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第135章番外之回归

一九八二年, 香江。

窗外,根须盘绕的细叶大榕树下是一片杜鹃花,那杜鹃花红艳艳的, 在春日的阳光下很有些灼热的明艳炫丽。

突而有一阵风吹过,那花朵便扑簌簌地乱飞, 扑打在低垂的纱帘上,倒是要把那纱帘染红了般。

叶天卉长发披肩, 一身海蓝色长裙,她临窗而立, 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卷文件。

她已经拿着这份文件看了很久。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很轻, 但富有节奏。

彼此相处多年,她听到这敲门声, 便知道这必然是林见泉。

这些年林见泉在赛马场上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已经是香江史无前例的伟大骑师了。

最开始两三年, 他驾驭着地狱王者四处征战,可以说是摧枯拉朽, 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 这两年腾云雾和拢光的血脉挟翼长大了。

在挟翼满三岁的时候, 便开始走上赛道, 叶天卉没有看错,这果然就是真正的天龙之子, 它一上赛道, 便大放光芒,将所有的赛马远远甩在后面。

就在前两年,林见泉带着挟翼远赴美国, 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连续七次赢得比赛,包括四场一集赛事,囊括了迪拜世界杯冠军以及美国育马者杯经典赛冠军,打破了美国贝尔蒙特赛道两千米赛事的记录,职业评分高达史无前例的一百三十二分。buwu.org 梦幻小说网

而就在前些天,林见泉才刚刚带着挟翼前往日本参加日本Kikuka Sho赛事,勇夺冠军,加上之前在日本的儿童赛和皇冠赛,由此成为日本无败三冠马,也是日本史上唯一在同一赛季取得无败三冠荣耀的日本赛马。

如今的林见泉和挟翼数次问鼎冠军,屡屡创造传奇,已经培养了一批狂热的追随者,走到世界各地都有粉丝关注着他们的比赛。

这两年但凡他们所到之处,门票售罄,收视率创高纪录,他们就像一个世界超级巨星一样,席卷全球,收获了不知道多少狂热马迷的喜爱。

可以说,无论是林见泉还是挟翼,都已经抵达了职业生涯的最巅峰。

叶天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林见泉无声地走了进来。

叶天卉看着眼前的林见泉,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略显清瘦,但又不失青年人的挺拔,任凭谁看到他都会感觉,他长大了,确实长大了。

就像是翠竹在拔高,她看着他一节一节地拔,最后终于长成了现在颀长的少年。

她便笑了,眸中带着几分欣赏:“日本之行,很成功。”

此次香江宝驹出战日本,成为无败三冠马王,这为香江,为林见泉,也为叶天卉又添功勋。

林见泉听这话,墨黑的瞳仁中也泛起些许笑意:“嗯。”

他还是那样,并不太爱言语,名利双收的他在大部分时候越发沉默。

不过叶天卉却知道,他性子比之前开朗了许多,有了朋友,和孟逸年关系现在也不错了。

叶天卉:“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

说着,她走到了咖啡机旁,为林见泉倒了一杯咖啡。

林见泉:“我——”

叶天卉:“我知道,不加糖。”

林见泉轻轻“嗯”了下,之后便也坐下。

回过身,叶天卉便见林见泉坐在那里,利落的碎发轻搭在眉眼间,看着竟有几分乖顺。

她将咖啡递给他,笑着道:“你知道我要和你聊什么吧?”

林见泉捧着咖啡,抬眼看过去。

春日的阳光自细叶大榕树的缝隙洒落,飒飒飞过的杜鹃花在那白纱窗帘后起舞,倒是把那薄软的白色衬成了粉缎一般。

她穿了一袭水蓝色长裙,美得仿佛春天的海。

林见泉沉默地看着她,微抿了下唇。

之后,他才道:“要谈我的职业规划。”

他现在长高了许多,就在这次日本比赛的称重前,他的体重险险地不曾超过最高限重。

马迷们在欢呼,工作人员也松了口气,但唯独他自己很清楚地明白,他已经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骨骼肌肉和血液组成了他,他没办法舍弃这些,但这些注定带给他更高的体重。

这是他先天基因所决定的,在不伤害健康的情况下,他确实做不到。

所以他的职业规划,他的赛马生涯,这些到底该走向什么方向就成为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叶天卉却道:“上次在美国,好像有一位华人富商千金,对你颇为青睐?”

