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声一喊，蓦地又咬住舌尖迅速改口：“佳宜姐，你来了！”
顾晟一听，连忙回头。
看到沈佳宜的出现，他有些拘谨地放下了手中的空酒杯，神色竟有丝腼腆。
沈佳宜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种见面方式不是她想象中以为的。
“我还以为没人，原来你们在里面呢。”她浅浅笑了笑，随即将视线转向顾晟。
男人和上次见面没什么不同，顶多是这次面色多了微醺之感，身上也带着些许酒意。
“你怎么了？”她实在看不出，这个男人哪儿病入膏肓了。
顾晟摇头，面色沉重：“没什么，谢谢你能来。”
顾菇听到他的话，抬手就是啪地打了他手背一下。
“你瞧瞧你这两天的样子，是没什么吗？”她的语气，满是不争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姐姐，在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弟弟。
“我的事你少管。”顾晟也不乐意顾菇对自己的批判。
他的话，让顾菇更不乐意。
“我少管？上次要不是我央求佳宜姐救你，你能看到今天的太阳吗？”
沈佳宜听着顾菇的话，差点就要反驳。
上次在民政局，明明是她自己看到倒地的顾晟不省人事，因没人会急救措施她才挺身而出，不是顾菇让她救的好吧。
“我是不是来不是时候？”沈佳宜打断了他们两兄妹的互怼。
“没，你来的刚刚好。”顾菇立即说道，随即拿起手中的计算器就从座位上起身，“你们慢慢聊，有什么心结今天就在这儿摊开说清楚，别到时候留遗憾。”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包间。
沈佳宜看向顾晟，之前能言善辩的男人，此刻沉默寡言，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
想起所谓的最后一面，沈佳宜心情沉重了几分。
大抵，是生死不由己导致的。
“你还好吗？”沈佳宜轻声问道。
顾晟没有看她，视线一直落在桌上的空酒杯上。
“就那样吧，我会自我调节好的。”
沈佳宜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
“看开点，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
顾晟点了点头：“其实昨晚你不搭理我，我就已经慢慢想通了……”
“我以前一直生活在国外，对喜欢的人和事从来都不会有所掩饰，而是随心追逐……我以为我不具备让女孩子不喜欢的因素，但我在你这儿吃了挺多闭门羹，也算长教训了。”
这是沈佳宜头一次听顾晟对自己说这么长的话，大抵是酒精的作用让他酒后吐真言。
这样的他，正经得犹如一个谦谦公子。
“你是挺好的，但感情这事讲究的是一个感觉……再好的人双方不来电都是白搭，尤其我们认识的方式也不能催化出爱情。”
沈佳宜斟酌一番，尽量让自己的语言不会刺激到这个男人。
说清楚就行，不能再对他雪上加霜。
“我觉得做朋友也挺好的，不管未来长还是短，起码多了一个人相互陪伴。”
顾晟看着她：“怎么觉得你说的话好伤感。”
沈佳宜微顿，随即挠了挠头掩饰尴尬。
这最后一面，难道不应该伤感吗？
“不伤感，只是随心所言。”沈佳宜思索一番，又试探问道，“你身体是哪儿不舒服？”
顾晟指了指心口位置，又拿起桌上一罐啤酒，拨开直饮。
沈佳宜被他大口喝酒的样子惊讶到，下意识想伸手阻止。
“你身体不好，不应该喝酒。”
顾晟扯了扯嘴角：“酒是解药。”
沈佳宜怔了怔，心底各种猜测如走马观花闪过。
这人到了一定绝境，真是无所顾忌了。
难不成他不知道，有些时候，借酒浇愁愁更愁吗？
“你在关心我？”顾晟突然说道，看向沈佳宜的眼神灼热了几分。
沈佳宜一顿，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你这大上午的洋酒混啤酒，太吓人了。”
越界的关心她才不会有，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关怀而已。
“你担心我喝酒喝坏身体，却不肯接受我的约会，我想不通。”顾晟又是一脸挫败。
沈佳宜没想到话题又能牵扯到这儿来，一时也无语。
“这是两码事。”她又一次觉得和这男人沟通太费劲了。
在顾晟还要再开口之际，沈佳宜直接从沙发上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她觉得她要出去喘口气，和顾菇沟通一下。
来到大厅内，沈佳宜看到顾菇在吧台前调酒，动作熟练姿势帅气。
她惊讶了几分，朝前走去。
“你在这工作？”
顾菇摇晃手中的玻璃杯，挑眉看了看包间方向再转眸看向沈佳宜。
“你和我哥聊完了？”
沈佳宜摇头：“中场休息，我和他沟通不畅。”
“我哥前几年有比较严重的抑郁症，好了后性格变得很固执，一旦认定的人和事都不会轻易改变……我这做妹妹的，也只能帮他打打下手，别的我也帮不了。”
顾菇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蓦地，她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没有回答沈佳宜的问话，又急忙补充：“sorry，我刚忘记回答你了……这家清吧是我哥开的，我也就偶尔过来帮帮他，没在这儿工作。”
沈佳宜愣了愣，被自己接收到的信息震惊到。
这家清吧是顾晟开的？
那上次自己问那个调酒师要调取监控视频被拒，是不是也是顾晟的手笔？
想起那天的种种细节，沈佳宜也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
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主动走进顾晟开的清吧，从而加深了她和那个男人的‘狗屎缘分’？
“他心脏不好，不应该喝这么多酒，你应该引导他去别的地方散心。”
沈佳宜虽然对抑郁症不太了解，但也知道顾晟如果一直这么压抑下去，还有复发的可能性。
这一瞬，她对那个男人时不时无厘头讨人嫌的话，少了几分不满，多了几分同情。
可能那种与人沟通的说话方式，是他调节情绪的方法吧。
一时间，沈佳宜甚至觉得顾晟太过可怜。
以前心理受重创，现在身体也受了重创。
老天为什么一直针对他？
大抵，也是人生中的劫难吧。
“我哥的情况，只有酒能解决，随他去。”顾菇说道，似乎对顾晟喝酒一事举双手赞成。
沈佳宜愣住，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
“冒昧问下，你哥到底什么病？”她实在忍不住想听到一个准确回答。
顾菇微顿，随即俯身越过吧台凑到沈佳宜耳边，压低了嗓音。
“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