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公证契约

“钱?”

方恪忍不住在口中咀嚼了一会儿,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钱,对于一个郡城来说很重要,但个人有钱同府库有钱是不同的概念,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官员会拿个人的钱财补贴官家的府库。

纵然主位面来人对这个位面的钱财不会太过看重也不会发生这等事。

更何况,除非有源源不绝的收入,个人的如何可能补贴得了一郡之地?

所谓的‘有钱’,应当不仅仅只是钱,但凭此就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割让根基?

微微抬首,目光落在对方美貌的脸庞,方恪正等待她的回答。

“海庆城现在问题很大,内部问题不用多说,毕竟你接管这郡城的时间不长,又施行的是军管,能让街面上保持平稳已经不容易,短时间之内也不能奢求更多。”

令方恪有些诧异的是,武珞好似突然转换开话题,从海庆城的现实情况谈起。

“除了内部问题之外,外部压力也很大。固然凭借你的武力逼迫,不说青天教派,就是那些学长前辈们也不敢逼迫太过,但诸多软刀子砍来,不说将郡内的各个村县全都一一收服,就连这郡城根基也有些不安稳。长此以往,不用对方来攻,内部生出的变乱就足以将这虚浮的政权颠覆。”

“所以呢?你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当然,如果是那种竭泽而渔的法子就不必多言,海庆可还没到那等程度。”

很多问题其实不在于如何发现,而在于如何解决。

发现问题,只要找个人来‘鸡蛋里挑骨头’总能说得头头是道;可若要解决问题,却非能人不可。

“我说过我有钱。”

武珞淡淡一笑,没有多少自得,却带有一片认真。

“以海庆郡现在的情况单单只依靠自身是不可能快速发展起来,哪怕发布再多恩惠于民的政策也如此,这是自身体量所决定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谈论什么政策方针都是虚妄,必须要引入新的外力才能迅速将所有状况盘活。”

“若任你施为,你又能让谁出力?海庆郡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武珞所说的‘钱’,的确不是单指钱票金银,而是泛指包括人脉关系在内一切可变现为具体价值之物,这其中自然有能解决海庆城当前境况的办法。

可方恪也深知,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甚至这份代价不仅在于权利被分薄,更在于外来势力可能借此渗透,到时本来应当是方恪‘一言堂’的海庆城,就会由此转变为处处限制方恪的‘枷锁’。

仅对方恪而言,这或许还不如任由海庆萧条败落,最少在这过程中,他若足够狠心也能跟着捞一把,没有那份狠辣也可保留东山再起的资本。

因此,直到现在,方恪依旧不明白对方凭什么有信心说服自己。

“我现在乃是朝廷任命的郡丞,但在旨意未曾公布之前,之前的身份也还不至于完全无用。调派兵马,征缴钱粮这等有丰厚油水的事自然做不到,但联络各州商户,让其到海庆一游的颜面倒也还有的。只要商户往来众多,商道自然开拓,许多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武珞始终沉稳如山,款款道来自有一股从容不迫之感。

“海庆郡不仅是有陆路通道,也还有水运之利。想来这也是你看中的缘故。只不过以海庆郡现在的条件,显然没有能力将之运用。”

“以此来交换海庆城的治权吗?你应该知道,这些还真的不够。”

此时的方恪也同样沉稳,涉及到具体的利益关系,他可同样是寸步不让。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你可是发了公文,请求有志之士前来,并且准备委以政务大权。也就是说你本来就有将政务交托于他人的想法吧?毕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文臣武将只会单打独斗。”

武珞也同样没有丝毫心急,反倒‘拿方恪的政令来将他的军’。

“你知道的,那可不一样。当然,你觉得一样的话,那也可以当做一样,不过这样一来以后可就真的将之当做一样了。”

一番颇为拗口的话足以让人听得头昏目眩,可武珞却真的听明白了。

同样是权利分割,若是按着方恪所授予,那么若有一日方恪也可以再次剥夺其权利;可以武珞所求,分明是将那部分权利全都永久归属掌控。

前者是下属,后者是同盟。

这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对待的态度自然也就为之不同。

“的确。仅仅只是这些,我所付出的也有些不足,不过我也不准备投入这一点。毕竟我之前在这位面中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闻听方恪拒绝,武珞根本毫无动容之色,只因为这同样在她预想当中。

若事情真有那么容易,只能说对方不是蠢就是坏,甚至又蠢又坏。

若是那般,她是绝对不可能同对方达成什么同盟,不是惧怕,而是凭白多了麻烦。

“我可以将我所准备的‘投资’先展示出来,不过我若如此做,那么之后,除非你我签订‘公证契约’,若不然只在此时,你我只有一人能继续留在这个位面。”

“‘公证契约’……”

饶是以方恪的心性在听到这话之后也不由得为之迟疑。

鱼死网破他不怕,但无意义的鱼死网破却令人委实没有兴致。

可真正令方恪为难的是‘公证契约’,恐怕这才是武珞真正的想法,之前那么多的言语交锋,其实都不过只是试探,试探自己的能力、心性而已!

至于方恪为何能在这时突然肯定这点?

