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圣主

在众人瞩目之中,京城塞克斯的北门,开始有了动静。先是那吊桥,开始快速地放了下来。大家都看到了那铁链连接着的吊桥,正向这边倾斜。

由于大家都是站在北门的侧面,所以能够看清楚那被吊桥挡住的大门,现在还是纹丝不动。这倒也正常,因为控制吊桥的绞盘,是在城门上面。而大门却是在下面开关。

此时是在攻城,自然不会慢条斯理地慢慢放吊桥。但是进攻的士兵也不敢将绞盘完全松开,那样会让吊桥失去控制。如果就这样砸在地上,那木板做成的桥面,说不定就会被震裂开。

普通的小城堡因为城墙不高,所以吊桥也不会被拉起来得太高,但是那样的城堡,通常桥面也是要薄一些的。

而京城塞克斯的墙高壕宽,桥板虽然在选料和厚度上都超出了一般的规格,但是如果就这样直挺挺地放下去,还是有可能裂开的。那样的话,对于攻城者来说,就是一个笑不出来的大笑话了。

领主们心烦意乱地等着城门打开,但是却没有人现在就离开的。在攻城的时候,即使是攻上了城头,也有可能被人赶下来。

何况现在只是小队士兵进入城中,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消灭掉。果然,那吊桥放到了一半,突然停住不动了。

众领主都清楚,这多半是被守军又杀回到了绞盘旁边。看起来战况甚为激烈。那吊桥就在众目睽睽之中又升了起来,眼看是攻击行动失败了。

大家心中惋惜,也有鄙视的,一个个看着狄德罗公爵。但是他却毫无所觉地样子。只是仰头看向城门上方。

也许是这样的姿势感染了众人,大家又安静了下来,疑惑地看向城头。过了一会儿,吊桥又是一顿,先是停了下来,然后再开始向下放了。

这分明就是狄德罗公爵的士兵又重新夺得了绞盘,领主们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厮杀,但是只看着这吊桥地争夺。就知道战况必然是惨烈无比的。

在吊桥正放下的时候,领主们又看到了被吊桥遮掩住的大门,开始徐徐打开。领主们热血沸腾,连他们座下的马匹也是躁动不安。

再过了一会儿,那吊桥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如同战鼓敲在了领主们的心头。不用等费尔巴哈陛下地命令,一些领主就纷纷策马向自己的军队跑过去。

现在什么虚情假义的礼节都被扔到了一边去,如果还假惺惺地等国王下令,那就什么都捞不到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多数领主都一声不吭地跑掉了。剩下来的人却是两个极端,是些势力最小地领主和势力最大的几个领主,那些小领主是自知道等自己防守着城墙的军队跑到城门口,再排着队进城的话,恐怕城里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了。

京城塞克斯虽大。但是有的地方不是他们敢去打搅的。即使他们是以胜利者的身份,某些家族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贵族惹得起的。但凡合适一点的地方,前面还有那么多领主等着呢。

他们带的兵本来就不多。这次主要还是来拍马屁地。如果老实点跟着费尔巴哈陛下,那么还说不定有些好处。

那些势力大的领主则是手下人才众多,早就安排了人暂时统领。就算不是亲自指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到了他们这样大的势力,和王室地关系就比较密切了。需要时时在意才行。

狄德罗公爵的军营现在已经是大开营门。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涌出。但是门毕竟还是窄了些,那附近的一大段围墙都被推倒。编织得很密集的栅栏放下,就相当于是桥梁了。

费尔巴哈陛下出神地看着他们,只有这样恢弘的战争场面,才能够让他感觉到兴奋。唯一美中不足地是,这些人不是直接归他指挥地。

“陛下,我要和战士们待在一起了。”狄德罗公爵突然说道,“赫尔姆霍茨家族的家主,从来都是冲杀在最前线地。请原谅。陛下,我必须先离开一会儿了。前线危险,陛下的军队不在身边,请陛下小心。”

说着,他就策马而去了,但是费尔巴哈陛下已经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狄德罗公爵刚才说的那些话中,最刺激到了费尔巴哈陛下的,是最后一句。

一向以来,很多人都认为费尔巴哈陛下是非常勇猛的,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刚才狄德罗公爵所说的话,却好象是在嘲笑费尔巴哈陛下,只有和自己的大量军队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勇气到前线去。

虽然费尔巴哈陛下志向高远,但是也不可否认,狄德罗公爵是一名比较传统的真正骑士。也许他是无意的,但是这样的轻视,让费尔巴哈陛下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如果是一个平民胆敢如此,他会立刻被陛下杀掉。如果是其他的贵族在某个聚会上如此大放厥词,那陛下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但这里是战场,说这话的人是狄德罗公爵,费尔巴哈陛下怒气冲冲地盯着狄德罗公爵带着士兵已经冲向了北门。围在他旁边的领主,仿佛也能够感觉到那惊人的怒气,手上不由自主地抓着缰绳让马向外挪了一点。

突然费尔巴哈陛下拔出了自己的剑,策马向前跑了几步,然后转过来对着他的扈从们喊道:“我勇敢的孩子们,你们来自卡耳塔的四面八方,汇集到我的旗帜之下。不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国王,而是因为我是你们地战友。你们信任我。将自己的生命交到我的手中。我带领着你们去夺取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获得连众神都要嫉妒地荣耀。现在,敌人就在前面,那是我们将要获得的又一个勋章。勇士们。跟我来,跟我来。”

他骑着马,在大家面前跑来跑去,然后一挥手中的骑士剑,策马向前跑去。扈从们急忙跟上,费尔巴哈陛下一直奔向前方,那些被安排到外围警戒的扈从也急忙向他身边跑来。

和那些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不一样,在场的领主们纹丝不动。他们已经过了那种一蛊惑就冲动的年龄了。现在正相互打量着,考虑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即使是一些年龄不大的领主,也显得沉稳无比。同样地年龄,做扈从和做领主显然会导致性格发生不同的变化。

