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栖三人爬墙时设计过暗号，一种是有声音的，就是喵喵叫，另一种是无声的，只要高高举起手就行，重点是提醒队友注意周围。
那墙不算太高，孙翔踩一下墙就能扒上去，乔栖需要他搭把手拖上去，乔一帆垫后。
前面俩人坐到墙上，乔栖正准备回头拉一把乔一帆，结果小姑娘还没伸手呢，就听旁边一声“我靠韩文清来了！快跑！”
“哎？”
乔栖还没晃过神，人已经跑出三米开外了。
那背影真是溜得毫不留恋，什么手势暗号的全抛之脑后，只顾着逃命了。
等韩文清的手电筒跟捉小偷警车灯一样打到乔栖身上，小姑娘反应很快，脑袋一低，两手一举，可怜弱小又无助。
乔栖：“我、我投降。”
韩文清：“……”
某种意义上，韩文清也被他们这一套给折腾愣了。虽然长着一张黑道脸，可到底揣着一颗白道心的韩文清头一回看到有人抛弃队友抛弃得这么干脆利落的。
看来霸图和嘉世确实不太对付，两任队长都和韩文清严重合不来。
韩文清也没急着追，反正谁看了都认得出来那是孙翔，干脆站在墙下面和乔小队长当面对峙。
语气很差，韩文清瞪着上面的乔栖：“你先下来。”
乔栖委屈巴巴摇摇头，趁着机会，一手在身后做手势，让一帆前辈赶紧绕路。
“我让你下来。”韩文清冷声说，“有胆子出去，没胆子下来？”
“我没胆子……这墙太高了呀。”
“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可帮我上去的人，刚刚……”小姑娘扁扁嘴巴，“刚被您吓跑了。”
“……所以你是还想怪我？”韩文清扬了眉。
“不敢不敢，”乔栖摇头摇头，“不敢怪您。”
有心怪没胆怪，敢爬墙不敢怪人，这怂得韩文清都看不下去了。
现在乔栖唯一庆幸的是刚才吃火锅太热，让她把那件霸图外套收到乔一帆包里了，不然要是被韩队发现自己穿着霸图队服干这种不法之事，只怕韩队的怒火能燎原了吧。
横竖都是死，乔栖也想死得有尊严一点，所以韩文清问什么，她乖乖答什么，诚实到让人来气。
可她这诚实得只让韩文清觉得蓝雨可真行，他治理霸图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又怂又实诚的熊孩子啊。
当然韩文清也没可能真把她扔在这里。
霸图队长眉头锁得死紧，跟她说：“直接跳。”
乔栖握紧手，打定主意要给乔一帆拖时间了。
于是小姑娘认真回答：“我平衡感不好，会摔断腿。”
“你怎么不怕自己被打断腿。”
“没人打我……”
乔栖弱弱地说，多瞟了眼韩文清，“除了韩文清前辈您”
真是说不清她是胆儿小还是胆儿大了，但这种人在钢丝上走，也坚持要把皮断腿进行到底的精神倒是被她继承得很好。
这就不仅是蓝雨精神了，肯定是叶修教出来的。
夜晚的蓝雨黑咕隆咚，韩文清的脸更是黑得叮咚响，见了就让人心里铛铛铛地响，乔栖暗暗握紧了墙头，额间冒汗。
韩文清深吸一口气，声音又降了八个度，“你跳不跳？”
“不、不跳！”乔栖坚定不移。
“不跳是吧？”
“……”
“那你就在这坐一晚吧，等明天那个跑路的回来接你。”
韩文清当然不会伺候人。
乔栖郁闷地想，小翔肯定不会回来了，但刚刚已经提醒过一帆前辈绕去前门走，她总要多留一会儿韩队才行。
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乔栖的极限了，她长这么大也没有这样故意给别人添过麻烦。
可在“被韩文清讨厌”和“乔一帆被抓包”之间，乔栖还是更加拒绝后者，也只能硬着头皮，心中念着韩队大人有大量，面上继续当她的“乔小作精”。
只可惜，几个回合下来，乔栖认清了这个人确实软硬不吃的本质，一时间也绝望了。
小姑娘还是不敢惹火自己这位技术指导，赶紧说：“那、那我下来！前辈你别走。”
“跳。”
韩文清也没走，手电筒就给她照着脚下呢，但那眼神更像是等着她跳下来再一口吞了她的猛兽。
乔栖看得紧张，小心地问：“……我跳了，能不能少写一点检讨呀。”
韩文清软硬不吃，眉头一皱：“还跟我这儿废话？”
“呜。”好凶。
乔栖很想眼睛一闭就往下跳，但毕竟有点距离，要她抱着牺牲一只手的觉悟来跳墙会不会代价太大了呀……
于是小姑娘两次握紧了墙，三次倾身，四次蹬脚，最后还是没脱手。
