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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坐在全明星饭桌上，脸色像极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式表情包，俗称生无可恋。
他只是来这里找赞助商，顺便来看眼乔栖的。
哪知道会撞上这么一大帮人，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拉入饭局了。
此时乔栖跟王杰希围着圆桌，隔着一个直径相对而坐，如同商业对手间的会面，空气稀薄，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围在两人身边等着看戏。
王杰希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想看什么，只抬眼看了看疑似主座上的乔栖，等她先发表意见。
于是大家也跟着看乔栖，一桌都是她友军，是枪毙王杰希还是当场上火刑，就看乔栖一句话了，来吧，咱今天怎么煮王杰希？
“呃……那就一起吃吧？”乔栖纠结半天，只能这么说，“前辈吃了吗？这里的饭挺好吃的？”
“……唉！”桌上四处似乎都发出了同样的叹息，你说这姑娘！你照顾你明天对手做什么啊，这时候就该拿出点对手气场来啊！
叶修摇头，“怎么没点出息呢，你照顾他干嘛啊，他们那药铺子能不给老王饭吃吗？”
乔栖很郁闷：“你们都不说话，那我该怎么说呀……”
“放狠话啊。”
“怎么放？”
“这个嘛，小唐比我会，人家一句话就把你后天的对手给拒绝到一边凉快去了。”叶修说着，直接问，“小唐，你怎么说？”
“狠话没有意义吧，”唐柔第一句话还挺柔和的，下一句话就直接起来，“后天直接打败他不好吗？”
“说得好，乔小栖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叶修扭过头问。
乔卑微说：“我该沉默。”
叶修笑：“什么啊，是后天要把王杰希打得连扫把都找不着啊，对吧？”
“……”对什么啊？
这叶修是胆大包天，当着王杰希面，不教姑娘好，搞得乔栖是欲哭无泪，只能巴巴望向另一边的孙哲平，希望大狂剑一如既往干脆利落地解决战局。
可孙哲平现在对着一桌子人，脸色正臭着呢，干脆甩给她一句，“你就跟他说，你要为民除害给微草改朝换代让他王杰希这辈子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乔栖：“……”更吓人了。
王杰希：“……”为什么我要坐在这里听他们教乔栖怎么挑衅我？
“有什么好怕的？”唐昊冷嗤一声插进了话题，“我看你之前不是挺嚣张的吗，你就照样跟他讲呗。”
乔栖茫然：“我之前嚣张什么了？”
“就那个，没人比你更擅长游戏是吧？”唐昊不怀好意地指导她，“现在也一样，你就告诉他没人比你乔栖更懂魔道学者呗。”
“……”不我不懂！
“那你这么说吧蓝雨妹子！”方锐来了劲，“你就说你要收购微草，把他们都卖到蓝雨来当丫鬟，你看怎么样！”
舒可欣说：“丫鬟不太好吧？”
舒可怡摇头摇头，非常熟练地阻拦道：“对，不太好，栖栖是后辈，要礼貌，一个不小心以后被前辈或前辈的小粉丝报复怎么办？”
“这个不怕！”戴妍琦支棱起来了，“打过来就往栖栖背后躲，保证全员安全！”
躲她后面？乔栖想象着那个老鹰抓小鸡的画面，小心翼翼看向王老鹰，不会连她也一块被打吧？
王老鹰跟她四目相对，无声回答：你可以试试看。
乔卑微拼命摇头，不敢，不敢。
“我瞅着这样不太行，”楚云秀琢磨着，“你要不然现在就跟他打赌吧，输了连人带微草一块下嫁蓝雨怎么样？”
乔栖挣扎：“怎么是下嫁！我们蓝雨可好了！”
“那就嫁进宫里？”
“是庙里啊。”叶修说，“不过这个也不错，老王这削个发出个家，再配合他那一手占卜算命的奇门遁甲之术，哎，还挺像个江湖骗子的。”
王杰希：“……”我看你比谁都像江湖骗子。
乔栖：“……”我求你们了，快别说话了。
乔栖求助地看向隔着五六个位置的自家队长，麻烦队长解救一下小队员。
