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密室惊悚

那阁楼上的两只鬼,一男一女,男的身着长衫,女的穿着一件开胯旗袍,正常模样,看上去和人无异。

张楚楚初见时吓了一跳,现下已经平复,安慰自己不过那两人不过是密室里的工作人员。突然一只白猫从梁上蹿起,“喵”地一声叫唤,张楚楚心里“嘟”了下,白猫跳入旗袍女人的怀里,一切未起异样,恢复了原先厅室本来的平静。

“请问你们是线人吗?”金露问道。她想,根据上一条指示,钥匙应该就在屋子里,现在突兀地冒出两个人来,不是线人,难道还是鬼吗?

阁楼上的女人抚着猫毛,妩媚地一笑,没有说话。再看向长衫男,他手拄绅士拐,朝着香案方向指了指。

“什么意思?”金露扭头问同伴道,“是不是指线索藏在香岸附近了?”

张楚楚瞄了眼阁楼上的人,又立马收回了眼神,不确定地点点头:“可能是吧。”

香案上供奉了许多了死人灵牌,灵牌前点着香蜡,她俩稍走近些,便看清了灵牌后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幅画像,是一对宋朝装饰的夫妻,老太爷双眼平视,老太太垂眼低眉,卷轴微黄,似有年头。

金露在香案四周来回翻找,张楚楚给她捧着蜡烛照明,连灵牌底下和香炉里头都查看过了,莫说是钥匙,连个铁片子都没有瞧见。

“没道理啊。”金露说道,又扯开了墙上的那幅挂画,后面依旧不见藏物。

“不行我们再去要多点提示吧。”张楚楚建议道。

金露望着灵牌,赞同道:“你去问问。”

“我,”张楚楚指了指自己,“还是算了吧,我瞧这里的工作人员瘆的慌。”

金露拍拍手,掸去手上的香灰,说道:“那就一块去吧。”张楚楚没有意见,两人毫无悬念地转过身来,顿时发出杀猪般地鬼叫:“啊——”

这声尖叫是被身后冷不丁出现的人吓得,金露最先恢复过来,她干咳一声,说道:“嗨,你们什么时候下来的,有点声音都没有,怪吓人的。”她又拍了拍室友,“好了,别叫了,让人笑话。”张楚楚“哦”了声恢复了常态。

她们身后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旗袍女和长衫男。此刻他们已经坐到了八仙桌的长凳子上,八仙桌上是翡翠色的麻将,长衫男看向金露和张楚楚,点头示意了下,仿佛在说,四缺二的麻将局,你们加入正正好。

“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张楚楚凑在金露耳边问道。

“可能是气氛需要。”金露轻声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金露走在前,张楚楚紧随其后,走近了麻将桌,女人递过来一张红纸条,金露接过,还附带说了句:“你的美甲做得可真精致。”女人立马将手指薅入猫毛中,并不接话。

红纸是平常写对联的那种纸材,手一捏就会染红皮肤,把红纸摊开,半张4K大小,上面墨迹写着“麻将对弈,钥匙于吾人身上”。这会儿金露算是明白了,适才长衫男向底下指了指,不是说钥匙在香案上,而是指在八仙桌上打麻将,赢了就可能拿走钥匙。

张楚楚其实也大体明白了,但是情绪一度紧张,便又蠢蠢地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金露解释道,“钥匙就在这两个工作人员手上,但是要拿到,必须要赢过来。”她俩同时望向旗袍女和长衫男,旗袍女依旧笑而不答,长衫男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可是我不会打麻将,一点都不会。”张楚楚说得是实情,她家教严格,从小就是认真读书的乖乖女,五百多度的近视就是实证。

对于麻将,金露倒是会些,因为小时候姑姑与邻居闲时娱乐,一旁观看,她便学了些来。她拉起张楚楚的手,安排她入座,并安慰道:“没事,你负责抓牌出牌就行,赢钥匙的事交给我。”

女人怀里的白猫在金露刚落座的时候,突然惨叫一声,旗袍女和长衫男不约而同地望向金露,那直勾勾的眼神像是没有灵魂一般。

“有什么事吗?”金露赔小心地问道。

旗袍女和长衫男转过头来,低低地洗起了麻将。

这一幕尽收张楚楚眼中,她一直都很敏感,手抓着麻将都是颤抖的。她哈出了气都可见白雾,可是左手和对面的两人穿得如此单薄却无丝毫寒意,她对金露道:“我紧张,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可以啊,”金露答道,“打麻将就是带唠嗑的。”她的声音与清脆的麻将声一样动听。

说些什么呢?张楚楚盘亘脑海的就是对这诡异密室的猜想,她想聊这个宅子,又觉得深陷其中又怎能妄加评论,又回想起刚才的那只白猫,就像是一个幽灵,那瘆人惨叫,就像是孩提。白猫,猫,让她联想到了前两天学校为橘猫送葬的事情,她拾起这个话题,问道:“你怎么没去参加胖橘的追悼会啊?”

