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他收下了吗？”柳雪柠刚回到住处，等在那里的唐桃立马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柳雪柠点头，“小桃，多亏了你。为了教我做糕，你的手......”她怜惜地看着唐桃血迹斑斑的手指，上面一道一道的划痕，都是在切糕时不小心划上去的。
“没事。”能给他做桂花糕，划伤手也是快乐。唐桃想着，却伪装得很好：“雪柠，以后你若是嫁进了侯府，定要好好照顾陆大人，知道吗？”
她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又补上了一句：“我父皇与候府是世交，我与陆大人先前也有些交情，自然希望他过的好。”
柳雪柠：“好，我知道了。”
唐桃再次叮嘱她：“陆大人的异性缘很好，所以他可能会对你有些冷淡，但他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你可不能轻言放弃啊!古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用你的一片真心打动他!”
......
唐桃的突然离去是没有先兆的。她在留给柳雪柠的信里说，因为她受不了离别时哭哭啼啼的场景，就选择了悄悄离开。
她的离开并没有给清璋学堂带来多大变化。人们惋惜了一会儿，慢慢把她遗忘了。她本就是个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柳雪柠捧着她的信，难过地哭了。唐桃可以说是她在这儿的唯一一个朋友，唐桃走后，她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buwu.org 梦幻小说网
柳雪柠怎么也没想到王清会主动找上门。
“你是不是喜欢璋璋哥哥？”王清开门见山。
即便已经经历过一次，柳雪柠还是心中一惊。王清和唐桃不一样，她不愿意告诉她。正当柳雪柠下意识要否认时，王清却说：“看你对璋璋哥哥一片真心的份上，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这样吧，我当正妻，你为小妾。如何？”
柳雪柠压根没打算与陆璋修成正果，也不奢望能和他在一起。她只要他心中有她的位置，就足以了。王清的话，无异于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她给陆璋当小妾，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他身边了吗？
至于天上的那帮人怎么想，她会受到什么处罚什么的，柳雪柠压根不想去考虑它们。
即便是短暂的幸福，她也甘之如饴。哪怕她知道这样的幸福不会长久，她还是如饮鸩止渴一般，越陷越深。
“好......可是，你有这么好心？”柳雪柠疑惑。
王清笑道：“本小姐也是为了自己。让那些世家小姐与本小姐共侍一夫，本小姐还得让她们三分，还不如找个无背景的来服侍本小姐和璋璋哥哥来得自在!”
柳雪柠顿时说不上话来。敢情这王清是打算把她当丫鬟使唤啊。
柳雪柠骨子里还是个很执着的人。只要她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轻而易举地改变。她现在约莫已经知道了自己对陆璋的感情。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直戳心底的爱。她情不自禁地想对他好，想靠近他，想让他知晓她的心意。
无论是生活中的琐事，还是有趣的事，她都想分享给他。有些时候怕自己忘记，她还会用笔将有意思的事情记录下来，想博他一笑。
生活的点点滴滴，她只愿与他一人分享。
由于没有王清的干涉，柳雪柠接近陆璋就变得容易多了。
只要陆璋在清璋学堂，不论是在清璋学堂的何处，她都能凑上前去，对他说一声：“陆大人，好巧。”
随后心没来由地狂跳，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陆璋这几天已被各种身份的女人缠得头昏脑胀，可对方偏偏有身份有地位，他不能把情绪发泄在她们身上。柳雪柠此举无疑是撞枪口上。她的背景人尽皆知：呵，不就是一个孤儿吗!于是他将心底的火气统统发泄在了她身上：“柳雪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闲。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要学会尊重。”
良好的教养使陆璋即便是发怒也依旧彬彬有礼，但柳雪柠不是没心没肺，她听得出他言语里的不耐烦。
在那一瞬间，柳雪柠的泪腺发涩，眼眶里的泪水情不自禁想要往外淌。
她已经很克制自己想要去找他的心了，可腿脚像是不听她使唤似的，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扑。
她知道被人黏着的滋味不好受，可她没想到他那么反感被她黏着。
她不是没见过王清黏着他时的场景：王清出现的时候，他满眼宠溺；王清轻轻拉扯他的衣袖，他低下头凝望她，眉眼间尽是她的影子。
可她呢？她出现的时候，他随意一瞥，而她连和他说一句话都不敢，一字一句都要在心里斟酌老半天，更别提拉扯衣袖这种亲密举动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输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当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时，真相竟是如此的血淋淋。所念之处，皆是疮痍。以致她每每回忆，整颗心都在抽搐。
“可是，王清她不是也经常......”柳雪柠总算体会到了语言不经过脑子说出来的后果了。她的自尊心告诉她她不能如此卑微，谁能想到天上高高在上的三公主，会在一个凡人面前低三下四？她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被除了母后和姐姐们以外的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阵阵委屈盘旋在心头，久久不散。
“非常偶尔。”陆璋淡淡说道。一提到王清，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眼渐渐舒展开，最后竟弯成了一道弧。
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柳雪柠很勇敢，但她不是没脸没皮。再待下去无疑要输掉她最后的尊严，柳雪柠顿了顿，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离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趔趔趄趄。冬天很冷，寒风鞭笞着她，真的很冷。
柳雪柠下定决心忘记他。她神仙的尊严不允许她再卑微下去了。
但理智又怎能战胜情感呢？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即便知道前途渺茫，还是会为他奋不顾身吧。
柳雪柠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找过陆璋。即便是在路上偶遇，她也能很好地掩盖住翻江倒海的内心，脸上维持着礼貌疏离的微笑，对他说声：“陆大人。”
陆璋则会客气一笑，冲她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
柳雪柠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红了眼眶。怎么办？她舍不得放手。她的举动可以骗过周围的人，可以骗过陆璋，但她骗不了自己。她爱他。
柳雪柠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忘记他，可她还是抑制不住地想他。当陆璋派人叫她时，她内心的狂喜是实实在在的。
他找她干什么？
难道，他也喜欢上她了吗？
怎么办？她要不要再次梳妆打扮？
自从爱上了陆璋，她每天早上都会花大量时间梳妆。柳雪柠本就底子不错，梳妆之后，更显清纯。
柳雪柠在心底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去。
毕竟，她怎么忍心让他等太久嘛。
柳雪柠刚走到陆璋的寝屋内，看到陆璋身着正装，神情有些严肃，无疑是印证了她内心的少女心事。
柳雪柠羞赧地垂下头，一面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一面等待着陆璋对她诉衷肠。
谁曾想，等来的却是万劫不复。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陆璋看向他，眉间有了笑意：“苟大人，人我已经给您带来了，您看......”