一名领主突然低声说道:“大家看陛下的速度。”众人好奇之下,仔细看去。却发现看似已经处于狂暴状态的费尔巴哈陛下,其实速度并不快。大家对于陛下的马匹还是有所了解地,现在它的速度不要说是快了,简直就只能够算是中等速度而已。这一点与陛下刚才急吼吼地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领主们刚才其实也有人注意到了的,现在大家仔细一想,就马上明白过来了。这分明是费尔巴哈陛下不甘心在狄德罗公爵的面前显得懦弱,但是又担心自己真的身陷险地。

所以他故意亲自冲锋,激励起了扈从们的斗志。同时他也放慢了速度,好让自己散布在周围的所有扈从都能够赶过来保护自己。

领主们之所以迟疑不决。就是担心费尔巴哈陛下是真的发了疯,大家是肯定不会陪他的。但是现在看来,好象陛下还是有所准备。一定不会真地去那些危险的地方,那大家也就不会被他拖累了。

想通了这点,领主们相视一笑,纷纷策马赶了过去。那刚才出声提醒的领主,心中也很是得意。他刚才一个人说了出来这件事情。不但是可以引起其他领主地注意。为将来可能的合作打下基础。

关键是还可以吸引更多的人和自己在一起,其实他自己也是有点拿不准的。但是他又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能够与国王一起并肩作战,这是多好的拍马屁地机会啊。跟过来地人多一点,在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他们总可以为自己分担一些打击吧。

众人都是心怀鬼胎,却也是显得慷慨激昂地样子,大呼小叫地向国王身后跑去。到了城门下面的时候,却看见费尔巴哈陛下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上面。

虽然根本就看不清上面是什么,但是一点都不妨碍费尔巴哈陛下在那里保持着忧国忧民的姿态。领主们心中明白,也无人说话,只是跟在后面做庄严肃穆状。只有那些扈从们,还在嗷嗷叫着,急不可耐地想要冲进城去。

等到狄德罗公爵的士兵们进去了很多,费尔巴哈陛下才象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他挥舞着手中的骑士剑,气势汹汹地带头向城里杀去。

那些扈从拿出了盾牌,将他紧紧地围住。领主们也是机灵,大家聚成一堆,跟在国王的后面。因为是在战争期间,领主们都是穿了甲的,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戴着头盔的人不多,带了盾牌的就根本没有了。

有些人想要在周围的尸体上捡盾牌,左顾右盼间,却没有发现什么尸体,想必是让狄德罗公爵的士兵都抬走了。虽然有的领主准备去找找,但又担心落了单会遇到敌人,只好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不敢乱跑。

一路杀过去,只觉得道路弯来拐去的,让人心中烦闷。当初为了对付可能从北方而来的哈伯尔尼亚人,不但是北面的围墙上只开了一个门。在京城塞克斯内的北城区域,也是贫民区。

那道路并非笔直的,一眼看过去,只见到处都是四通八达的小路,无数的茅草房就在周围。此时路上已经没有人,家中是安了门的当然是将门紧闭,即使那用树枝破布做成的门,根本就不堪一击。一些家庭的门上到处都是孔洞,众人从旁边经过的时候,还能够看到里面正蜷缩在一起的主人。

因为房屋基本上都是年久失修的,士兵们在经过的时候,只是由于拥挤,无意中撞了上去,一些房屋就立刻倒塌了。

幸好这里虽然脏乱,但是大家都知道目的地是王宫,那大方向是肯定的,所以也不致于迷路了。遇到了一些绕得太夸张的路,也是被队伍中的持锤战士,只几下就将房屋拆掉,大家基本上都是走的直线。

现在已经能够看到王宫了,狄德罗公爵的士兵们正在将这里围困起来。领主们看着周围的那么多商店和富人区,竟然没有受到掠夺,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

将心比心,若是换了个领主,只要是最先进的城,现在多半是已经命令手下的士兵开始抢劫了。现在狄德罗公爵的人却能够不为所动地围困王宫,显然是狄德罗公爵领军有方了。

费尔巴哈陛下勉强笑了笑,在人群中寻找着狄德罗公爵,但是却没有找到,想必是到哪里指挥战斗去了。

看着周围那些精锐的狄德罗公爵的士兵,费尔巴哈陛下的心中越来越不舒服。他自认为是军事天气,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自己,已经有无数的战例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是在卡耳塔,就在自己的首都,自己围城么久了,竟然是被狄德罗公爵抢先破城了。这就相当于是某人正在夸夸其谈地吹自己多有钱的时候,迎面扔来一个钱袋子,砸在他的鼻梁上。

这不止是一般的屈辱,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就是,自己还必须真的接受下来。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候,难道还要退出城去,以表示自己不接受狄德罗公爵的战果吗?

费尔巴哈陛下看着面前王宫的围墙,再转头看了看那些士兵,感觉他们好象都是在窃窃私语,好象是在嘲笑自己。

“象我这样一个伟大的骑士,不能够第一个进城也就算了,难道还需要让别人把自己送进王宫吗?”费尔巴哈陛下这样想着,双脚无意识地夹紧了马腹。

那战马自然是向前慢跑了一段距离,费尔巴哈陛下立刻清醒了过来,勒住缰绳,为自己的鲁莽后怕不已。眼看着就要进入城头上弓箭的射程了,他虽然对自己的风头没有充分表现出来这样的事情而愤怒,但也是万万不会拿命去拼的。

“等等,那是什么声音?”费尔巴哈陛下愕然抬起头来,感觉自己好象听到了城墙上的人在喊:“陛下回来了!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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