韩文清看了她一会儿，更不耐烦了。
他捏了捏鼻梁，缓着呼吸沉声说：“我接着你。”
乔栖一愣。
韩文清眉头拧得更紧了，“还不敢跳？怎么，孙翔在你就敢，我就不行？”
“没有没有！”
乔栖赶紧摇头。
不是换个人就不行，只是乔栖意外发现，韩文清从始至终都一步未挪地站在那里，好像从一开始就打算保障她的安全了。
这个发现让乔栖心生暖意。
丈量了一下距离，乔栖再衡量了一下自己，有点发怵：“我担心我会把您手撞断……”
“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韩文清被她搞得头都疼了，”你以为自己是原/子/弹吗？”
其实韩队也是个挺有幽默细胞的人呢，乔栖想。
想着一帆前辈应该已经绕进去了，乔栖长呼口气，努力盯住下面那道人影：“前辈，那我跳了！”
韩文清嗯了一声：“跳。”
“你要接着我呀！”
“……好。”
语气无语至极。
或许对她有些无奈，可那双始终笔直望向乔栖的眼睛没有一丝动摇。
空有彼此两人的黑夜里，韩文清向来坚持自我的性子反倒给乔栖添了安心，她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逃避，也不会放弃自己约定过的事情，更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早在Q市的清晨，乔栖就明白过这件事了。
要相信前辈。
女孩两手握紧了边沿，最后看了一眼韩文清的位置，下定决心闭上眼，脚后跟使劲一蹬墙壁——
“就这你也怕？”
几乎是在她撒手的同时，韩文清就张开手了。
别说撞掉手，闷哼都没有一下，韩文清看了眼她那小心翼翼睁开眼的怂样，冷哼一声，揽着臂弯里的小姑娘，抱孩子一样托着她大腿，稳当得很。
整个过程来得太快，说到底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
而乔栖试着睁开眼时，刚好和仰视自己的韩文清对视，一时回不过神。
韩文清从来都笔直地注视着前方，偶尔看人时也是俯视的，气势磅礴，眼神凌厉，见者都会自觉俯首称臣想永远追随他。
但这次是反了。
这是乔栖第一次和韩文清调换位置注视彼此，乔栖坐在他怀里，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
乔栖想起小时候被警察叔叔注视的自己，明明对方的模样没有半点温情，甚至总是严肃得可怕，但就是会、会很安心啊。
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被那视线烫到了脸，小姑娘红着脸缩了缩脖子，跟锁在壳子里说话的小乌龟一样怂了吧唧。
“我……”乔栖支支吾吾道，“我要是能长到韩队这么高，我也不怕。”
韩文清抬了抬眼皮，“那你这辈子都得怕了。”
乔栖：？
韩文清随手把小姑娘放到地上，跟小孩子玩
举高高一样随意，嗯，估计还是那种韩队不大喜欢的小孩子。
毕竟他表情相当不好看。
霸图队长是联盟公认的热血男儿，也没什么感性细胞，所以他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女孩瞧不起他。
是的，瞧不起他。
你说就乔栖这高度和重量，再过十年韩文清都能游刃有余抱起她来，哪儿可能被撞断？这女孩当他的手是豆腐块吗？
韩文清盯着乔栖，完全没差距自己眼神带来了多大的压迫感。
但乔栖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注视着，手里残存着对方身上的余温，一度绷在手掌下的结实触感是她一辈子都练不出来的安全感。
这个人若是不当队长，也很适合去当警察呀。
这么一想，乔栖眼里的韩文清跟被月光上了滤镜一样，越看越觉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乔栖扬脸一笑：“谢谢前辈。”
韩文清抬了抬眼皮，“明天一千字检讨，训练翻倍，孙翔多翻一倍，记得告诉他。”
“……呜。”
安全感爆棚什么的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