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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乔栖连包厢都没回，直接被张新杰拉去，跟张佳乐讨论叶秋的事。
虽然到最后，她也没明白他们两人怎么就把算盘打到了叶秋头上，但在张新杰保证不会伤害叶秋及他人利益的前提下，她还是透露了一些叶秋的公开信息给他们。
第二天，乔栖见到两个身穿西装，如同刚从华尔街走出来的男人，站在了叶家公司楼下。
张新杰那平日只是梳理整齐，自然贴服下来的碎发，此时被发油全部梳上去，大背头搭配无框眼镜，灰衬衫又被藏蓝色的西装背心贴服在身上，让平日被队服遮盖住的身材被勾勒得一目了然，再加上扣子必须要系到最顶的习惯，整个人都成熟了至少四五岁，完全看不出电竞带来的年轻气，反而更像个高级律师。
乔栖正感叹着，张佳乐就来了一句：“你像推销房地产的。”
张新杰看表的动作一顿，淡定道：“至少，推销房地产的不会把袖扣和耳钉搞混。”
“……没办法啊！我上次穿西装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也不爱戴袖扣！”
虽然他这么说，但张佳乐也意外很适合西装。
他不像张新杰穿得那么规矩，没穿背心，连那件浅蓝色的衬衫都解了两颗扣子，露着喉结，不达锁骨，领带松垮地系在扣子下方，项链正好卡在领结口上，跟酒红色的小辫子一起坠着，与其说不正式，应该说他更像一位刚下班，松松领带抱着外套准备去喝酒的OL。
“栖栖你看这个袖扣本来就跟耳钉差不多啊，对不对？”
“嗯、嗯……”乔栖正处于刚发现自己可能对西装毫无抵抗力的状态中，低着头，小声催促，“你们确认好了吗？这样能行吗？”
“不试试永远不知道行不行，至少，我们现在有一试的机会。”
其实他们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昨天只是跟叶秋□□说明了一下，叶秋就给他们腾出来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允许张新杰和张佳乐来公司找他，但条件是必须由两人亲自来联系，禁止乔栖代理，也不打算靠□□线上解决。
张佳乐嫌这人麻烦，张新杰倒觉得可以理解。
这并不是一个商业上的交易，而是卖不卖人情的问题。就算看在叶修和乔栖两人的面子上，叶秋也需要亲自确认张新杰和张佳乐是什么样的人才行，从这点上以小见大，足以看出叶秋绝不是张佳乐这样只是一句”为乔栖好“就愿意行动的人。
为了这件事，张新杰还联络了霸图那边。
“你说他有意要投资电竞项目？”张佳乐听张新杰一说，人都愣了，“他缺咱电竞那点钱吗？还是为了叶修？”
“他本来就是投资商发家的，不过他很少拘泥于一家公司，总会在企业上市后迅速抛售或转让部分股份，套现后再进行投资交易，以此反复赚取利益，说是投资，实际上更类似于炒股的性质，近几年才开始逐渐成为这家投资公司的最大股东，也开始接手管理方面的事务，”张新杰说了一串张佳乐云里雾里的话，最后下了结论，“无论怎么看，此人都显然不缺钱，如果要说原因，多半是因为他玩心较大，生活无聊，钱多得没地花，才考虑去其他行业试试水的。”
最后那几句评价也不知是不是被周围听了去，提着电脑包路过的白领们都忍不住投以视线，好奇哪来的有钱人。
张佳乐也无语了：“真的假的……有不需要的钱可以给需要的人啊。”
乔栖握着水瓶，默默偏离了视线——确实，叶秋是个不愁钱花偏偏有点叛逆的人。
“不过，他想要的，倒也不是给不起。”张新杰说。
乔栖一愣，叶秋想要什么，恐怕连叶秋哥自己都不知道，张新杰前辈怎么就这么笃定？
“走了，张佳乐。”
张新杰提起公文包，直奔叶青公司大门，那姿态淡定得像进自己的公司，是个保安都不会拦他。
而张佳乐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抱着西装，跟在他斜后方，走得没一点紧张感，反而还像模像样跟张新杰讨论下午的会议——即使他们下午根本没有会议，还准备一起去吃街边摊呢。