自然是因为‘公证契约’。

‘公证契约’,顾名思义是以第三方为见证订立的约定,一旦有某一方有违背约定谋取私利,另一方有权利以此向其讨要相应的赔偿。

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如正常的合同契约一般。

其实的确如此,本质上就是正常的合同契约,可关键在于进行‘公证契约’的第三方,也就是见证方并不是具体的人或势力,而是主位面世界意识。

是的,所谓‘公证契约’其实就是主位面的人通过双方共同拥有的系统确立同盟合作关系,这份合作关系将由世界意识见证,确保双方之间的利益不受侵害。

有着世界意识的保证,足以让签订契约的双方不敢轻易违约,这是主位面最高级也最可靠的同盟关系。

可惜,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纵然有着这般便利,但真正用到‘公证契约’的人其实并不算多。

世界意识虽然没有人格化,情绪化,但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关注到契约合同上。

因此,正如同功绩的获取‘除了最初之外只有一年统一的一次机会’一样,通过系统签订的契约合同也有对应的改变:契约合同中没有任何具体的条文,而是以保护双方的权益为基准,若有一方违背准则并提起申诉,将根据其利益受损程度对另一方进行相应的惩罚。

这就十分可怕,尤其是在同某些有心人签订了‘公证契约’的时候。

当然,或许这般简单的叙说,还无法让人明白,那就举个例子好了。

如果有人在订立‘公证契约’之后被同盟暗中设计,导致自身境况越来越差,遭受损失,那么其随时可以申诉举报,不用任何证据(划重点),只要确定其利益受损,而另一方有获得利益(无论收益是否合法,也无论收益是直接或间接,更无论收益是有形还是无形),那就会通过申诉,对其进行相应的惩罚。

‘绝对执行’,‘以当前结果论’,这就是由世界意识为见证的‘公证契约’。

正因如此,很有可能会出现这样一种状况:两人订立‘公证契约’后共同创业,期间经历各种困难,最终得以成功,最后却因‘公证契约’导致双方同归于尽,基业毁于一旦。

为何如此?

因为‘以当前结果论’,只要在确定以后必定可以成功之后,在面对困难,自己当前利益受损的时候进行申诉举报,就可以让另外一方遭受惩罚,借以将之踢出局。

这想法挺美,可正因为‘以当前结果论’,在最终创业成功,收益丰厚的时候,之前被踢出局的一方同样可以进行申诉举报,让其同样遭受惩罚,最终导致功业崩沮,同归于尽。

这是主位面的真实案例,也是所有人在知道‘公证契约’的时候,必须同时记住的例子。

可以说,如今主位面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拿‘公证契约’开玩笑,更没有人愿意轻易签订‘公证契约’。

“你确定若要合作真的需要签订‘公证契约’?纵然关系重大,难道请得师长见证还不足吗?”

因为‘公证契约’的约束力太强,即便是方恪也忍不住在事前就再三确认。

对了,还有一点要说明,那就是:‘公证契约’属于易签订,难解除的契约,一旦签订之后极难反悔。

签订‘公证契约’的时候只要双方会面,同时以自身‘系统’提出请求并同意,然后就可达成同盟。

可若想要解除契约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同样必须要两人当面提出申请,不过需要每一天申请一次,连续申请七七四十九天(中断则重新计时)之后,才能正式解除契约。

这是世界意识的约束:为了保持竞争,提升能力,默许内部之间的争斗,但绝不提倡内斗,更不允许无底线的内斗。

顺带一说,虽然解除‘公证契约’需要双方同时发起申请,但这其中可没有空子可钻。

拒绝解除‘公证契约’也同样算损害他人利益,若非有极为正当的理由,不然多次拒绝之后,也同样会因为损害盟友利益而遭受惩罚(这也是之前例子最终出现的一个原因)。

因此,若不是真正确定日后的同盟关系,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同他人签订‘公证契约’。

“如果只是海庆城,并没有这个价值,但若不仅是海庆城,还包括今后的学习、发展,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实力提升,那么就有这份价值了。”

武珞知道仅仅只是如此根本不可能说服得了任何人,因此在微微停顿之后,又补充说道。

“你的投入不少,我的投资自然也不会差,唯有真正对等的投入,才能保证我们今后的合作顺利。更何况,‘公证契约’也不是不可解除,大不了就麻烦一点而已。”

麻烦一点而已?

双方之中只要有一方不允许,这‘公证契约’可就无法解除,这同盟关系可比主位面受到法律约束的夫妻关系都还要牢靠许多。

这是真正的利益攸关。

“你的‘投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的神秘?”

可以的话,方恪还是希望能得到更多更准确的信息以做判断,但对此询问,武珞直接摇摇头说道。

“如果我说了你也就知道其重要性了。就结果来说是同样的,如果到时不签订‘公证契约’,那么今天只能有一个人继续留在这位面。”

“也就是说我只有‘答应’和‘一战’这两个选择?”

转身离开?

就这么轻轻松松走了,岂不是等于武珞白白耗费这么多时间?

“如今我提升的能力方向并不是武力,这点我可直言。但我也不是没有半点反击之力,稍微不慎,栽在我的手中,也不会是稀奇的事。”

淡淡一笑,等待着方恪的回应,好似无论方恪做出什么决定都在她的预料当中。

这是个难缠的对手。

再次陷入沉默,思索中,方恪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对这个对手还真的没有什么过多的办法,若不按着对方的步骤行事,就唯有一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是自己能夺取海庆为根基的缘故,可谁能想到竟然还有人在暗中观察一切,将自己的情报了解大。

“说说吧。也让我看看你到底有着什么东西竟然能有这般大的把握。”

“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轻轻一笑间按捺不住透出一丝轻松与自信,武珞当下没有继续卖关子,径直伸手入怀,掏出一被金黄布帛包裹之物。

此物不大,同手掌相当,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应当是金石一类的物件。

此时,武珞没有卖关子,轻轻将包裹的布帛展开,将里面一方明黄玉印显露出来。

饶是方恪也有些心理准备,见到此物之时也有些瞠目结舌,忍不住发声问道。

“这东西……怎么可能落入你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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