柳雪柠的心狠狠一震。眼前这位苟大人，不是上次宴会上为难她的人又是谁？他怎么在？
难不成，是来报仇的？
苟大人满脸淫笑，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乱摸。柳雪柠略略后退一步，板起脸，严肃道：“苟大人，请自重!”
此刻，她多么希望陆璋能告诉她，苟大人是自己偷偷潜入，而不是他请来亵渎她的。可这根本不可能!若没有陆璋的许可，苟大人就算是王清的人，也不可能随意进出。
真当外面巡逻的侍卫是摆设吗？
难不成，他是为了王清......
陆璋到底看不下去了，柳雪柠多少也算是帮过他，他朗声说：“够了，苟大人。我叫柳雪柠过来，只是想给她一个建议。如果她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把她绑过去!”
他说的前半句话把柳雪柠感动得热泪盈眶：即便他带来的苟大人不怀好意，他还是在意她的；那他，算不算又一次救了她？
完了，好像更喜欢他了。
可他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建议？
陆璋正色：“柳雪柠，如果你离开清璋学堂，想去哪里？”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回天上了!可这句话，怎能告诉他!柳雪柠先是默默回答了他的问题，接着开始惶恐起来。他要赶她走吗？
整颗心都吊在嗓子眼了。柳雪柠惴惴不安望向他，目光中流露出乞求。她以前最怕被母后责罚，现在她不怕了。她现在唯一害怕的是离开他。
可乞求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要是他一定要她走，她怎么可以死皮白赖地留在他身边呢？
看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样子，陆璋轻轻叹气。他像从前一样和善，说话的语气令人如沐春风：“你在这儿无依无靠，除了清璋学堂外无处可去。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清璋学堂。正好现在苟大人意欲迎娶你为小妾，苟大人有权有势，我想，这不失是一个好的归宿。”
他的话句句在为她着想，说话的语气就像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一样，柳雪柠忍不住红了眼眶，一半是感动，一半是心痛。
他怎么可以，亲手把她推给别人。
再坚强的心，也会扛不住啊。
“陆璋，能不能不要把我推出去。”柳雪柠泫然泪下，抽噎着说道。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或许是不忍看到她流泪的模样，陆璋示意苟大人出去。他关上门，好声好气哄起她来：“阿柠，不瞒你说，我最近遇到了点烦心事，需要苟大人帮忙!就当是帮我一个小忙，好吗？”
她的心莫名地揪痛。分明是他打算拿她换取前程，可她总有一种亏欠他的感觉，还有一点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阿柠，以前从来是雪柠姑娘，后来更多的是连名带姓地叫她柳雪柠。她爱惨了他叫阿柠时语气的温柔，还有他呼唤她时那双满眼星空的眼睛。
她可能永远都无法拒绝他。他只需叫一声阿柠，她就可以为他赴汤蹈火。
她垂下眼眸，浓浓的雾气遮住了眼睛，陆璋看不到她的神情。
良久，她抬起头，眸中的泪水已经消失，她说：“那你会来看我吗？”
然后他沉默了。许久说：“再说吧。”
柳雪柠知道，但凡他答应她的请求，哪怕是敷衍，她都会为一声不吭地为他赴汤蹈火。大不了最后幻化个替身替她受苦。可他连一句敷衍，都不肯给她吗？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陆璋根本不爱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既然陆璋如此绝情，她为何还要一错再错呢？
她爱他，并不等于她可以为了他抛弃一切。
又不是非他不可!柳雪柠一狠心，往最坏的结局想。
尽管从未拥有过，但好像失去了好多好多。
一想到他会成家，会娶别的女子，而她，会回到天上，自此天人永隔，她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心里就忐忑不安起来了。
可所有的痛，都比不上他打算拿她换前程的消息更让她难过!
“对不起了，陆大人。奴婢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柳雪柠故意将姿态放得很低，话里话外都是疏远。看到她这个样子，陆璋的心口莫名抽搐了一下，即使她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对她也没有别的感情，他对她只有怜悯。
或许是因为产生这样的想法有愧于她，陆璋又温柔了三分：“没事，不想去咱就不去。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柳雪柠开始羞愧了。明明她什么事也没做，却感觉辜负了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啊，柳雪柠仿佛看到了他们初相见时，他朝她走过来，浑身披洒着金光，冲她微微一笑，那个笑容干净澄澈，轻而易举夺走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