林见泉垂着眼睛,低声道:“我又没有关注过。”

叶天卉笑道:“没有关注吗?她不是追过来香江了吗?”

林见泉陡然抬起眼看向叶天卉。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明确地道:“我并不在意,我也不喜欢。”

叶天卉叹了一声:“可是你的年纪,也可以考虑拍拖了,即使不喜欢这个,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其他的,我知道在香江有很多女马迷对你青睐有加,这里面也不乏优秀女孩子,你可以多接触接触,兴许就有喜欢的了。”

林见泉没有什么表情地道:“我知道了。”

叶天卉自然听出来,他的声音中充满敷衍搪塞,其实满心不喜欢的。

她便笑着道:“这些只是我对你的建议,你到底怎么选择,关键还是看你自己,不过我需要提出的是——”

她收敛了笑,神情郑重起来:“我不希望看到你过度节食,甚至以戕害身体健康的方式来去继续你的赛马生涯。你如今已经功成名就,所有的荣誉和名利都已经向你扑过来,你说你还有什么所求?”

林见泉望着叶天卉:“可是,如果我不参加比赛,我做什么?”

叶天卉:“我记得你当时说你喜欢策马飞翔的感觉,其实我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

林见泉静默地看着叶天卉。

叶天卉:“但是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人类□□是孱弱的,是无能的,由此衍生出了无力的内心,所以才要借助马的力量来感受原始生命的奔动。但其实人就是人,马就是马,人类要想强大,只有靠自己,借助马的力量,那只是一时的幻觉。”

她抬起眼,望向林见泉:“现在,你真的还需要这种幻觉吗?”

林见泉喉结动了动,他压下胸口浮动的诸般情绪:“我也不知道。”

他看着她:“你继续说,我想听你说。”

叶天卉轻叹了声,看向手中的卷宗。

之后,她才道:“你知道,最近英国正和中方谈判,关于香江归属的。”

林见泉颔首:“是。”

这件事在香江已经引起很大轰动,毕竟香江的归属关系到大家的未来,政商两界都在猜测,一时之间人心浮动。

叶天卉:“你认为,最后香江终究花落哪家?”

林见泉怔了下。

他不明白叶天卉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叶天卉既然问了,他也就努力地去想。

想了很久,他终于道:“我并不懂这些,只是现在大家都在讨论,我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以我愚见,如今英国再不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综合国力下降,在世界的影响力也极速萎缩,只能附属于美国阵营,而根据如今的局势判断,中美刚刚建交,彼此正处于示好阶段,美方自然不愿意因为香江而和中方反目成仇,是以香江回归,对各方都是有利的,从目前英方和内地的接触看,他们固然不愿割舍,但应该也不会为了香江而一意孤行。”

叶天卉颔首,才道:“这段时间时璋一直很忙,我也好几周没见过他了。”

这自然和如今的大背景有关。

香江回归正在谈判中,香江老百姓对自己的前途充满担忧,各样各样都存在着不安情绪,而金融投资方面也是事故频出,在这种情况下,顾时璋利用手中的影响力,一直在和各方银行家联系,希望在关键时候,预防香江出现金融劫难,至少保证金融体系的顺利运行。

林见泉:“嗯,顾先生确实很忙。”

这几年在建交大背景下,顾时璋将大部分资产进行整顿,把个人重心放回了香江,同时向内地进行了大量投资,陆续投资了国内各重点行业的建设,已经是内地高级官员的座上客。

上次叶天卉跟随顾时璋回去内地,更是受到了非常隆重的接待。

叶天卉看着林见泉,道:“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

林见泉:“嗯?”

