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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运动会报名的事, 秦舒婷又上去说了交班费的事,因为参加运动会的同学肯定需要补充水分和能量, 而这些能量饮料和矿泉水,只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出去拉赞助,找校外的商家,二是班费出钱自己买,班费才交了班服的钱,马上又要交买水的钱,盛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三天两头交钱, 她哪有那么多钱, 盛忆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生活委员也觉得才收了几十块的班服钱, 又找同学们要钱不太好, 所以她建议大家出去拉赞助, 什么超市啦什么饭店啦, 帮她们免费打广告,资助几箱水就行。这方法省钱又锻炼同学们的社会生活能力, 班上大部分人赞同这个办法,毕竟谁也不愿意才交了钱又交钱。

不过这个拉赞助的时间是个问题,初步定在周天下午。因为四中每周只放半天假, 就是周天下午那半天, 晚上还得上晚自习。

关于钱的事, 肯定还是得生活委员来安排, 其实大家都想去,感觉很新颖很有意思。秦舒婷安排了班上二十几个同学分三个组, 分别去学校的三个方向拉赞助。傅语昭也跟着去了,反正周天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跟着去凑个热闹。

傅语昭跟着秦舒婷一群人出校拉赞助去了, 大家分组散开,晚饭时间又聚在一起。收获最丰富的是傅语昭这组,她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找到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领回来人家赞助的五箱矿泉水和两箱功能型能量饮料。书包里还装了一沓超市的传单,还有一面横幅,说到时候挂在她们班上的帐篷上。其他组的人收获也还不错,要么搞到了水要么搞到了几百块钱赞助费,也差不多都是拿了一大包传单和横幅回来。

总共算下来,她们搞到了十二箱水还有两箱饮料,以及各种毛巾、葡萄糖,应有尽有,最搞笑的是,有家药店还赞助了她们五盒创口贴。

班长刘瑜那里有教室的钥匙,大家跟着刘瑜一路把所有东西搬回教室,到时候开运动会了再搬下去。东西都放好后,大家才一哄而散,三五成群跑去吃饭,走读生尝新鲜去吃食堂,住校生打牙祭去吃

校外餐馆,傅语昭则先回了趟寝室,想叫上盛忆一起吃饭。

结果傅语昭回到寝室,却没找到盛忆,她又去了趟食堂,也没看见人。不对啊,盛忆每天的生活就是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教室已经锁上了,食堂和寝室都没人,盛忆去哪儿了?

傅语昭离开寝室楼的时候碰到了送元鑫回来的孙斌阳,随口问了句,结果没想到孙斌阳看见了盛忆,他说盛忆在校门口。

傅语昭赶去校门口,盛忆确实在,她在校门外的保安室里,旁边站了个模样四五十的农村妇女。

这是盛忆的妈妈吗?傅语昭记得盛忆初中是清平镇的,清平镇是有名的贫困镇,盛忆来自农村已经很明显了。

傅语昭打算在外面等等,看样子两人似乎在说话,她不方便打扰。

不过保安室开着门窗,完全不隔音,傅语昭站在门外偷偷往里瞧,还能听见里面的人说话。

“囡囡,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你看,这是今年你爸亲手晒的红薯干。”盛母一通说,然后把一个黑色塑料口袋推到盛忆面前。

盛忆接过口袋,说了声:“嗯,谢谢妈。”

“哎呀,都是一家人,我是你妈,有什么好谢的。对了,你那奖学金助学金发下来了吧?家里要买种子,还要去买些鸡崽子,你弟还要报补习班,这钱等着急用呢。”

盛忆打开书包,拿出一个白色塑料口袋,里面隐约能看见现金票子。盛母脸上一喜,一把拽过口袋,手指在嘴边沾点口水,开始数钱。

“一百两百……哎,怎么才一万八千五?我打电话问过你们班主任了呀,你这次奖学金加助学金总共两万呢,七月份就放假了,你三个月不到能用一千五?”盛母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三个月用一千五好像在她看来是多富裕一样。

傅语昭听得直皱眉,三个月一千五?她一个月的生活费都不止一千五好吧,盛忆把钱给盛母,给自己留一千五还多吗?

“这两天班上交了一百多的班费,买校服和班服。”盛忆低头说。

盛母皱眉:“校服就算了,班服是个什么东西,跟你们老师说不要班服,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你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已经交了钱了,而且不是交给班主任的,是交给负责的同学的。”盛忆紧咬下唇,手紧紧攥着书包,声音细小。

盛母还是不乐意:“交了钱怎么了,让他退钱啊,交给同学的就更好要了,你哪个同学,我去找他要。”

说着,盛母一把抓着盛忆的手,就要往外走。傅语昭站在门口,正好和她们打了个照面。

盛忆的脸蹭一下就红了,不是害羞的红,而是那种难堪到让人羞愧而死的红。为什么,为什么傅语昭会出现在这里,刚才的对话她听了多少?

傅语昭看见盛忆抬头,才发现盛忆眼里噙着泪,眉头紧锁,牙齿把嘴唇咬得发白,被盛母拽着纤细的手臂,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傅语昭扬起笑脸,镇定自若地打招呼:“哎,同桌你在这儿啊,这是你妈妈吗?阿姨好!”

傅语昭笑起来很讨长辈喜欢,盛母急着要钱,但也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她正好问傅语昭:“小姑娘,你是囡囡的同学吧,她说你们班交了一百多的班费,真的假的?”

傅语昭认真地点头:“是啊,校服加班服一百多块钱呢,而且校服班服明天就到,钱都付给tb商家了。”

“啊?什么商家?在哪儿的?我去要回来!”盛母还是不罢休。

傅语昭又开始胡诌:“网购定做的,还有我们班同学画的全班的卡通形象呢,听说是一家n市的店,阿姨要去要回来吗?不行吧,我们是集体购买的,如果要退款的话,全班都得退,不可能只退一个人。”

盛母不明所以,什么网购,她听不懂,她可没听说过什么不能退款的店,什么店都能退款!