两个人停在前台，张新杰说：“麻烦连线秘书室的陈言，有预约。”
“好的，请问先生贵姓？”前台很有礼貌道。
“姓张。”
“张先生，是下午一点的预约吧，请走这边21层。”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敞开。
虽说二十一层足够敞亮，可放眼望去，也只有寥寥几间办公室，今天还是休息日，人更少了，那办公桌上的电脑设备，张佳乐一看就感叹：“够先进啊，就这设备，加起来都能订做十个奖杯了，跑来跟我们争什么劲。”
“毕竟他就算没有钱，也能拿到奖杯啊。”
两个人寻声看去，那张熟悉的脸端着笑，靠在会客室门口朝他们招呼招呼手，示意往这边走。
那是一间会客室，热茶点心甚至连方糖都准备好了。
叶秋松了松领带，靠上单人沙发，“随便坐吧，想问什么就问吧，就当聊天。”
他是真的没打算跟他们谈生意，只是闲谈罢了。张新杰倒没什么，张佳乐是真郁闷，对着那张脸都有种被叶修瞧不起的感觉，所以入座也不肯坐到叶秋对面，特地离得远远的。
“你为什么肯见我们？只是因为信誉度高？”张新杰没有看叶秋推过来的茶水，先行提出疑问。
“嗯……”叶秋想了想，“有我老哥的情分在吧，我也会好奇能打败他的队伍的啊。”
张佳乐顿了顿，“他经常赢你？”
“应该说他经常耍赖吧，我比较正人君子。”叶秋耸耸肩，似乎没兴趣跟他们多说兄弟的事，“还是说正事吧，我半点还有会议，能留给你们的只有十五分钟，如果你们不走乔乔这条路，我顶多给你们五分钟。”
乔乔？张佳乐眉毛一抽，“……”
要不是张新杰及时瞥了他一眼，张佳乐怕是当时就能跟他杠起来了。即使压下了冲动，张佳乐还是不情不愿地撇开视线，完全不想看叶秋那张脸。
张新杰暗叹口气，“长话短说，我们需要你把乔栖的姑姑支开，最好能支开半年。”
“姑姑？”叶秋哦了一声，“我有印象，但你们支开她做什么？”
看上去，回忆乔栖的一个亲戚对他来说毫不费力。张新杰不动声色观察着，继续说：“你应该知道乔栖正在备考，她姑姑是个相当严苛的人，直白地说，我认为她姑姑并不会带给她正面影响。”
“你觉得一个大学副教授，对乔乔不会产生正面影响？”叶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什么理由？”
“理由很重要吗？”张新杰反问，“叶秋先生，我们是来与你做交易的，我们能提供给你你需要的东西，至于深层理由，恐怕要加价的是你了。”
叶秋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张新杰会这么说，一下子笑出来了。
“虽然听说过你作风严谨认真，没想到会这么极端，原本我可是打算跟你们聊天，了解一下状况的，毕竟如果对乔乔有好处，不用你们说，我自己也会帮忙的。”叶秋放下茶杯，无奈道，“好吧，那就按你所想的来聊聊吧，你刚才说你能提供我需要的东西，那就说说看，先说好，走谈判程序，你们就要斟酌语言了。”
毕竟，前脚谈得和和睦睦，后脚就推了合作的合伙人，是非常常见的。
但张新杰很清楚他是在指什么，“放心，我们没打算拿乔栖和叶修当筹码，那么做的话，我身边这个会比你更早生气。”
叶秋眸光微闪，嘴角的玩味总算淡了些，“……我还以为与我老哥齐名这种事只是个噱头，但见了你和喻文州后，果然有几分含金量啊。”
要拿叶秋重视的人当筹码，在交易之前，叶秋就会将对方划入黑名单了。
张新杰很清楚，那是雷区，不是筹码。
张佳乐总算正眼打量一下叶秋，“你认识喻文州？”
“见过一面，还有王杰希和孙哲平。”叶秋如实道，“说实话，确实都是很有意思的人。”
“大孙？”张佳乐皱了眉，王杰希先不说，这叶秋去哪见的孙哲平？
叶秋笑而不语，没有打算回答他，重新看向张新杰，“所以呢，你打算给我什么？”
“夏休期时，霸图俱乐部会有一位赞助商撤资，同时还有两位股东会抛售部分股权。”张新杰抬眸揣测他的表情，“你想要一个进入电竞行业的切入点，不是吗？”
