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采访

C市出了大师级艺术家,这是全市上下拍手庆祝的大事,为了繁荣C市的文化产业,树立文化自信,培养文化自觉,提高文化软实力,市广播电视总局决定邀请著名媒体人萱萱,专访艺术大师——David.

由本市金牌运营团队运营,第一编辑剪辑,著名摄影师拍摄,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片头被做成了半透明的毛玻璃效果,淡蓝色的毛玻璃下面是C市的一处办公楼建筑物群,然后就出现了一行白色的大字《艺术家David专访》,然后画面一转,变为了C市标志性建筑物——小蛮腰,又出现了蓝色毛玻璃效果,上面写着C市,XX年XX月。继而画面又一转,出现了由几张赵总的照片拼成的一个大照片集合,最右边是一小块白底上写着蓝字,第七期特殊嘉宾。然后画面又一转,赵总穿着休闲装面对观众微微一笑,左手一挥,出现了赵总穿着白色衬衣微笑的照片,画面又出现了一群观众拍手的照片,继而是赵总双手左右摇摆,和众人讨论的照片,然后又出现了赵总和四个人坐在一起开会的照片,最后就出现了C市的夜景照片,又重现了大标题《艺术家David专访》。buwu.org 梦幻小说网

采访的背景呈现荧光蓝色,上面由白色的灯管组合成了一个大大的同心圆,里面是C市电视台的标志。赵总穿着黑色西装,向观众席上挥手:“大家好,我是David”主持人萱萱穿着波点套装,向赵总问候:“欢迎欢迎,艺术大师David闪亮登场。”两人随即都坐在黑色的皮椅上。

萱萱随即抛出问题:“请问,您理解的艺术到底是什么?”赵总站起来,围着萱萱转了几圈,在一处停下来,眼睛像磁石一样紧盯着萱萱,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连你都是虚无不存在的。”接着他看向观众,萱萱只好随着他站起来,赵总说道:“人类根本不重要,这个世界也不属于我们,和平可以秒杀超人,战胜一切”赵总摆出了超人的经典姿势,两臂鼓起,然后一只手向上举,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萱萱得意的一笑,随即身体后仰,嘴巴张大,眼睛瞪大,眉毛上挑。萱萱咬了一下嘴唇,强忍住笑意,在镜头向赵总特写的时候翻了一个微乎其微的白眼。

面对赵总的不按常理出牌,萱萱放了一段视频《讨债打工人》,里面一群恋爱心愿的员工比着心,在劳动局门口喊着:“C省C市,C省C市,恋爱心愿倒闭了!老板赵富贵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赵总愣住了神,随即恢复了刚才的平静。摄影师特别给力,用镜头捕捉到了这一微表情。萱萱问道:“请问,这群员工所说的老板赵富贵是您吗?”赵总咳嗽了一声,表示这几天讲的话太多嗓子不舒服,需要中场休息。

到了休息室,赵总大发脾气,要求所有人清场,不要打搅他。大家在演播室等了半个小时,赵总还没有调整过来,萱萱让人去催。“不好了,不好了”助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赵总不见了”。萱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让众人去电视台保安室调取录像,看看赵总从什么方向走了。只见录像中赵总鬼鬼祟祟的左看右看,偷偷溜出了电视台,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了。

萱萱派助理拿着赵总当时签的合同去火车站守株待兔。赵总看到合同上的天价违约金时,瞬间流出两行热泪,死乞白赖的要跟助理回去,还说:“打车费你得报销。”

回到电视台的赵总十分正色,指挥化妆师给他补妆,让萱萱的助理给他整理衣服。没一会儿,恢复常态的赵总主动走去演播室。众人一看主角来了,各司其职,开始工作。

赵总要求摄影师给他个特写,只见他解开了袖口,扶了一下领子,显得十分轻松不屑的样子,开始说:“我是赵富贵,富贵,富裕而显贵。犹言有财有势。这是我的爷爷读《论语·颜渊》:“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给我起的名字,叫我财运旺盛,富贵相随。”

接着赵总往椅子上一靠,说:“富贵,是老一辈人的希望,我对这件事并不执着。”他又露出一副忧郁艺术家的专属表情:“对我而言,钱财如粪土,所以我擅自改了名字David,这也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我可以解释,当时我是真的没办法,我不懂会计,我的财务把大部分钱都卷走了,所以我只能躲出去,避避风头,顺便查一查他跑到哪里去了。钱到现在我已经还清了。至于带着小姨子跑了,可笑,子虚乌有,大家可以尽情查,我没结婚,哪来的小姨子。”赵总一脸的坦荡。

“我这个人,就是佛系,不爱解释,这导致大部分人总是容易误会我。”赵总又补充了一句。

萱萱点点头,一副了解赞同的模样。

接着萱萱问道:“那David,你能解释一下你的新作《一地狗毛》吗?”

