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异兽

胡缨举起右手的火把,照亮了山洞。

就在正前方,两只巨大的妖兽蹲坐,四只眼睛正好与胡缨对视着。这两只妖兽壮硕如大象,身形像是虎豹,却长了一颗龙头。一只有一对长角,浑身成纯金之色;另一只头上只生一角,浑身成碧玉之色。

面对两只如此巨兽,胡缨吓出了一身冷汗,脚下一动不敢动,生怕踏到细小树枝发出声响,惹恼了两只巨兽。而脑海中则飞速地盘算着这是何物,如何对付。

三师妹李冰枝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她天资聪颖,喜欢读书,每天从师父藏书阁里偷书出来,还缠着自己,非要一页一页地读给自己听。当时胡缨真是被烦的苦不堪言,然而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点点滴滴,心中一甜,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

有一回,她读到了一本《山海异兽录》,连续给胡缨读了半个月,硬生生地把里面提到的三万多种异兽全部都念了一遍。此时此景,李冰枝那清隽柔美的嗓音刹那间浮现在了胡缨的耳边:“西方有山,山有深林,中有猛兽,名为貔貅。其形似虎,其首如龙。其色分金玉,其角有单双。双角者为雄,名为‘辟邪’,通体为金,乃以金为食,炼化于腹,其粪便乃为纯金。单角者为雌,名为‘天禄’,通体碧玉,乃以玉为食,结晶为粪。貔貅者,神物也,一说为龙子,一说乃炎黄二帝所封神兽。遇之者祥。”

前面那一大段古籍的记载胡缨都完全表示同意,但是最后一句绝对有问题。

“老子现在可他妈的一点都不祥啊!”

就在这刹那,那只雄貔貅‘辟邪’朝着胡缨猛扑过来,像是下山的猛虎,又像是护食的豹子,凶猛而敏捷。那只雌貔貅‘天禄’却守在洞窟里面,一动不动。

胡缨连滚带爬地躲闪着辟邪的尖牙利爪,手一松,攥着的一大袋子掉在了地下,“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下,金子和玉石散落了一地。

此时,那辟邪和天禄也又明显地愣了一下。

胡缨看到这些大小形状各异的金子和玉石,忽然意识到不对。这些,都是它俩拉的大粪啊!胡缨辛辛苦苦满心欢喜地一路捡、一路背着进山洞的,本以为是宝窟,原来却是在掏大粪。

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个貔貅在愣什么了。或许这人不是来害我们的,是来帮我们收拾粪便的?但是貔貅们的疑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因为知道了真相的胡缨气的鼻子都歪了,拔出柴刀就向它们砍去。

最令他生气的不是貔貅们让自己捡了大粪。说是排泄物,其实就是一等一的宝玉和纯粹的十足黄金。换了谁不开心?主要是,既然这两只神兽以金、玉为食,那么自己护送而来、师父珍藏多年,要送给西岐道祖的宝物——老祖骑牛玉像,肯定就是它们偷的了,而且说不定早就进了天禄的肚子里,再仔细想想,没准脚下哪块玉石就是那老祖玉像现在的样子了。

带着玉像出去,拿了块粪球儿回来,这可怎么跟师父交待啊。重要的是,那个法力通神的西岐道祖,已经被自己搅了一回兴致,还能轻饶的了自己?

想到这儿,胡缨狠的压根儿痒痒,舞起刀法,向那爱吃玉的天禄砍去。天禄似乎肚子下面在藏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地,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眼看这一柴刀就要砍在天禄身上。

“呜嗷!”背后猛地传来辟邪的怒吼,这只雄貔貅被彻底激怒了,一个猛扑过来,被胡缨向后翻滚紧急避开。

那辟邪也不转身,用那粗壮的尾巴向后就是一剪,仿佛是算准了胡缨向后趋避的落点,像是一根铁棍一样,一棍抽到了胡缨的右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胡缨右腿小腿骨应声碎裂。胡缨知道情势危急,来不及包扎伤口,顾不得腿骨断裂处剧痛,拼尽全力向前一翻。果然,那猛兽一扑、一剪之后,紧接着就是回头一咬,若是胡缨闪避不及时,早就被着辟邪一口吞下了头颅。胡缨避开了辟邪的一套连招,正松了口气,死死盯着那辟邪的动向。