“……我喜欢直白的人，”叶秋微微一笑，又很快敛了嘴角，“但你知道抛售股份撤资意味着什么吗，也就是说你们在撤资人眼中已经无法给予他们与先前足够的利益了。霸图，我先前也了解过，说白了，你们在同行之间的发展前景并不被看好，四位王牌选手，现在这几年已经是你们商业价值最高的时候了，接下来，按照周期，高中经济也有学过吧，如果将你们看作一件商品，成熟期一过能带来的利益就会迅速下降——抱歉，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总之，这样的企业想让我考虑入股，我真的没什么兴趣啊，顺便，我还是知道你们队长是我老哥的对手的，资本家再无情无义也不能背刺兄弟，你说是不是？”
真敢说啊。张佳乐额头一跳跳的，虽然知道这家伙是说实话，可顶着叶修那张脸说这种话，真的会生理性不爽啊。
张新杰到底是沉稳许多，微微一推眼镜，“确实是这样，但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电竞相关从业人员。”
叶秋扬了扬眉，“你是想说，他们有不了解的事？”
“嗯，他们所着眼的是正式选手，也就是眼前的利益，但只有内部，也就是说懂电竞的业内人士才明白霸图最具有价值的利益在哪里。”张新杰点点桌子，“霸图比其他战队最为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更加关注选手的未来，现在的职业联赛解说李艺博，游戏主播季冷，联盟数据分析组晨与，都是由霸图介绍牵线完成，并且是在役时期就已经提前签下了合同，与各个平台建立的合作关系，现在还没有被宣传和重视，但，你也不是没有投资过互联网平台，应该知道，接下来以电子设备为载体的平台软件将会是业内主流，这种先一步建立起来的商业关系将会带来多大利益，你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
这点倒是不错。全息技术投入第八赛季后，媒体狠狠宣传了一波，荣耀的关注度更上一层，接下来是线上平台的世界，现在已经不断崛起的主播行业在过后两年必然会得到关注。
叶秋嗯了一声，又说：“别太小看股东吧，他们对这方面并不一定是没有察觉。更何况，如果仅限这点的话，我想我投资蓝雨也无不可，毕竟乔乔那边积累的人气可不比你们少，甚至受众群体更广，更重要的是，蓝雨的商业潜力远比霸图更高，不是吗？”
“商业潜力的话，我们也不是没有新人，只是目前还尚未出道，如果你与乔栖相熟，大可以从她那里了解霸图未来的潜力。”张新杰说。
“是啊，我与她相熟，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投资蓝雨呢？”
“那么……”
叮地一声，茶杯入碟。
张新杰抬起眼皮，如同站身冰川那样，隔过冰凉的镜片与叶秋对视。
“如果我说，两年之内，荣耀将举行世界赛事呢？”
茶叶梗浮浮沉沉，鸟雀的影子划过水面，一时间屋内陷入短暂的静默，张佳乐嘴都张大了，比听说今年取消冠军还要不可思议地盯着张新杰——这件事他可没听说啊。
世界赛事，这意味着整个荣耀行业的商业价值都会更上一层楼，同时，又因为这关乎到国家颜面，通常会选择最具有资历，沉着稳重的选手参加比赛。
很显然，叶秋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男人放下交叠的双腿，摆正神色，“……我没收到过这种消息。”
“那是当然了，只有关注国外比赛动向，并且只有一部分选手才知道。”张新杰神色不变，“你应该知道，拥有四名明星选手的霸图，相比其他队伍，会在世界邀请赛上带来多大的价值吧？”
叶秋伏低了身子，“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
“怎么？”
“……”张新杰看着他，缓缓弯起嘴角，“刚才不是说，只有十五分钟吗？”
墙上的挂表指针走向6，刚好是张佳乐与张新杰进入会客室后十五分钟，原本悠闲的人伏低身子对后续有了兴趣，原本严谨冷淡的人却弯起了嘴角，得逞似地笑了。
叶秋愣了两秒，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你是怎么跟我那耍赖幼稚不要脸的老哥打下来这几年的了。”
