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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乔栖还在诧异，先不说孙翔主动找自己是多难得的事情，嘉世不是也在打挑战赛——对了，挑战赛后半程都是在B市举行，冬休期临近结束，他提前回家也很正常。
“我……”
孙翔一开口，也有点别扭，总觉得集训之后再跟她说话都浑身不自在，但看看手里的东西，又有了理由，“这个，我妈让我拿给你相册，说是你之前找她要来着，搞不懂你要这个做什么，还有，你之前拿我衣服干嘛？我衣服呢？”
他渐渐说出了底气。
乔栖只在想，果然孙翔家有相册，连忙道谢接过，“麻烦你跑一趟了，那个衣服的话是……”
“孙翔？”一句话打断乔栖，自后至前，几乎能罩住乔栖整个人的身影就靠在门边，支着一条胳膊，上下打量孙翔，“这就是你那个发小？”
孙哲平光着膀子，额头到腹肌尽是大大小小的纱布创口贴，就这样露了半拉身子在阳光底下，野性得像刚从雨林里走出来的。
乔栖一呆，顿时气血上涌，涨红了脸给他往屋里塞，“你、你把衣服先穿好呀！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看着呢！”
敢情没孙翔在，他就能脱了？孙哲平无语：“不是你让我自己脱的吗，跟我费劲巴拉半天，这会儿又反悔了？”
“你、你脱、也别出来啊…”乔栖发现这家伙就架在那里自己也推不动，最后只能红着耳朵，离他远了一步。
孙哲平若有所思，敢情他是她私藏的情人是怎么着？脱个上衣都要藏着掖着？
然而孙哲平摸不准这关系，孙翔更是看得莫名其妙，突然蹦出来一个“老男人”跟乔栖单独厮混在家？这小鬼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孙翔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你谁啊？在她家干嘛？”
“他……”乔栖总觉得解释起来会有点麻烦。
“告诉他呗，”孙哲平不动声色把挪远的小丫头又揽回来，低沉的嗓音就震颤在她身后，“咱俩那关系王杰希都知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乔栖觉得孙哲平疯了，还有她腰上那只手，那只手都快被孙翔瞪穿了啊。
果然下一秒，一股力道就把乔栖拽了出来，孙翔灼灼盯着孙哲平，“我说，够了吧？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要再敢对她动手动脚我就不客气了。”
“我动手动脚？”孙哲平更加好笑起来，侧头看向乔栖，“你要不告诉告诉他，到底谁刚才对我动手动脚的？”
孙翔唰地就看过来了，那瞪大的眼睛，一如林品如被艾莉穿了衣服，不可置信得宛如捉奸在床。
乔栖被俩孙看得脸上一红，赶忙道：“哎呀这个又不重要，还有孙翔你、你能不能把我手松开！”
“松开？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投入他怀抱是吧？”孙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种话的，只是上下打量着两个人，狐疑道，“我说你就是把我的衣服借给他是吧？你拿我的衣服，给这种不三不四的家伙？！”
“虽然我是挺不三不四的，”孙哲平上手按住了孙翔手腕，声音也沉下来了，“但小鬼，她让你松开你没听到吗？”
孙翔眉头一皱，“我俩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跟我有关系就行，”孙哲平手上也用了力，“你掐疼她了。”
孙翔一愣，后知后觉往下看，顺着孙哲平的力道松了手，看到乔栖手腕上的一圈红，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张了张口，哑口无言的歉意拱着火气涌上来：“……我说你傻啊！你疼你不会说吗！”
乔栖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其实真的不是很疼，只是不想被他握着而已，但你说，这怎么也能怪上她呢？
而那边孙哲平盯着姑娘皓腕上红得扎眼，按着这小子的脑袋往墙上砸的心都有了。
“她不早都说了让你松开吗，”孙哲平莫名其妙地看着孙翔，“你小子到底在听什么？”
乔栖甩甩手腕，无奈地劝：“好了好了，总之，孙翔，衣服的话，那是刘小别前辈脏了衣服，我看你们体格相似才借的，抱歉，但已经在洗了，等我洗干净就给你。”
“刘小别？”孙翔也更加莫名其妙了，“他不微草的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消息水平都能滞后到2G时代了。因为解释起来太漫长，乔栖就没有多说，只大概说，刘小别可能要跟自己结成亲家了。
孙翔：“……哈？？？”
