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王乐安2

回到家中,王景德将在集上买的牛羊肉全部取出,让妻子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杏花村酒,喊来五个儿子,一家人济济一堂,开怀畅饮。

席间,王乐安道:

“爹,孩儿准备出行山东,以武访友,但需得征求您老人家同意,故知会一声,行否?”

王景德正愁用计,王乐安此语无异送货上门,便道:

“行啊,不过临行之前,爹要考究一下你的武功,如果过关,那便可去,倘若不过,那便死了这份心,在家安心习武。”

王乐安见父亲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有点出乎意料,但又一想抱住滚石之事,也可能是折服了父亲吧,于是也就心安。

毕竟年龄还小,于是,不疑有他,酒席上和老三成安老四长安猜拳行令,大呼小叫,喝得不亦乐乎。

趁王乐安酒酣耳热之际,王景德悄悄来到后堂,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妻子刘氏。

刘氏一听,如闻霹雳,不由恨声道:

“老东西,虎毒尚不食子,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的亲儿子,你也下得了手?”

好说歹说,劝住刘氏不再吵闹,王景德赶紧回转酒席上。

其时风传怀庆府一带有真主即将出世,有辅佐真主的一批奇人异士已应运而生,朝庭出动锦衣卫于民间大肆捕杀怀庆府一带的孕妇,斩杀殆尽后,方杜绝了流言的继续传播。

适逢有一娄姓之人治好了皇帝的怪病,娄姓之人并无他求,只是选了一处坟莹,在王乐安所处的山村范围里,皇帝便派了一个藩王去处理此事。

为显示皇家的尊严,由疙垱坡开始,漫山遍岭俱是黄旗,黄绫铺道,直至娄家所选的坟莹处。

藩王一乘大轿到时,轿落位置,正是坟地的主穴位,娄家人后到,也不敢让王爷挪轿,只好在主穴位靠后的地方选了穴位,但并未真人下葬,只是放了几件衣服。

其时王爷见到处都是黄旗飘飘,整个一黄色的天地,便开口道:

“此处村落无论何名,不如更为‘黄岭’更好。”

从此,黄岭便成为了这儿的村名,世世代代传承了下来。

王景德闻得娄家之事,知是王爷对娄家起了疑心,娄家所选坟地,正是一处小的流圈椅地势,王爷轿落主穴位,并非无意,实是担心此主穴位日后应了龙脉,对皇家气运有所影响,故意轿落占住,是为了阻止娄家日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对大明江山构成威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家根基不可动,即便是御赐的也不行,小小一片坟地,藩王既然来了,就掌有生杀大权,是给你还是收回,藩王说了算,小小的娄家是没有话语权的。

娄家只好打落牙齿肚里咽,唯能忍了。

至今,黄岭还有“娄宅坟”这个地名,只是一片荒芜,到处长满了核桃树和柿树,有的已被开垦成田地,娄家昔年的辉煌,早成了历史的烟云。

这是黄岭村村名的来历,在此一笔带过,不再赘述。

话说酒足饭饱,王乐安有了些许醉意,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见状王景德忖度,小子,别怪爹心狠,与其日后横死他人手中,不如老子今天把你废了,养你一辈子也无妨,好歹落个全尸,总比抛骨他乡强。

下一世是下一世,你我未必还是父子,不管你地位多高、多厉害,都鞭长莫及,先把今生眼前的事处理了再说吧。

“爹,怎么个考究法啊?”

王乐安还不知大难将要临头,趁着酒劲,询问王景德。

“先上洞顶吧。”

来到窑洞顶部,五条窑洞一字排开,场面也是十分的宽广。

居中摆着四张方桌,王景德一指道:

“你跳桌子上,你的四个哥哥分四方站定,四杆长枪同时掷向你,你若能躲开,便允你山东一行,否则,想都别想。”

王乐安一听哈哈大笑,而后开口:

“爹,就这?!行!没问题!”

之后纵身一跃上了桌子,看向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四个哥哥,王景德正逐个交代,不能有丝毫兄弟之情,务必下狠手死手,这是对王乐安的好,看是废了他,实是为他好。

老三成安老四长安则是于心不忍,拿定了出手时给兄弟一分逃生机会的主意。

“开始!”

王景德一挥手,老大老二眼里杀机毕露,不由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此时的王乐安已看出了不对劲,不过,以王乐安现在的修为,别说四杆长枪,就是四十杆,四百杆长枪,王乐安若是不愿意,也休想伤得了他一根汗毛。

眼望四杆长枪从四个不同的方位向自己射来,王乐安暗暗掐动法诀,操控四杆长枪速度一致,在来临入体的一刹那,王乐安鬼魅般地贴在桌面上,耳闻金属断裂声响起的同时,四杆长枪已不见了踪影。

“儿子!我的儿子!王景德!你还我儿子!”