叶天卉:“我想让你放弃速度赛马,转投马术赛。”

林见泉听闻这话,睫毛微动,陡然看向叶天卉。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却也是没想到的。

速度赛马和马术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在速度赛中,虽然骑师本身的驾驭能力以及与马的默契也至关重要,但速度赛的根本是速度的极限,这种速度的极限考验的是赛马,马匹的速度,耐力,以及品种血统,这些都是制胜关键,是以速度赛中七成马三成人。

但是马术赛就不一样了,马术赛包括括场地障碍、三项赛、盛装舞步等项目,相比于速度赛的极限之拼,马术赛是观赏性很强的项目,是绅士运动,需要非常默契的人马配合,也需要骑手有强大的驾驭能力。

虽然速度赛骑师也有转投马术赛,从而取得傲人成绩的,不过这到底是两个不同的运动概念,这对于林见泉来说,自然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当然最关键的是,相较于速度赛的激情和狂热,马术赛便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这显然也不是林见泉所喜欢的。

唯一的好处是,马术赛并没有严苛体重限制,他不再需要担心自己的体重了。

叶天卉望着林见泉,他细碎的刘海微垂在额间,整个人看着温顺。

不过只有她知道他是多么倔强和固执。

她叹了声:“你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感觉,高兴还是不高兴?告诉我好吗?”

林见泉垂着眼睑,道:“我并没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感觉,我不喜欢马术赛,但如果你要这样安排,我可以接受。”

叶天卉便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听话了?”

林见泉看着前面木质桌面的纹路,道:“我不是一直都很听话吗?我哪次没有听你安排?”

叶天卉当然明白,他是很带着一些情绪的。

她笑叹了声:“我希望你转投马术赛,不是因为我要你这么做,而是你想这么做。”

林见泉固执地抿着唇:“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想这么做?”

叶天卉:“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也怪我之前没有和你提过,只是如今香江处于风口浪尖,外面局势瞬息万变,有些事情我也拿捏不准,所以今天才和你说起来。”

林见泉半晌才问道:“为什么?”

叶天卉站起身,望着窗外,她看向远处,远处是天和海。

天蓝得清透,海蓝得酽浓。

她望着那远处的风景,道:“见泉,我们穷困潦倒时,自然要挣一口饭吃,一切都为了活命,甚至为了活命我可以不择手段,因为我觉得我不该死,这个世界没有我叶天卉,是它的不幸。”

“曾经的我们都很不容易,我希望吃饱肚子,你希望能供养妈妈,能改变命运,如今我们走到今天,你已名扬天下,我也富甲一方,我们都爬到了我们所渴望的位置。”

林见泉静默地看着叶天卉的背影,那抹沉静的蓝色。

叶天卉:“只是今天已经不同往日,我们自淤泥中站起来,终于站在了群峰之上,我们所思所想,我们目光所及,还能是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吗?”

林见泉道:“不能。”

叶天卉轻叹了声:“你看,世事变幻,白衣苍狗,我们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们终究有一日会老去,会消失,就连我们所处的时代也许都会化作一缕云烟。”

林见泉只觉得叶天卉提起这些话时,内里仿佛蕴藏着一种更宏大的沧桑,那是星子注定滑落光阴终究消逝的无奈。

他其实有些不懂,为什么她仿佛看尽了一万年的春秋。

叶天卉回转身:“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更高尚一些的,超脱了我们□□的,能够让我们的名字载入史册,甚至能流芳百世的。”

她望向林见泉,非常坦诚地说:“见泉,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我有多伟大,也不是我非要你去伟大,当然也不是我要沽名钓誉,而是你应该知道,这个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口,我们已经成为这几十亿人口中的佼佼者,占有了比别人更多的物质和名声。”

林见泉便懂了:“我明白,既已站在万仞之上,便可看四野八荒。”

叶天卉赞许地颔首:“既然你懂我意思了,扯了这么多虚的,现在我们就说正题吧。”

林见泉:“好。”

叶天卉:“内地的情况,最近你也有说了解,你想过回去吗?”

林见泉:“回去?”

叶天卉:“回到内地,因为那里需要你。”

她便和林见泉讲起自己听到的那个故事。

林见泉其实知道这个故事,不过此时听叶天卉讲起,胸臆间依然有异样酸楚的情绪涌动。

叶天卉:“昔日战火纷飞山河破碎,刘长春单刀赴会,万里关山,如今已过五十年,内地组建一支运动队伍,征战洛杉矶奥运会,你愿意去吗?”

