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天人对决

西岐山巅,此时已是傍晚。日落西山,映得满地金红。

西岐弟子三千余人,还有各门各派的名宿高手,都静静地在这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李忘山坐在茅庐之前,低眉垂须,闭目养神。忽地睁开眼睛,瞳孔里闪过一丝精光。

那边守崖的弟子远远地摇旗大喊:“师祖,他回来啦!”

崖上人头耸动,交头接耳。

“嗨呀,他可算是回来了!”

“就问你们服不服?道祖掐指一算,便知失物遗失方位,这番神通,真不愧是天人境界!”

“哎,要我说,道祖都不必飞升,他目前的修为,想必已胜过诸位散仙。”

有人眼尖,看到胡缨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不由得都有些疑惑了起来。各派受到邀请的人物早已上山,此刻有冒出来的人是谁?

这老头身形瘦小,白发白须,身穿一身青白色的道袍,袍上画着一对交叉着的刀剑。时值春季,西岐山巅东风猎猎,老头宽袍大袖随风鼓荡,飘然出世。双目如电,不怒自威。

这老头一出场,场上的年轻后生倒没什么,反而上清观、梵音寺、长白、天山等名门大宗的耄耋前辈、师叔师祖们奔走过来相迎行礼。buwu.org 梦幻小说网

“这便是斩妖门当代祖师徐真人了。他年轻的时候啊,嘿!仗剑走江湖,斩杀世间大妖凶兽无数,保境安民,守护一方。如今他已经一百多岁了,瞧瞧,他这一身的肃杀霸气!咱和他无冤无仇,仍是被赫出一身细汗……”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长生教小道士不屑地说:“想来也没什么真本事。要不然,怎地我等在江湖上一点都听不到什么斩妖门的名头?”

旁边几个中年豪客闻言,狠狠地瞪了小道士一眼:“你们长生教依附朝廷官府,也算江湖中人?他在江湖上威风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哩!徐真人大半辈子都在奔走斩妖,忙得顾不上个人的事情,既未娶亲,也不收徒。直到他九十余岁的时候,才封刀归隐,陆续收了四个弟子。所以斩妖门沉寂百年,也不算是什么过错。如果这世间没有为国为民的侠客,而全是像你们这种不闻世事,专心陪皇帝炼丹,那咱们这波人也枉称什么修道了。”

小道士被怼得哑口无言,转头假装去拿杯饮酒,但忍不住气血激荡,手没拿稳,洒了几滴酒出来,更是引起豪客们哄堂大笑。

又有好事者压低了嗓门问道:“喂,老兄,你说这徐真人和李道祖,哪个法力更厉害呀?”

“哎呦,这可难说了。这二位,少说各自也都有三十四年没出过手了,如今各自的修为,咱们区区凡人哪知道啊?不过放在当年,这可都是移山填海、一苇渡江的主儿!”

又有人说,“据说李道祖是天人境界后期,已是凡人的极诣。徐真人我倒不知。”

那人不禁咋舌,不敢再说话了。

西岐道祖李忘山从茅屋前的藤椅上也站了起来,走到场中迎接徐老头。他手中拂尘一横,捻须笑道:“徐老弟,多年不见,风采如昔呀!”

徐朝闻四下看了看,略带讽刺地说道:“李道兄才是更胜当年呀,瞧瞧这西岐门下的阵势!”

李忘山笑呵呵地接道:“徐老弟过奖。”

徐朝闻拍了拍身边胡缨的肩膀,沉声道:“今次李道兄二百岁寿辰,老弟我没有亲自来贺礼,李道兄是否生老弟我的气了?”

李忘山一怔:“这是说哪里话来?”

徐朝闻扯开胡缨破烂的裤腿,冷冷地问道:“不知这是何物造成的伤口,倒要请教!”