刘氏呼天抢地地跑了过来,嚎啕大哭,将方桌拍得山响,完全忘记了疼痛。

“娘,您别哭,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怕吓到母亲,王乐安慢慢抬起了头,低声喃喃。

这一幕落入王景德眼里,王景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四杆长枪明明刺入了王乐安的身体,即便不死,也是废人一个,他怎么能活了过来!

“孩子!我的孩子!你没死!你还活着!老天真是有眼啊!我的孩子!让娘看看!让娘看看!”

刘氏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王乐安的脸颊,眼泪止不住泉涌而出。

这是她生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从小瘦骨嶙峋,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拉扯大的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王乐安见娘亲泪流满面,一股心酸自心底不由油然而生,遂跳下地来,朝娘亲刘氏郑重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

“娘,您老保重,今王家容不下孩儿,那孩儿只好离开了,只是不能侍奉娘亲左右,实是孩儿人生一大遗憾!只有来生厚报了!”

此时,王景德见事已至此,也走了过来,闻言喝道:

“孽子,你要准备去哪里?”

闻言王乐安厉声道:

“自今而始,你我父子缘分已断,去哪里,你管得着吗?”

接着哈哈哈一声狂笑,而后道:

“放眼整个天下,我王乐安若是不愿,谁也杀不了我,杀我王乐安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就凭你们几个?门都没有!”

“你我终究父子一场,你不仁,我不能不义,若我想杀你,如反掌覆背耳,可我王乐安不愿为之,也不屑为之,从此你我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愿余生安好,从此永不再会吧,告辞!”

说罢,王乐安走到洞沿,看了看大门外尺半厚的石头影壁墙,挥拳击去,但见拳风起处,影壁墙轰然而倒。

王乐安转身大步走至母亲刘氏跟前,跪下复磕了三个响头,含泪道:

“娘,孩儿不孝,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愿娘亲保重,但愿你我母子日后还有相逢之日!孩儿走了!”

“虎卧平阳听风啸!

龙伏浅滩等海潮!

他日壮志能得酬!

大鹏展翅上九霄!”

吟罢,王乐安双脚一跺地,身子剎那腾空,眨眼就无影无踪了。

王景德眼睁睁看着王乐安离去,但也毫无办法,打也打不过,留也留不下,徒呼奈何!

就在此时,天裂道人突然出现,捻须道:

“施主,此事做得有点过了,实不应该啊!”

这时,王成安王长安也道:

“是啊爹,确实有点过了!”

闻言老大王怀安一翻眼:

“什么过不过的,走了好!走了就省事省心了,娄家的下场都看到了吧,免得日后连累咱们!”

此时,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氏突然开口:

“乐安会去哪里了呢,成安长安,你弟兄两个赶紧去找一找,趁工夫不大,兴许还找得到。”

闻言王成安王长安看了一眼王景德,王景德正自忖度如何挽回此事,见老三老四看来,便点了点头。

王成安王长安互望一眼,兄弟二人一般心思,老五定是访山东去了,二人转身,径直下了窑洞,朝疙垱坡方向奔去。

二人走后不久,蓦闻村里大庙戏台方向嘈杂声一片,人声鼎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走,看看去!”

王景德带头,王怀安王瑞安紧跟,朝大庙方向快步走去。

来到大庙,只见戏台周围人山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里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打!打死这两个王八蛋!”

“凭什么黄岭唱戏要他们陈庄的人来点戏?”

“早该收拾陈庄的人了!”

……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的脸上现出不忿,有的好像很高兴,似在为什么人助威。

王景德伸手拉住一王姓村民问道:

“咋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道:

“你老还不知道吗?你的儿子乐安正在暴捶陈庄那两个坐镇咱村的人,这回可给咱黄岭长脸了!等会还要一个人独闯陈庄,灭了陈庄所有习武的人呢!”

闻言王景德忖度,以为这小子就这么走了呢,谁知道在村里撒威教训陈庄的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道是好汉打不出村,仗着自己习了几天武,就想独闯陈庄,真是嫌命长了!

不说陈庄村别的高手,就拿经常在黄岭的陈震东、陈震岭二人来说,就是很了不起的高手,小子你一个人打得过吗?

就在此时,戏台上脚步声响,王乐安一手陈震东,一手陈震岭,像提小鸡仔一样,走到戏台中央,双手一撞,喝道:

“以后还敢来黄岭吗?黄岭人下丹河挑水还敢刁难不?”