简直就像在说我们也耍赖幼稚不要脸似的，张佳乐无语。
“之后的事情，就跟我们俱乐部联系吧。”张新杰抿了一口茶，宠辱不惊的。
“好吧，”叶秋看眼墙上的挂表，坐直了身子，“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说的事，我再考虑一下，留个电话，之后有希望我联系你们。”
说了这么多还只是考虑一下，张佳乐越想越郁闷，这家伙还真是铁公鸡啊。
这点上，叶修比叶秋干脆许多，叶修想要什么会直说，没有明确目标也会跟你讲，让你加价到他满意为止——虽然那价格可能不太让别人满意。
但叶秋就不是，不到真正能引起他兴趣的，他是绝不会变一下扑克脸的，就像一个观众，在看他们怎么表演，看完后，要不要买下次的入场卷还是看他。
张佳乐对此有些不满。
张新杰一点反应都没有，递完联系方式后，站起身来，与叶秋淡笑握手，真像是交谈甚欢的合作伙伴一样。
“需要我给你们叫车吗？”叶秋一同走出去时，还在礼貌询问，“这里不好打车。”
“不用了，我们开车来的，”张新杰步履平稳，说话也没过多起伏，“乔栖还在楼下等我们。”
“这样……”叶秋顿了顿脚步，“我送你们下去吧。”
“……刚不是说，还要开会？”
“坐电梯又不耽误事。”
“那如果我说，我记错了，乔栖已经不在楼下了……”张新杰停在敞开的电梯门前，反问，“你是不是就觉得电梯还挺耽误事的？”
“……”叶秋盯着他那张礼貌淡笑的脸，不怒反笑，“我会觉得和你们聊就已经很耽误事了。”
“我也这么觉得，”张新杰转头走进电梯，“所以留给你的电话号码是假的。”
叶秋微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虽然不算筹码，但她家周围最近在施工，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向乔教授举荐：让乔栖搬去叶家住。”张新杰不等叶秋开口，又是一个转折，“但相对的，我也同样可以推进她去孙哲平前辈家里住，毕竟之前是有前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叶秋先生。”
在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前，张新杰对叶秋说，“想要知道我们的真实联系方式就去问乔栖吧，届时，有希望我们会联系你的。”
门缓缓关闭，给这场拉锯战拉上了帷幕。
可关上电梯门后，张佳乐就迫不及待问张新杰是哪得知世界赛的事，然而张新杰却不咸不淡道：“我不知道。”
张佳乐：“……哈？”
张新杰：“这种只有主席级别才会提前知道的机密内容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刚才说的煞有其事？”
“那只是这些年的传言而已，我想以他的人脉，应该很容易调查到这件事的真相，也就是说，他如果和我们合作，就意味着世界赛的事确凿无误，对我们来说百利无一害，如果合作失败，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不愧是你啊，心脏大人。”
而另一边，电梯下降，红色数字向下滚动，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电梯前久久没动，斜后方的助力小陈低眉顺目，一直听着这次“聊天”没有吭声。
其实叶家人如果真想做什么，完全不需要依靠别人的帮助，如果叶秋真的对乔栖有兴趣，根本不需要张新杰张佳乐从旁助力就能达成目的了，毕竟，只要亮出叶家的大名，乔教授根本不会拒绝的。
那两人，明显不知道叶家背后的地位啊……
“嗡嗡。”
男人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字，忍俊不禁摸摸鼻子，“哎呀，这就有点麻烦了……”
□□聊天框，有人发来两条消息。
凰兮凰兮：叶秋哥，前辈们就麻烦你照顾啦。
凰兮凰兮：[拜托啦.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