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方恪同菲琳漫步于街道之上，前行的速度并不快，不时更停下脚步对四周指指点点相互讨论着什么东西。
不过，每一次开口之后，菲琳的脸色就难看几分，到得后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抑郁沮丧，对外界感官都不愿再有回应。
见此，方恪没有再继续带着她继续‘闲逛’，而是同其一道返回王宫之内，并且让宫内的人暂时退避，然后才开口对她说道。
“如何？亲自走上这一遭，你应该也体会到几分卡加人民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了吧？你觉得，若卡加王国这般继续发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恐怕整个卡加王国即便能获得一时的兴盛繁荣，也难以保证永久长存于世。这是我的看法。”
“难道施行了先生你的策略也做不到吗？你不是说如果能保证策略施行成功就可以让卡加王国强大起来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对我说无法办到？”
此时菲琳除了感觉到疲惫之外，也就无尽的迷茫，她也不知道到底应当如何做为，才是对卡加王国最为有利的做法。
“先生，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卡加王国就无法变得强大，无法真正的强盛？”
菲琳实在等不及方恪开口，直接再三追问，本来今日只准备看看如今卡加王国的转变，哪怕只一点点向好也足以令她欣喜。
可惜，期望中的结果她的确已经见到，如今王都内已经恢复了几分活力，商贸往来逐渐向着记忆中的繁盛转变，但方恪随之而来的话语却将这份欣喜完全打碎，令她‘看到’了这繁盛底下掩藏着的深深危机。
可能在遥远的未来某一个时刻，令整个卡加王国为之崩塌的危机。
“为什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的政略是由各个贵族大臣所施行，成功之后，他们本身所得的好处最大，而随着他们的实力增强，整个卡加王国的整体实力也随之增强。可说到底这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已。”
这种放在主位面堪称‘烂大街’的知识在神启位面其实并无多少人能认识到，这乃是主位面的底蕴。
“普通民众是不可能因为我的政略而就此变得富有、自强，甚至他们连那么个机会都不会有。不过，他们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安定的生活，稳定的工作，虽然可能只持续这么一段时间，但相对来说，总好过原先那种连这么一段时间也没有的情况。”
“我还是不明白。先生，我们王国所面临的这一切难道是不可以改变的吗？”
菲琳担任方恪的副手已经有一段时日，这些时日方恪可不仅仅只是给予其政治上的指点，还划分了不少政务交由其处理，无形之中已经一步步让其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如今只一听方恪开口，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更借此反过来质问方恪。
她想要一个真切的答案。
“这一切只能说是卡加王国最有趣的地方。如果你不明白的话，将沉下心来，将自己放在第三方去审视如今的卡加王国，以最客观的角度去评价，你对卡加王国如今的情况会有什么感觉？”
方恪平缓的话语让菲琳也随之平静了下来，下意识地就按着他的言语去思考。
“是不是觉得整个卡加王国有些奇怪，最少贵族大臣不应当会这般尽心尽力，多多少少会有自己的私心打算，更不用说顾及平民、国家。当然，为何会如此的原因，你倒也能说得出来，但你觉得那个理由能站得住脚吗？尤其一直都如此未曾改变？事实上，能够如此，不过是因为无论政令如何改变，始终没有涉及他们的根本利益，同时卡加王国若真的倒下，他们将不再是贵族而已。”
“这……”
现实让菲琳不敢相信这话是真的，但自己的理智却告诉她这就是事实。
或许这当中有贵族大臣是真心希望卡加王国能强盛壮大，可即便如此，那也是要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一同随之壮大，真正让他们的家族为卡加王国而牺牲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真有这样的英雄恐怕也已经掩埋在卡加王国的历史中了。
“如果是麦隆国王的话，应当能好的理解吧。我记得当初还是他告诉我卡加王国能做到上下一心，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愿意为卡加王国贡献一切，乃至不惜牺牲；可实际上直到各地征收物资的情况上报上来之后，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甚至为之欣喜。迈隆国王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那些表面的东西他所看重的更多还是实际所行。”
方恪从一开始就不信随便一个异位面王国的贵族、民众就能做到什么为国为民，哪怕有类似的举动也是如此。
只不过身在其中，即便揭破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此时以此向菲琳揭露出最清晰的现实无疑最为合适。
“你现在应该也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当然若你无法接受的话，也可以将今天的事全都放在一旁，以后我也不会再同你提起这些。只要能如同以往一样，继续处理各项政务即可。”
本来就只是一次尝试，方恪并没有那么在意，他有时间等待菲琳的答案，因此此时方恪的言语不仅十分和缓，也多出了几分淡然，如同站在局外之人所给出的建议。
“先生，在你看来卡加王国以往的强盛并不是真正的强盛，而且若这般下去，也永远不会拥有真正的强盛吗？”