哪知又一张血盆大口,猛地从胡缨头上笼罩而来。

是天禄。胡缨为了躲避辟邪,竟然滚回了这雌兽的面前。黑洞洞的口腔就在胡缨头上,能感觉到天禄几排牙齿的森森寒气,却闻不见食肉猛兽的腥臭之气。想来这种原本吞金食玉的神兽,平日里并不以凡间五谷骨肉为食。

眼见着天禄的大口就要咬下。胡缨拼尽力气,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将那支火把直插入天禄的喉咙,心中默念“火焰熊熊!”他运用的乃是炎魔之力,原本是不用念咒语的——追求个仪式感嘛。

天禄五脏六腑被炎魔烈火焚烧着,凄厉的哀嚎响彻整个洞穴。熊熊火焰从它头颅里爆燃出来,发出剧烈的声响,和烧焦皮肉的味道。

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从天禄张口咬人,到这巨象一般的身躯轰然倒下。天禄还未死透,头颅坠在地上,呜咽着,如怨如诉。辟邪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着,几乎不敢相信。

胡缨失去了火把,陷入无边的黑暗。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柴刀,不敢放下。不过黑暗意味着两边都看不见,未尝不是件好事。但是这两只野兽久居黑暗的洞窟,或许比自己更能黑暗中视物?想到这里,胡缨又坐不住了,他挥了挥左手,将附近洞窟里仅有的几颗未黄金化的植物点燃了起来,照亮的洞窟。

那辟邪就静静地蹲坐在天禄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它。负伤的胡缨躺在一旁,它轻轻一口就能要了胡缨的老命。但是辟邪似乎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它和天禄挨靠在一起,不住地哀鸣着,任凭火焰从天禄的身上烧到了它自己的身上。

没过多一会,两只神兽就一起包裹在熊熊烈火当中了。它们身上金子、玉石的鳞片一块一块地剥落下来,火焰烧灼着它们的皮毛和肉身,发出烤肉的滋滋香气。

胡缨咽了口唾沫,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两兽,一点也不敢想歪。只要它们还没咽气,随手一抓,就能要自己的性命。

果然,两只貔貅又动了。它们两只烧的几乎只剩骨架,但是却挣扎着跪了起来。天禄烧的早,更严重,一只蹄子的骨头都酥了,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仍勉强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它们那两对已经燃烧成空洞的眼眶似乎是在看着胡缨。它们似乎是在求胡缨什么事。

它们是在保护它们的幼崽。

胡缨明白了一切,点点头:“我会帮助它好好正大的。”

他在洞口用法力划了一条分界线。洞内大火仍在燃烧,却绝不会越过这条线一步,更不会波及外面的山林。他在洞穴里找到了那尊老祖玉像,它被恭恭敬敬地放在洞穴深处的石桌之上,完好无损。除了玉像,其余的黄金宝石,胡缨一概没有带出洞来。洞外的森林一片宁静,而山洞里的火焰将在胡缨的控制之下继续燃烧着,直至将这两只貔貅彻底燃尽。

胡缨这次斩杀了两只妖兽,或者说是神兽。若非靠着炎魔火焰伤了临盆时虚弱的天禄,再加上辟邪殉情,否则以胡缨的修为,十个胡缨也无法斩杀这两只貔貅。所以当天道感应降临的时候,胡缨并没有向前几次那样高兴,甚至有几分愧疚。方才耗尽的法力迅速地补充回来了,能明显地感觉得到,自己的修为又有所增进。这次回山之后,要找师父帮忙鉴定一番。

法力虽然补充回满,但是身体的外伤却不会自动痊愈。胡缨的右腿骨被辟邪砸断了几截,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他把玉像放进背后的包裹,用刀砍下一颗粗壮的树枝,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怀中,一颗浑身纯金打造的拳头大小的金蛋,正在微微颤抖着。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