然而喻文州正在慢悠悠剥着虾，仍旧没打算亲自出手，只轻飘飘地递了话：“少天，小栖好像需要你教她一些垃圾话。”
乔栖：“？不是我没有……”
突然被点名的黄少天赶紧咽了满嘴食物，兴致勃勃隔着半个兴欣跟乔栖讲：“乔妹子我跟你说，有时候垃圾话重不在讲了什么，而是在于量，所以我觉得吧你就把刚才他们说的都给集合一下，一口气都跟他讲了得了。”
“黄少做个示范吧。”卢瀚文姑且还知道帮一下他的好搭档，“黄少敢让乔妹子说，自己先得敢啊。”
“这还用做示范，你黄少倒背如流好吧？不就是这样，咳嗯，王杰希我告诉你！后天我保证把你打得满世界找不着扫帚，别说扫帚了，连簸箕都不给你留，马上我就会为民除害给微草改朝换代，让你王杰希一辈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后天的你也休想！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懂魔道学者，看着吧，等我赢了你，保证收购微草，把你们微草的都叫来给我们蓝雨当洗脚太监，今天我就要跟你王杰希打赌，输了你削发为尼，赢了你负荆请罪，你干不干吧王杰希！”
黄少天对着王杰希，说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跟王杰希放话呢，然而他这一通说完，扭头就兴致勃勃转向乔栖，“来乔妹子，该你了，跟我一起念啊，王杰希！，念！”
一桌子二十多双眼睛盯着这边，其中左右不对称的那一双尤为明显，视线如有形般，灼烧着她的脸。
乔栖对着那张脸实在是念不出口，偏偏黄少天还催个不停，她只能闭上眼睛，艰难地讲：“王、王……杰希……前辈……”
“放狠话叫什么前辈啊。”叶修啧啧。
“哎哟老叶你别打岔！”黄少天驳回他的鸡蛋里挑骨头，接着哄乔栖，“来乔妹子，继续，我！告诉你！”
“我、我……”乔栖涨红着脸，一辈子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放过狠话，越说越蔫了，“告诉你……”
“明天！”
“明天……”
“我保证！”
“我保证……”
“把你打得满世界找不到扫帚！”
“把你丢的扫帚帮你捡回来……”
“？？？”
一下子，全桌只盯着她一人的诡异氛围被打破。
一帮人哄然大笑，原本烦闷的听弯了嘴角，没掺合的柔和了眉眼，凑热闹的也算心满意足，连被扔了一堆垃圾话的王杰希本人都缓和了表情。
王杰希无奈，暗说自己又不会真跟这群人打起来，倒是她啊，怎么还是喜欢操心这么多。
真是拿她没办法……
这边一群人合家欢乐，动静闹得有点大，没来参与的几桌人都往这边看，乔栖本人匆匆捧起果汁，顶着周围的笑声，专注冰凉的果汁给脸上降温，暗道这群人可太会给她出难题了。
“瞧你那点出息，”孙哲平拍拍自家丫头脑袋，“也就能跟我那儿装装纸老虎是不是？”
乔栖只能由着他拍，也不好意思吭声，反正她就这点出息还不行嘛，至少她尽力了啊！而且她也没跟大孙前辈装过老虎啊……
嗯，大孙前辈面前，她顶多算个hellokitty吧喵……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王杰希放下了叉子，叮的一声引得所有人侧目看去。
他的态度过于正式，那双大小眼专注看向别人时总能引人屏息凝神挺直腰板，生怕下一句话就是严厉的批评，可在心里某处又希望那覆着一层薄冰的清冷能为自己融化，希望能听到他的夸奖。
乔栖紧张兮兮扒着桌沿，等他继续说下去。
王杰希一本正经般看了一会儿乔栖，忽而弯过嘴角，好笑地回应道：“那我就等着你后天将我的扫帚打飞了。”
乔栖一怔，眼睛都亮起来，“我会全力以赴的！”
“嗯，然后，还有一件事。”
“嗯？”
“比赛之后，无论输赢，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不能说吗？”
“嗯，我想跟你单独说。”
桌上的气氛再一次发生了变化，王杰希一己之力，几句话就毁掉了乔栖营造的氛围，甚至还让战场愈演愈烈了。
每个人表情各异，有兴味盎然的，有垂落嘴角的，有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的，同样也有浑然不在意的，如同一座大染缸，色彩混乱浓重，涂抹得凌乱无序，压得乔栖喘不过气来，只能屏着呼吸捏了把手心里的汗。
