下巴顶着她的发旋，背靠着后面的玻璃，双手环着她，也闭上了黑眸。
开阔的落地窗外，巨大的夜幕，闪烁的群星，喧哗的都市，此刻都成为了他们背后无言的布景。
甘宛，心肝……
我以后只会让你幸福，不会再让你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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