傅语昭也不怵,睁着眼睛说瞎话,一通乱编,说的盛母都不知道怎么反驳,问来问去,反正就是不能退,找谁都不能退。

最后,盛母放弃了,狠狠戳了戳盛忆脑门,骂了她一句“赔钱货”,警告她下次再有这种什么班服的活动,不准私自交钱,直接拒绝,骂完,盛母拿着钱就走了。

盛母走后,盛忆提着黑色塑料袋,背着书包,疾步往学校里走。傅语昭默默跟在她身后,什么也没说。

盛忆本来没哭的,盛母怎样骂她,

她都习以为常了,她不想哭的。但是一想到她难堪窘迫的模样被傅语昭看见了,盛忆就想从这个世界消失,越想越气,越气越控制不住泪腺。

傅语昭始终和盛忆隔着一个人身的距离,不紧不慢,她腿长,走得快,不至于被盛忆甩掉。

校门的大道一直往里,经过一段两边全是大树的林荫道,穿过之后,左边是教学楼,右边是食堂和小卖铺,后面就是寝室楼。路挺长的,平常返校提着大箱小包走这段路很累,大概得走个五分多钟才能到教学楼或食堂。

傅语昭跟在盛忆身后,初夏的太阳还算温和,从树叶间落下点点阳光,这些圆形光斑初中的时候学过,记得是什么小孔成像原理。傅语昭思绪飘飞,突然瞥见了盛忆走过的路上出现了一滴水珠,水珠溅落地上,粗看是一个小圆黑点,细看还能看见四散渗透的样子。

盛忆哭了,傅语昭意识到这一点时有些惊讶,她以为盛忆最多是会感到难堪,所以不好意思和她说话,结果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哭了?

从认识起,傅语昭好像碰见盛忆哭两次了,这哪是什么高冷学神,这分明就是软糯小哭包。

唉,傅语昭默默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和盛忆并肩而行。

“同桌。”

盛忆没搭理傅语昭,走得更快了。

“盛忆,你站住!”傅语昭加重语气,直接喊名字了。

盛忆听话地停住脚步,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傅语昭走到她面前,面对面问:“你在害怕什么?”

盛忆没抬头:“我没怕。”

“不怕为什么不搭理我?”

“我没有。”

“你就有!”

盛忆气得咬牙:“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就胡搅蛮缠,怎样?”

傅语昭说完,盛忆抬头瞪着她,眼眶红,鼻头也红,正说着,她又落了滴泪顺着脸颊流下,而这副样子只让傅语昭想到四个字——仙女落泪。

傅语昭抬手,按在盛忆肩膀上,温柔地说:“想哭就哭吧,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哭。”

盛忆倔强地偏过头,粉唇轻启,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我……家里。”

“家里经济状况不好?这有什么,出身又不是你能选择的

。”傅语昭不在意地说。

“可是我不想被你看见。”盛忆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塑料口袋。

“看见怎么了?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家庭出身远离你、嘲笑你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不是!”盛忆慌忙开口解释,一抬头,眼里俱是慌张。

傅语昭笑了:“那不就得了,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还好一点呢,以后能把你打掩护呢。你看今天,你妈妈找你要那么多钱,还不知满足,竟然想把班服的钱要回来,她要真拉着你去班上找人要钱,那才是最让人难堪的时候。”

“可是……”盛忆皱眉说。

傅语昭打断她:“可是什么,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妈妈不对,奖学金助学金哪个不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凭什么全给她啊,听她那语气,你自己留个一千五的生活费还多吗?要换成我,当场就和她吵起来,什么一千五,我自己的钱,我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她是我妈妈。”盛忆小声地说。

“爸妈就能随便拿你的钱了?家里的种子钱鸡崽钱也就算了,你弟弟的补课费是个什么东西,家里困难还去补课?自己努力学习不好吗,你成绩这么好,难道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嘛。还那么理直气壮,她们唯一的功劳就是生了你,该她们烧香拜佛,而不是你忍气吞声讨好她们。”傅语昭不知道盛忆对家人的感情有多深,也不敢骂狠了,什么人渣爹妈,什么吸血鬼父母,扶弟魔一类的词,她也没敢说,怕盛忆如果很在乎家人,她这么一说,反而引起盛忆反感。

但其实,盛忆听着傅语昭这么说,她并没有反驳。傅语昭紧接着又说:“要是换成我是你妈妈,我巴不得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生了个这么乖巧听话又漂亮的女儿,基因突变也不至于这么变。”

盛忆没绷住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止不住上扬。盛忆很少笑,她很多时候表情都很冷淡,谈不上不高兴,但也说不上开心。盛忆笑起来,脸颊上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盛满笑意,眼里噙着泪,晶莹透亮。

傅语昭看着盛忆破涕为笑的样子,有些愣神,她突然理解一笑倾城的含义了。

盛忆

点点头,声音还是很微弱,“别贫嘴了,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

“不用谢,咱俩谁和谁啊,只要你别再不理我就好了。”傅语昭拍拍她的肩膀,跟哥俩好一样搂住盛忆肩膀。

盛忆瘦瘦小小的一个,被傅语昭搂住,有些无措:“我没有不理你。”

“啧,上个星期你一句话都没主动和我说,这叫没有不理我?”傅语昭一脸怀疑。

盛忆噘嘴,转过头去:“我就是没有。”

好家伙,傅语昭以为好欺负的小哭包,竟然嘴这么硬?

作者有话要说:胡说!盛忆嘴可甜可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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