王杰希从始至终没看过其他人，只专心看着乔栖，等她的回答。
乔栖呆愣了好一会儿，也板正表情，认真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有话对前辈说，如果明天比赛之后我状态还好的话，我会去找前辈的。”
“小乔妹子！”卢瀚文急了。
“你……”唐昊皱着眉。
“……”唐柔抿紧了唇，不肯放过乔栖脸上一点变化。
黄少天也想说话，却被喻文州抬了下手肘，挡了下来。
喻文州仍在剥虾，唯独眼神定在乔栖脸上，似是在琢磨乔栖的意图。
王杰希将每个人的表情一览无余，看尽后，最终搁置下了碗筷，“那好，我等你。”
他站起身来，如领导人一般环视一圈在座各位，“今天多谢招待，我接下来还要工作要忙，就先告辞了。”
听听，这一句话就把自己摆在了上位者，听着跟他们巴巴招待他来，他却只为了乔栖一个人来似的，多刺耳。
然而他这一席话，还有乔栖的态度，都可以说是种范围攻击，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若有所思，一时间竟是没人去阻拦擅自离座的王杰希。
本来王杰希也不是来见他们的，自然也不会用多去顾及他们的想法，走得没有一点留恋。
然而刚踏进大厅内，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
“王杰希。”
王杰希看向身后，是孙哲平。
要说这次他最意外的人就是孙哲平，王杰希着实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孙哲平杳无音讯，就连乔栖生存节目那么大的事都没见到孙哲平有一点反响，搞得好像他从未出现在乔栖身边一样。
但王杰希仍然记得那句刺耳的话。
【王杰希，你和乔栖又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他一直记到了今天。
走廊一侧，孙哲平揣着口袋，见他那副表情，还扬了扬眉，这家伙明着膈应人，却还是那一副从出道开始就常挂脸上的淡然处之，真是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真让人不爽啊。
孙哲平低笑一声，“我看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一点没记住啊。”
这个人跟出道一样，还是这么锋利。王杰希收回视线，坦然地回答：“不，前辈指教的很好，我一直铭记在心，现在我已经得出了答案，能来到这里也算是多亏了前辈。”
孙哲平气笑了，“你小子还真敢说……”
“彼此彼此。”
说着，王杰希看眼旁边端着托盘走过的服务员，随意收回了视线，好像完全没将孙哲平放在眼里。
他没打算给任何人示威，只是确实觉得，他与乔栖两个人的事，用不着别人来插手，仅此而已。
可孙哲平却是沉下了表情，声音撞击着金碧辉煌的墙壁，连回声都低沉有力，“王杰希，我奉劝你最好想清楚了，你现在该做的是怎么做好一个队长，而不是去做些无聊的事，我脾气可没好到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你。”
“多谢前辈指教。”
这一次，王杰希回答得很快，甚至没有分毫避让地回视了他，态度已然与半年前截然不同。
“但我不觉得这是无聊的事，正因为重要，我才会经过深思熟虑后来到这里，不劳你再费心教导了，至于上一次的问题，现在我就可以回答你——”
“无论你是她朋友也好，家人也罢……”
“总之，我与乔栖是什么关系，我想，还轮不到第三者来过问。”
言尽于此，王杰希最后看了一眼孙哲平，稍稍点头向他告辞后，便转身迈向大门。
皮鞋踩上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如同重重敲响的警钟般沉重刺耳，每个被他甩在身后的家伙都是阴晴不定的表情。
这一回，无人阻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