陈震东陈震岭被王乐安这看似轻轻的一撞,两颗脑袋似要炸裂一般疼痛,不由大叫:

“饶命!爷爷饶命!不干我二人事,这全是陈庄陈姓族长的意思,还有大辛庄村的施压,迫不得已啊!”

闻言王乐安挥手给了陈震东一巴掌,将其打晕在台上,对陈震岭喝道:

“你,驮着老子去陈庄村,今天要血洗你陈庄,走!”

陈震岭闻言乖乖俯下身子,王乐安一抬腿,跨在其脖子上,被陈震岭驮着下了戏台。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众人纷纷道:

“乐安,好威风啊!”

“乐安,真的要去独闯陈庄村吗?”

……

王乐安摇晃着两只脚得意洋洋:

“各位父老乡亲,乐安此去,定让陈庄村血流成河,从此再不敢小看我黄岭村人,顺便也把大辛庄收拾了!”

“好!有志气!有志气!”

“真是黄岭最有血性的人!”

“马到成功!”

“马到成功!”

……

“驾!给老子跑起来!”

王乐安掌带风声从陈震岭脸前扇过,陈震岭很听话地小跑了起来。

出了村到了西岭,山路崎岖不平,陈震岭怕摔了王乐安自己遭罪,是以小心翼翼,走了足有一个时辰才下到河底。

丹河对面就是陈庄,王乐安跳下地来,朝陈震岭一挥手:

“去,叫你村的人都到村口集合,准备受死。”

闻言陈震岭如蒙大赦,一溜小跑,踩着露出水面的鹅卵石蛋,向村里跑去。

片刻,当的一声钟响过后,只见对面陈庄村口黑压压的人群成堆,映着日光,有寒光反射,想是都抄着刀枪一类的家伙,怕不有数百号人。后边源源不断的有人继续加入,估计前后陈庄两个村的人全部出动了。

王乐安拿出自己的铜烟杆,在手里掂了掂,之后背在身后,踏上一块鹅卵石,向对岸走去。

丹河有数丈之宽,刚走出一两丈,耳闻“嗖”的一声,一杆长枪挂带风声,朝王乐安飞来。

王乐安右手一挥,铜烟杆起处,长枪枪头掉落,长枪跟着扎进了水里。

下一瞬!

“嗖嗖嗖!”

“嗖嗖嗖嗖!”

漫天的枪影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射来,带着瘆人的啸声,枪枪不离要害,枪枪夺命而来。

王乐安抖擞精神,舞动铜烟杆,闲庭信步般挥洒自如,所有临近身体的长枪,俱被扫落水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王乐安脚步加快,行云流水般过了丹河,来到陈庄村村口,一人直面那数百号虎视眈眈的陈庄村所有的陈姓人。

蓦然,王乐安急速奔跑起来,不为别的,专为人群中格外耀眼的一杆长枪。

那枪遍体生红,红芒忽闪忽现的,非常的引人瞩目,一看就不是凡物。

持枪之人正是陈庄村陈姓族长陈震河,陈震河见王乐安一人竟敢冲阵而来,把手一挥,陈姓人手中的刀剑纷纷掷出,目标王乐安。

王乐安脚步不停,挥动铜烟杆,左挡右格,飞刀与飞剑纷纷落地,眨眼就来到了陈震河跟前,铜烟锅挟挂风声直奔陈震河脑门而去,瞬间就洞穿了一个窟窿,劈手夺了那杆枪,铜烟杆往腰间一别,舞动长枪。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宛若一片红云席地卷起!又似梨花灿灿遍布天地!

直杀得陈庄村人魂飞魄散,胆颤心惊,节节败退,无人敢撄其锋,突然作鸟兽散,全部奔村后的大山而去,心有余悸,再也没有人敢下来!

“兔崽子们!还敢不敢看不起黄岭人?”

“爷!再也不敢了!”

“还敢不敢刁难黄岭人在此挑水?”

“爷!不敢了!不敢了!”

“还敢不敢再在河道里称王称霸?”

“爷!真的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王乐安三问,耳闻陈庄人三答之际,突然拎枪上山,纵横起伏间,包括陈震岭在内,连挑数十人,而后踩着荆梢从容下山。

只此一役,王乐安彻底打灭了陈庄人的嚣张气焰,为黄岭立了威,名扬怀庆府,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顺河道而出,拎枪直奔大辛庄而去。

画面至此,清儿不由大哭出声,悲王景德何至心狠至此,独孤月轻抚其背,示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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