微微地沉默，方恪没有继续开口，直到菲琳昂首开口询问。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实在不知道真正的强盛到底是什么样的强盛。”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在我所在的世界，恐怕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你们卡加王国是为强盛，也不可能真正走向强盛。”
方恪缓缓开口，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空泛的言语难以一下将对方打动，因此微微一顿之后，又切实的说道。
“你或许不理解，但你觉得卡加王国以往的强盛同那些帝国相比如何？能比得上吗？然后再对比皇室、贵族，以及人民之间的差距，这不是轻易就能得出答案吗？所谓的皇帝、贵族，王国与帝国之间能有多大的差距？真正的差距不就在于人民？简单的理解，就是你认为这样下去，卡加王国有没有可能成为卡加帝国？若连这么一个可能都没有，如何算得上强盛？”
一时之间，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正因菲琳理解了方恪的话语，她才无言以对。
将王国发展为帝国，即便是在梦境中，菲琳也未曾设想过，可此时听闻方恪所言，却又觉得挺有道理。
若连成为帝国的可能都没有，卡加王国再如何繁荣，又怎么算得上强盛？
“这话……先生你也对希……陛下说了吗？”
菲琳此时的心绪显然已经被动摇，方恪的每一句话都足以令她为之震撼。
“没必要，希维国王的答案只要稍微想想就明白。真的问了，对他，对我都没有半点好处，说不定反而会有什么误会。”
方恪的话令菲琳无话可说，可正是如此，反倒让她为之恢复清醒过来，昂首向方恪问道。
“既然如此，先生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我……我同样什么也做不了。”
“告诉你，是因为你还真的有些许机会改变。最少，现如今你已经在处理卡加王国的政务，只不过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处理政务的手法更多偏向以往的理念。”
方恪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没有一开始就想要得到答案，即便此时菲琳明显有所动摇，也同样如此。
因此，此时方恪的话语间真切地带着一丝丝‘无所谓’的感觉。
“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即便对卡加王国有些好感，那也是出于王室对我的看重与信任，因此愿意为之出谋划策，可也仅仅只限于此。卡加王国的未来如何，我无法干涉，也不想干涉，但最少要把是否要加以干涉的权利交给卡加王国的人。”
“所以……那个人是我？”
伴随着方恪的话语，菲琳脸上闪过一丝恍然，但听完之后，却只剩下一抹淡淡地苦笑。
“先生，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这样的事，我恐怕真的无力承担，也真的不想去承担。”
“承担不了，亦或者不想承担，那就放下吧。总归，昔日的强盛对于卡加王国来说，其实何尝不也是一种强盛？”
轻叹一口气，方恪没有再继续开口的意思，正所谓:欲速则不达。
方恪相信到最后菲琳肯定会想通的，最少以这些时日方恪对她的了解来看，绝对是这样，她是真正有着为卡加王国而牺牲的决心。
这样的人，不会做第二个选择。
……
“呼……果然事情总不会直接成功，不过对此倒也在我的预料之内，单纯以口头之言让人心服，我可不如武珞。”
等菲琳带着些微恍惚离开之后，方恪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说起来，还真没有想到我也有要依靠言语说教的时候。不过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军师技‘巧舌如簧’还真的挺好用。最少以合情合理的话语开口，基本上就足够让对方将话语听入耳中，甚至借此深入思索，无形中认同所说的话语。的确是不错的能力。”
是的，方才方恪的确用了‘巧舌如簧’这一能力，不然以这些言语没有那么容易让菲琳听入耳中，更不用说引发其内心的思索，进而影响内心的意志。
当然，此时方恪自然不是单纯的尝试使用自身能力，他的目的其实是准备看看有没有可能转化菲琳的内心思想，然后让其成为‘自己人’。
‘自己人’，简单来说其实就是接纳炎黄体系文明，成为炎黄文明的一员。
要知道，炎黄文明本身就是多民族的体系，随着从主位面走出去之后，对于各个异位面的原住民也会将之吸纳融合，所谓的传播炎黄体系文明根本就在于将整个位面的主流文明完全转化为炎黄文明。
也就是说，方恪真正的目的就是将先将菲琳同化，让其接受炎黄文明的思想传承，然后让她以此主动对卡加王国各方面进行改造，进一步将整个卡加王国转化为炎黄体系文明，从而实现方恪最初‘和平演变’的想法。
这就是方恪在回到主位面之后，武珞所对他提出的建议:与其占据卡加王国为根基，后续全都依赖于自身发展，不如扶持卡加王国原住民让其打理国内事务，自己等人成为其背后依靠。
也就是说，扶持代理‘白手套’为打理事业，自己只需要在后面给予相应的支持。
说起来，其实这才是在异位面中对于领地根基的正常处理方式，而非以往在周戌位面事事都由自己亲自处理。
毕竟就连在攻略异位面的时候，多数人往往都因为分身乏术而不得不组建攻略团队，那么在这般情况下，如何才能保证自家领地根基有序发展？
全都依靠委托他人代为管理，为此不惜给予高额的分成？
这其中的支出的代价会有多大？
一时可以如此处理，难道还能一直如此？
如果在攻略下来的根基内提拔、任命自己所信任的人，岂不是可以直接将这些省略，还能让自身根基有更快更好的发展。
因此，除了部分价值极高的位面，但凡攻略下来的根基绝大多数人的做法都是培养自己的心腹人手，然后委以重任（少部分人能力不足失去进取心后会固定待在某一位面根基称王称霸）。
可以说，方恪此时在做的事情本来应该是在攻略位面完成之后再慢慢考虑的事，一旦做成此事，可谓一举数得。
方恪有时间，也有信心。
“不过，现在应当也该开始了吧。‘李代桃僵，借尸还魂’，正式确立卡加王国的真正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