他听完全程，只觉得这乔栖跟特么黑洞一样，全联盟都能被她吸进社交圈里了。然而他啧啧称奇，却发现孙哲平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淡定模样，什么道理，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都比他先知道她家的事？
孙翔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只是看着孙哲平一直淡淡地打量他，语气里也带了刺：“你有事？”
孙哲平问：“一叶之秋？”
“算你还有点见识。”孙翔冷哼一声。
“……那姓邱的小子还真是不争气啊。”孙哲平低低的一句，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跟乔栖吐槽邱非竟然被这二楞子抢了神级卡。
乔栖很无奈，邱非他也没有很想争这个账号卡呀。
“算了。”孙哲平放下手，甚至给孙翔让开了路，“来都来了，干脆进来聊聊吧。”
孙翔就看不懂这人：“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再说了你到底谁啊？”
“我跟你倒是有不少想聊的啊。”孙哲平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径自往屋里走，“反正你那衣服都跟其他的一起洗了，进来边等边聊吧。”
“……”孙翔烦躁得抓抓头发，也不想放孙哲平跟乔栖两个人独处。最后也只能跟进了屋。
他完全搞不清这状况，就好像他去打个挑战赛，那些他曾经熟悉的乔栖的世界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上一次是她去蓝雨后，他们在轮回全明星上，他也是这种感觉，她周围的人，他不熟，和她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
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三个人进了屋，孙哲平一坐就是那三人座沙发的最中央，摊开俩手，朝单人座扬了扬下巴，“坐。”
这男主人姿态和气势是挺足的，腹肌胸肌更是显得很像港剧里的□□大佬，奈何旁边还有个小的，拿起药水和棉球又开始涂涂抹抹，像个不合时宜出现在片场的小化妆师。
孙哲平：“……你可以先去整你那些衣服，没看人等着呢吗。”
乔栖上药上得可专心了，就单膝跪在沙发上，目光粘在他伤口上：“你不脱上衣我也不过来，怎么你连自己看得到的地方都这么随便处理呢？你看，伤口里竟然还有沙粒呢。”
孙哲平无语极了：“这沙粒是有毒是怎么着，能把我杀死？”
“有毒就晚了呀。”
“是啊，那你现在该披麻戴孝为我哭丧了。”
“不哭，我笑。”
“我人没了你还在那儿笑？”
“嗯，是不是特别生气？能气活了的那种？”
“……”草。
能不能气活他不知道，反正是被她气笑了，也就随便她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他们这种一个追着关心一个目露嫌弃的画面，孙翔看着是异常眼熟，甚至有点扎眼，总觉得受伤的那个该是自己才比较合理——毕竟她一直以来包扎的都是他。
那时他好像比孙哲平还要嫌弃，因为麻烦，因为乔栖屁大点小伤都要兴师动众，有够烦的。
虽然他现在也没多喜欢被包扎，但且不说他，这家伙到底凭什么坐在那里啊？
孙翔像家里被闯了空门，又想把乔栖拉走了。
相反，孙哲平却是摆着手，可劲儿催她去忙，硬是将乔栖推走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靠回沙发时还跟孙翔讲：“哎，那丫头是真喜欢操心些有的没的，抱歉啊，耽误了点时间。”
那你还让她包扎？有种别坐在那儿啊。孙翔不耐烦极了，“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孙哲平扬了扬眉：“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孙哲平，这个名字你也不认识？”
“听都没听说过。”孙翔冷嗤一声，“你是什么国家领导人还是天王巨星啊，我为什么非得认识你？”
孙哲平沉默了一会儿，不怒反笑：“那这么说吧，现在媒体一般都喜欢叫我前第一狂剑，你还是没听说过吗？”
确实没有。孙翔第一反应就是驳回他，可又是一愣，隐约记得有谁在很久以前跟自己提过，拉着自己，指着电脑，叽叽喳喳想要给自己介绍，说什么于锋之前的狂剑士也很厉害，还和他一个姓……
而他那时一心带越云冲上冠军，也不觉得关注于锋之前退役的狂剑有什么意义，只当是那小鬼看了两句网上的评价就跟着人云亦云，摆摆手把她轰走了。
“……”
孙哲平看着孙翔表情微变，心中了然，这小子哪里是没听说过，归根结底，只是没把乔栖放在眼里而已。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就是了。
孙哲平的视线向下，凝在了他手里那本相册：“那是丫头以前的照片？”
孙翔一顿：“……是啊。”
