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裴谦程的办法

裴谦程没由来的心一惊,想着,该不会简禹初妈妈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他拎着零食袋子,站在门口,有些失神。

「你这么快就吃好了?」明亮清脆的声音在裴谦程身后响起,熟悉中却带着疏离。

裴谦程猛然回身,看到了几米之外的,有些落寞,有些悲伤的人。

「我...」裴谦程不知怎么的,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禹初看着他的眸色里带着几分探究,良久,他终于问出口:「你昨天去了我家?」

裴谦程将手里的塑料食品袋捏的稀里哗啦响,他买了面包,买了火腿肠,还有一罐牛奶以及一袋饼干,他明明已经吃过午饭,可还是买了这些。

「所以你都知道了是吗?」简禹初又问。

他家境贫困,要靠自己常年累月的打零工来维持学业,他没有见过他父亲,打记事起,他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到了十岁那年,他妈妈简筱安被查出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并且每年秋季频发...这些事,基本上只有班主任知道。

即便是胡宁宁和吴大个他们都不知道,可是现在裴谦程却知道了。

简禹初说不明白,形容不来为什么裴谦程知道这一切会让他心里不是滋味,总之,如果换做是胡宁宁或者是大个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如此。

他没去吃午饭,他去了教学楼的天台。buwu.org 梦幻小说网

他躲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掉了很久的眼泪。

他每天看着嘻嘻哈哈,但其实他内心深处有着非常阴暗的一面,他从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但是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还能勉强安慰自己。

可是自从他认识了裴谦程,他才觉得,那种不公平,欲壑难填。

裴谦程随随便便一辆车子,就能顶他打好几年零工的钱,而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日子却过的捉襟见肘。

他无法给他妈妈看病,甚至无法去报考一所自己心仪的大学。

光是活着,他就要花费全部的力气。

所以,当老师说,裴谦程去了他家那一刻,简禹初脑海里想的,竟都是裴谦程当初找他补课时,说一小时一百块课时费的优越感和颐指气使。

这下,他大概更有资格嘲笑他了吧。

裴谦程生平第一次知道局促紧张是一种什么情绪,他想解释,可是,简禹初那冷淡的目光扎的他根本无法开口。

两人对视许久,裴谦程提起了手中的袋子:「我给你买了些零食,垫补一下,下午好几个小时的课呢。」

简禹初呆若木鸡。

俩人回到座位上,谁都没说话,简禹初也并没有吃那些东西。

裴谦程知道自己不会说话的毛病,此时他便三缄其口,他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再让简禹初生气。

他闷闷的撕开一袋面包,又打开牛奶,小心翼翼的推到简禹初面前,用从未有过的带着怯懦的声音说:「你吃点吧。」

裴谦程随便打开一本「书」发呆,过了许久,他才发现竟是那本「落花时节」。

第一页除了他自己亲自摘抄的《江南逢李龟年》,就只有简禹初给他的遒劲有力,力透纸背的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看着那几个字,喉咙发痒,微咳了几声,实在是忍不住,才出口解释:「我看你昨天慌里慌张,以为你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就跟着去了。在楼道里听见你们邻居议论了几句。」

简禹初低头嗑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敏感脆弱,但他心里的阴暗小人儿此时躲在暗处,并没有出来作祟。

「你是因为这事,才拒绝参加诗词竞赛的?」裴谦程问。

「我早就打听过了,竞赛要录七天,每晚都要住在举办方给提供的酒店里。不能带任何通讯工具。我妈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我不能为了两万块就丢下她。」

虽然他真的很有把握拿那两万块钱。

「所以,你很早就知道有这个节目?」

裴谦程不甘心,可是这事就没有两全的办法了吗?

两万块对他来说,虽然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对于简禹初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他得要刷多少盘子,端多少菜,熬过多少个日夜,才能挣到这些钱?

裴谦程喉结颤了下,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你如果信的过我,就去参加比赛,你妈妈那里,我来照顾。」

「你开什么玩笑?」简禹初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他这个根本就不值得被采纳的意见,他极力的压低声音:「我妈一旦发病,是谁都不认的。她会伤了你。」

「那你那些邻居怎么敢去你家?你又怎么敢面对她?」裴谦程不相信这事无解,事在人为,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那摆着...

「因为我经历过太多次。」简禹初叹息道。

他至今记得他妈妈最开始发病那一年是怎么折磨他的。

「所以,你不信我?」裴谦程蹙眉:「你他妈怎么这么磨叽,七天而已,我跟你保证,等你回来,我一定交给你一个囫囵人。」

「这跟信不信没关系。」简禹初坚决不同意:「我怕到时候不囫囵的是你。」

这是裴谦程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可是却被简禹初一票否决,他那无法抑制的暴脾气,蹭蹭的就窜上来了。

「操,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能干成什么事?你就没有想过,万一这七天你妈妈没事呢?啊?」

「你吼什么?」简禹初眼睛发红,「你今天就是动手打我,我也不会同意,你是我什么人,这么爱管闲事?」

「我...」裴谦程语塞,这话倒是把他问住了。

他认真的想了下,认真的回答:「我是你同桌,我还是你的司机,我还是你补课的学生.....你他妈的少给我磨叽,这事就这么办了,你今天就别去烧烤店了,下午放学,我跟你一起回家,我要亲自见见你妈,我到要看看,她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

「你他妈有病,你去我家干嘛?」简禹初急的爆了粗口:「滚回你家大别墅去。」

「我就去,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我亲自跟你妈去说,反正我也找到你家了。」裴谦程梗着脖子,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臭屁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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