赵总说道:“这件作品的灵感就起源于我最落魄的时候,只有我的狗名叫太太陪着我,那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你能理解吗?只有那种被生活压榨到顶点的时候,你才能猛然领悟,哇偶,这就是生活。”

萱萱回答:“我不能理解。”

赵总停顿了一下,狐疑的扫了一眼萱萱,说道:“我先是把狗的毛纺成线,把线织成艺术品,然后我回头看,哇偶,还是一地狗毛,这说明什么?”

萱萱认真回答:“你的狗掉毛掉的太严重,该找个医生看看。”

赵总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真的吗?你太幽默了。我认为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我那时候才感觉到生活的本质它就是一地狗毛。不论你多么勤劳的剪狗毛,纺成线,做成艺术品,都防止不了一地狗毛。我把它发给大家,就是希望每个人能够理解生活。”

萱萱问道:“听说你的艺术作品都是即兴创作,那今天能演示一下吗?”

赵总说:“可以,我正好有一个新作品,酝酿了很久了,今天的氛围刚刚好,我可以即兴创作。”说罢,赵总挥了挥手,示意萱萱的助理过来,附耳说了几句,只见助理的脸色仿佛打翻了染坊,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助理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赵总去后台准备了,助理急匆匆的出去购买90个罐头。只听到“轰隆隆”一声巨响,之后又听到“舒服了”的声音,赵总踱着方步,来到了演播室。

萱萱好奇问道:“到底是什么作品呢?”

赵总神秘一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萱萱又问:“你能大致说一下这件作品的艺术象征吗?”

赵总说:“自我,完全的自我,是一种更私密,更本源的艺术,更具有符号性,更具有代表象征意义。艺术要“扎到人类之前的本源去寻根,去发掘人性的根本神话””

这个时候助理回来了,九十个大小相同的罐头,这些罐头上的包装印着“新鲜保存,生产并镀锡”,每个罐头上都有编号,例如第一个是“001”,以此类推,第九十个就是“090”,上面印着生产日期XX年X月X日。

接着赵总又说:“这是凯恩斯那句“人类对于商品的迷信”给我的灵感”。

赵总示意所有的在场人员,包括主持人萱萱,都立刻出动向男厕所进发。大家互相看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

到了男厕所,远远就问到臭气冲天,近看,一坨翔在那里,没有冲。有人骂到:“哪个不长眼的,厕所不冲,女友不忠。”

赵总扫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懂艺术。”他指着那坨翔,说道:“这,就是我耗时三天创造酝酿的艺术。来,让那个不懂艺术的白痴滚蛋,还有谁要走,我不强迫他,这里只能容下有艺术细胞的人。阳春白雪岂是下里巴人能懂的?”

众人用鄙视的眼光注视着那个刚才骂人的人,那人垂着头,垮着腰,离开了。“好,你们都知道什么是艺术,我很欣慰,下一步,就要对你们做出考验了,谁能把这块艺术称量好,平分在90个艺术容器里面,我就免费赠送他一个艺术品。”

众人退缩了,只有一个人用坚定的眼神望着赵总,赵总指了指他,让他去做。赵总的陈年旧翔太过味道浓重,其间那人忍不住干呕起来,但是,好样的,他,还是坚持了下来,成功的称量了重量,分好了90份,装在了90个罐头盒子里面。

萱萱回来后,坚决不去卫生间,拿着呕吐袋吐了又吐,最后脸色煞白的她还是尽责的重新开始主持。

“你能,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拿粪便作为艺术品吗?”萱萱虚弱的问。

“重要的不是粪便,重要的是,我说它是大便,我贩卖的只是一个词语,一个符号,一个嘲讽现实的观点。请问而这些罐子难道不是跟一幅油画的意义是一样的吗?只不过油画是画家拿颜料画了一个人,一件物品,但你看不到的是他们最本质的东西。他们的相同之处就是,这些都是一个符号,一种表达方式,一种象征,用创造出来的物品来代替现实存在的物品,才是艺术的本质。”

如果你并不明白我说的意思,试想一下你生活的周遭:每次你买一个印有大明星的面膜回来用,你变成大明星了吗?你买一张古代名人的绘画,你就真的穿越了几个世纪吗?你读完了一本激励人奋发向上的书,你就真的赚大钱了吗?”赵总边说边往罐头盒子上签名字。

该罐头艺术精品被放到各大艺术网站上售卖,赵总贴心的为艺术精品用英语、意大利语、法语和德语都写了一遍材料说明:金属,纸,和打着引号的“艺术家的屎”。充分体现了这个罐头的国际化属性。

三十年后,苏富比拍出了六十七万美元一罐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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