“能看眼？”
“看这个做什么？”
“你没看过吧？”
“你怎么知道？”孙翔诧异，他确实只看了一页，大概知道是乔栖那些照片就没再理了。
孙哲平接过相册，哼笑了一声，没解释。
要知道孙哲平前是百花队长，后又在京城富二代圈混得风生水起，见过的混蛋玩意儿能比孙翔吃过的盐都多，他能不知道孙翔这小子什么性子吗？
当然，能让孙哲平这么想揍人的，孙翔还是头一个。
不过别说，孙翔家就在乔家隔壁，拍照都跟拍自家女儿一样，每张都必然是粉雕玉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采光角度也都选得极好，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每张里的孙翔了。
有时是小乔栖坐在地上搭积木，孙翔则背对她吃零食，有时是小乔栖叉着一块草莓要喂给孙翔，孙翔则如临大敌地战术后仰，排斥到底，还有时是小乔栖不知受了什么委屈，眼里蓄着眼泪，一个人抱着玩具在哭，孙翔就在一边嫌弃地递纸巾，好像还在说教什么。
孙哲平随手翻看着，“发小关系挺好啊。”
孙翔无语：“就这照片你从哪看出来的？”
“关系不好你也不会让她粘着你了吧？”
“那是她死气白赖要追着我好吗，再说了，我俩就住隔壁，要把那小鬼弄伤了，她爸得削死我啊。”
孙哲平翻着，也是听笑了：“你还挺不情愿的？”
“切，又不是我想跟她住隔壁的。”孙翔不屑着，盯住那些一页一页翻过去的照片，就算倒着看他也知道那些照片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粘着他的乔栖还算有点优点，谁知道蓝雨教了她什么，成天为蓝雨说话不提，比赛时完全不听指令，死都不肯跟喻文州打，还对卢瀚文那小子……
孙翔眉头一压，撇开了视线。
孙哲平看着他那反应，手里也合上了相册，“也就是说，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你压根不想认识她，是吧？”
相册被甩回了桌上。
孙翔一愣，心说这是什么话，他虽然不情愿被粘着，但也不至于到不想认识的地步吧？
可这一回，孙哲平却是没耐心听了。
孙哲平觉得能被这种玩意儿抢了账号卡，叶修真是活到头了。
男人懒洋洋地摊开两手架上沙发背，睨着孙翔，眼神无异于几个月前看赛场上的李睿，全然没放在眼里，甚至有几分不屑，“我没猜错的话，今天你来这里是想跟丫头聊聊吧？怎么？集训被她甩下了，现在又想巴巴凑过来了？”
“我”孙翔瞪大了眼睛，“谁被甩下了？”
可孙哲平也不打算给他机会了——早在集训时就给过孙翔机会了，特地把他们排在一个组里，结果还不是乔栖先做出了选择。
“我说孙翔，你不会真以为那丫头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吧？”孙哲平每句话都带着明晃晃的嘲弄，倒不是有意嘲笑孙翔，只是这事真挺好笑的，“没有人告诉过你，现在乔栖身边多的是喜欢她的人吗？”
不是没有，张新杰明确跟他说过乔栖现在根本不需要他了，只是孙翔没有放在眼里罢了。
孙翔咬了咬后槽牙，“我知道啊，她从小到大不都被保护着呢吗？就因为这个，我才不爽——”
“你知道个屁啊。”孙哲平嫌跟他说话累人，指尖点点沙发背，“现在联盟里追求那丫头的人多的是，追求，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男人烦躁得揉了把头发，做工粗糙的戒指晃过孙翔的眼。
叩叩两声，指节敲着桌面，也敲醒了孙翔。
“就是指，能尊重她的意愿，能保护她的安全，能让她依赖，也能支持她的事业，成天白日做梦能跟她认识早一天早一年也好，还要暗地里规划两个人的未来，别说给她一枚冠军戒指，有时候连命都能给她的意思。”
“联盟里有这个心，能做到这些，也能比你做得更好的家伙，超乎你想象得多。”
“孙翔，就你这成天就住在她隔壁，与她认识了十几年，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却又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教她打荣耀，又把她远远甩在一边的家伙……”
“你说，在我们眼里，你该是什么样的呢？”
简约风的家具黑白分明，不断割裂开在这里与谁共度的十四年，一言一语，所有回忆都被碾到支离破碎。
孙翔坐在熟悉了太久的客厅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合时宜闯入进来的外人。
那不知打哪来的男人正支着膝盖，两手松垮地交握身前，就像野兽不紧不慢伏低身位，看似放松，实则却是野兽前扑撕碎敌人的侵略姿态，压迫力之强令人头皮发麻耳鼓嗡鸣。
他盯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孙翔……’”
“‘你这家伙，真够碍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