林见泉听此,眸中便有波澜奔腾。

许久后,那波澜缓慢平息。

他也终于明白,叶天卉要他出战的是洛杉矶奥运会的马术比赛项目。

他望着叶天卉,终于道:“我愿意。”

叶天卉颔首,她将手边那份文件推过去:“你还有两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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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重活一世,叶天卉所求不多,大部分时候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平凡。

不再是那个时代风云际会的人物,纵然手握巨财,也不过是富甲一方,所求不多,不过图个逍遥罢了。

只是时代的巨浪到底把他们抛到了风口浪尖上。

英国的铁腕夫人访华,之后一周时间中,香江股市疯狂下跌百分之二十五,之后几个月时间,恒生指数从一千三百多点下跌到了七百七十多点,港币币值跌至历史最低,街道各大商场出现了抢购潮,海量资本在疯狂窜逃流向海外。

之后,英方控制的财团在伦敦抛售港币,造成港币大贬值,经济下行速度加快,股市大幅波动,港币汇率疯狂下跌,金融体系面临空前压力,社会甚至一度出现恐慌。

这时候顾时璋出手,大量收购港币,并调集早已准备好的资金回港救市。

这是一场以身家性命做抵押的豪赌,一旦输了,从此手中股价分文不值。

这已经不单纯是金融市场的较量,这是两个大国之间的钢铁碰撞,是资本的博弈对抗。

紧接着,孟家和叶家也多联合起来,一起拿出资金来收购港币,对抗抛售潮。

之后港元兑美元的汇率跌至历史最低水平,外资拒绝接受港币,于是便有了史称的黑色星期五。

这么一段时间,无论是对那些金融大家,还是香江寻常市民,都是一段难熬的日子,不上不下地这么吊着,对未来充满不确定,谁也不知道将来的香江何去何从。

万分紧急之下,港府宣布实施货币稳定计划,实行了与美元挂钩的联系汇率制度,才勉强稳定了社会经济。

而这个时候,一切总算有了结果,历史的指针终于指向了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世人目光全都投向了这个美丽的港湾。

香江各界都为之振奋,知名媒体价大力称赞,说这是一言可为天下法,一语而为百世师,是天才的设想,香江人心稳定,股市股市迭创高峰,属于香江的伟大时代开启了征程。

顾家,叶家,孟家,也都赚了一个盆满钵盈,无论是金融市场还是政治资本。

电视台轮番播出着双方首领的特写镜头,那是签字仪式上碰杯庆祝的画面。

就在所有人都为了这一刻欢欣鼓舞时,叶天卉带着手下马术赛团体,于中环码头登上了前往深圳的轮船。

经过两年的备战,林见泉终于完成了从速度赛到马术赛的华丽变身,凭着出色马术技巧和竞技实力,成为马术界佼佼者。

他先是在国际马联世界杯上拿到冠军,又在之前日内瓦国际马术节中一鸣惊人,并成功取得了参加洛杉矶奥运会的资格,代表中国代表团出战奥运。

这次叶天卉带领人马,她会在深圳和中方工作人员汇合,之后乘坐转机赶往洛杉矶。

轮船缓缓启程,叶天卉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

此时维多利亚港湾的海水湛蓝晶莹,而在那海面上,万吨巨轮和各路观光船交织在一起,其间还有大小渔船穿梭其间。

在那汽笛声中,轮船缓缓前行,有海浪轻轻扑打着船舷,绽放出朵朵白色的浪花。

一个挺拔的身影走到了她身边,和她并排而站,看向远处。

在维多利亚海湾和太平山脊的交汇中,孕育出一个繁华熙攘的城市。

远处林立的高楼大厦仿佛一座座艺术品,他们和这条蜿蜒曲折的水道一起,形成了世界上最壮观的城市天际线。

叶天卉听了,笑着招呼道:“你看,今天的海水很美。”