谁也没料到这两位当世最强的修仙者一见面,非但没有其乐融融、坐而论道,反而上来就如此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颇有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众人又是担忧,又是想看热闹。有小半的人小心谨慎,眉头一皱,退至众人身后。倒是有大半的人拼命地往前挤着,想要看个究竟。

胡缨的腿上、手臂上,到处是那两只貔貅造成的爪痕,还有尾巴横扫的那一片血肉模糊。

李忘山皱眉道:“这似是失传已久的神兽——辟邪、天禄造成的伤口。由此想来,令高徒宝物失窃,乃是这神兽所为?”

徐朝闻道:“我徒儿胡缨与这两只妖兽大战许久,负伤累累,终于斩二妖,夺回老祖玉像,献于李道兄。这二妖兽还留有一幼崽,不如我此刻便还给李道兄如何?”说着,徐朝闻右手一摊,掌心金光灿烂。胡缨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不知师父何时妙手空空,探囊取物,取走了那貔貅幼崽。那幼崽此时尚未脱胎成型,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金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在场几千号人里,知道这神兽的本不多,亲眼见识过的更是寥寥无几。人人都在交头接耳:“方才道祖说什么?碧什么?”

胡缨也不明就里,师父曾说他和李忘山乃是多年老友,怎地一见面便如此剑拔弩张?他反复咀嚼着二人的词锋,师父反复提及“伤口”,还说要将貔貅幼崽“还”给李忘山,莫非师父查明这两只貔貅乃是道祖所养?

不错,道祖的天道乃是收藏珍品,这修仙门派虽然在世间地位卓然,人力物力都不缺乏,但是为他一人要聚集十万珍宝,也是难上加难。就像今次,几乎召集了修仙界的宗门,也不过一千件珍品而已。其余那九万九千件,道祖是以何种方式得来的呢?

胡缨心中疑窦丛生,又想到方才二人的神色。师父将辟邪、天禄称为“妖兽”,李忘山则称之为“神兽”。师父说自己“斩二妖”,李道祖则哼了一声,颇不满意。

他想起师父昔日曾多次提到,西岐作为天下七大正教之一,门下弟子众多,民间追随者不计其数,但是道祖李忘山却主张“天道有常,无为而治”,说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他的价值体系中,或许凡人与妖魔没有分别,都是普天之下的生灵。是以西岐门下从来不问世间之事,偏安一隅,专心修自己的天道。

师父当时扼腕叹息,李忘山明明是天纵之姿,绝艳之才,却偏生少了一颗正大道心。他当日断言,李忘山已臻天人境界,他数年之间必能成功证道登仙,并且在天庭也将有一席之地。但是若他道心不改,恐怕在天庭难有什么惊世作为。

待徐朝闻说罢,李忘山淡淡地笑道:“我们是宗门,又不是地主。这里虽是西岐山,山里的收获也不必都交给我们西岐一派。这只辟邪乃是天下罕见的神物,恭喜贤师徒荣获至宝。此物乃是令徒浴血搏杀而得来,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徐朝闻将金蛋交还给胡缨,摇头叹息:“道祖既然不愿笑纳,那就咱们带回山里养着去吧。就养在咱们山脚之下,有人行路,还能赚笔零花钱。”

李忘山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勉强克制住怒火,说道:“徐老弟玩笑了,貔貅乃是天龙凡子,上古神物,怎能像牲畜般圈养,做这鸡鸣狗盗之事?”

徐朝闻似是自言自语,但音量又足以让附近的人听到,喃喃道:“畜生或许不会,但是有的人会。”

李忘山脸色一沉,他自百年前被世间尊为道祖以来,何曾有人对他如此说话?他袖袍一甩,冷哼一声:“徐老弟此次上山,莫非不是诚心来贺寿,是存心气我老夫来着?”

徐朝闻负手而立,浑身真气鼓荡,一双眼金光四射,震慑得满场群雄不敢出声。他毫不躲闪地直视着李忘山的双眼,冷冷地说道:“特来送道祖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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