顾时璋看过去,确实很美的海水,清透湛蓝,被风一吹,海浪就那么涌动。

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海浪即将冲上海岸,将那林立的摩天大厦涂抹上海的颜色。

他颔首:“是很美。”

叶天卉:“可是看着这样的海,我想起那一晚了。”

那一夜,她从内地跳海,逃往深圳,电闪雷鸣,巨浪滔天,她以人类血肉之躯和大自然最宏伟的力量对抗,挣扎着求一条生路。

顾时璋抬起手,轻握住她的,和她指尖相扣。

他其实听她提起过曾经这些事,不过如今看着这海,再听她提起,那感觉自然又和以往不同。

他早早觉醒了记忆,走遍世界,便是内地也走过几遭,更不要说那封闭的朝鲜等地,全都去过,就是要寻她。

但茫茫人海,他寻不到。

冥冥之中,她离开了内地过来香江,于是在那个阳光充沛的马厩中,他们到底相遇了。

叶天卉想起过往种种:“我当时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活命,想着吃香喝辣,我想过好日子。”

那时候想法很简单,简单到很容易就能满足。

顾时璋温柔地看着她:“当年你游怒海而来,九死一生,如今你却可以风光站在船上,看着风景,光明正大地回去。”

其实何止是光明正大,那分明是游子回来,是衣锦还乡,也是国有所需慨然以赴。

叶天卉叹了声:“是。”

她望着那湛蓝的海水,看着远处的太平山脊,当时她离开的时候想得那么简单,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主动选择走回去。

走回去,回到当年她出发的地方。

当年离开是求生,为了自己。

今天回去也是求生,却是为了一个更为宏大的构想,或者说得更崇高一些,是为了实现一个更高的价值。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回去是结束,也是开始。

顾时璋笑道:“所以叶天卉就是叶天卉,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必将披荆斩棘无往不利,会手握青锋剑,走到这个世界的最顶尖。”

叶天卉听着这话,心中微动。

他说出这话,显然不光是对今生的叶天卉说的,也是对上辈子的那个自己。

她侧首看过去,他今日着一身浅灰西装大衣,里面是明艳的蓝色绸缎衬衫,在这阳光海水金色的碎光中,矜贵挺拔,温润俊美,只看得人目眩神动。

这一刻,她思绪浮动,不知为何竟记起上辈子那个男人,那位震慑万众唯我独尊的帝王。

昔日的帝王之威浩渺如海,谁能想到,在光阴的打磨中,在无数时空的穿梭和寻觅中,那些旋转乾坤的气势沉淀到骨子里,化作温润的流水,而他也被打磨成了如今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笑着道:“其实我一直好奇,好奇那个时空的我们。”

当时他和自己说了许多,也说了上辈子,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好奇后来的种种。

无法想象,即使留在那个时空的自己没有死,可是以自己的性情,又怎么和他走在一起的?

顾时璋笑看着叶天卉,此时海风吹起叶天卉的长发,发梢飞扬间,她依然如同千年前的那个她,鲜明生动若初升红日。

他眸中便有了回忆的温情:“我不知道。”

叶天卉:“怎么可能!”

她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正因为什么都知道,看尽了一切,所以才不提。

顾时璋轻叹,低声道:“凤凰山上,我就站在你跳下去的那块石头上,看着下面汹涌的海,我也想跳下去。”

只是现实告诉他不能。

理智和渴望激烈交缠,他睁着猩红的眼睛看着下面的惊涛骇浪。

在那目眦尽裂的凝视中,妄想和现实联动,时空错位,他便已经追随如今的叶天卉而来。

叶天卉托着下巴,很有些玩味地望着远处的海:“可是我还有一个疑惑。”

顾时璋:“嗯?”

叶天卉侧首,笑看向他:“那一晚,我雨夜进宫,你御书房见我,我想知道,你见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顾时璋心神一动,侧首看向她。

四目相接间,仿佛心有灵犀,两个人竟然心神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所想。

一时只觉时空浩瀚,人生因果,竟玄妙至极。

所以,在那一晚,今生的叶天卉竟然入了昔日帝王梦?

也因此,竟为二人种下了上一世更深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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