麻将码好,便是请庄,金露边掷骰子边说:“都是荒唐事,我才不去。”

“怎么叫荒唐了,胖橘被外卖小哥活活摔死,多可怜啊。”张楚楚刚说完,首把庄家已经落定,金露摘得头庄。

金露再次掷骰子,点数为七,小点去一,抓对家过一码的牌,她抓牌整牌,嘴巴还带分析,她道:“首先,为猫举行追悼会太奇怪了;再者,我认识那个外卖员,挺好的一个人,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

张楚楚抓牌看不懂,自然不用整理麻牌,也自然一心扑倒聊天上,她不同意金露看人的眼光,就像她会拒绝像顾明这么好的男孩子一样。她摇摇头:“露姐,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就是退一步来说,他可能是个好人,但是工作压力大或是其它什么的,都可能做出非常之举。”

见张楚楚要多抓牌,金露连忙叫道:“哎,拿一张,那多了你就要蔽牌做相公了。”

张楚楚聊起天,恐惧心情已经扫去大半,她放下多拿的牌,又托了托眼镜,答道:“不好意思啊,我下次不会了。”

金露是庄家,她先出,牌面很好,她甩出一张“南风”,下首边长衫男正要去摸牌,不想对面拿出三张南风,来了个开门“杠”,杠完之后,出了一张“发财”。

“轮到你了,楚楚。”金露见张楚楚愣在那,提醒道,“下次你上家出了,就拿一张牌,再打一张牌,这样就行了。”

张楚楚应声,抓牌,丢下一张“幺鸡”,她吆喝着“小鸟”。旗袍女拿过桌面的幺鸡直接胡了牌。

“我们是不是输了?”张楚楚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怯怯地问道。

金露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她道:“就不知道我们输了要怎样。”

旗袍女闻声递来一张红纸,这回是递给张楚楚的,金露凑过去一块看,上面写着:“输牌给钱,烛火烧纸。付毕重来。”不难理解,就是说输了就烧些纸钱过去,付完款,重新再来。金露说:“这个很简单啊。”掏出了户外捡来的阴票拍在桌子上,又猛然看了眼室友手里的牌,整齐的不像话,而且就是地胡“发财”的牌。

“怎么?”见金露在身后不说话,张楚楚问道。

“没什么。”金露只道不会打牌的人牌风好,又转念一想或许是位置好。于是给烧了一张纸钱后,接着又烧了两张,并说道,“这后面的两张是我买位置的,我和我朋友换个位置,你们不介意吧?”

对方不说话,金露就当是同意了。和室友换了位置,再开牌局。

可是情况依旧不顺,不是旗袍女胡牌,就是长衫男胡牌,手上的纸钱在十余圈后烧了殆尽,再度看向旗袍女和长衫男,他们的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摞钱,金露不屑,心想:“戏还真多。”可是张楚楚看得明白,地上有一枚烧了一半的纸钱,而长衫男桌边的那垛纸钱中,最上面那张就只有一半,而且边际与地上那枚高度吻合。

走进厕所的胡菲冉和程晓婕各自占领一个洗手池开始卸妆,她们用完了手头唯一的一包纸巾,脸擦得和厕所的墙一样斑驳。

程晓婕照着洗手池上安装的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不太满意,她道:“你说这个密室是不是脑残啊,任务没有主线就算了,迷宫设计提前也不说我也不计较了,要求玩家卸妆是什么鬼?”

“是人吓鬼。”

“谁在讲话?”程晓婕可是觉得那声音是从蹲坑方向传来的,她问胡菲冉,“你说话?”

胡菲冉也是听得明明白白,牙齿止不住打颤,“好像,好像是,”她指向第四个蹲坑说道,“声音是那边发出来的。”

程晓婕一个箭步走过去,吼道:“装神弄鬼。”她咽了口唾沫,一脚踹开蹲坑门,里面并没有躲人,也没有安装什么播音设备,就只有一片沾着血的姨妈巾。

“怪事。”程晓婕来回检查了下,连同冲水盖都扯开了看,转身时与胡菲冉脸对脸倒是吓了一个趔趄,“胡菲冉,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胡菲冉道:“我害怕,我真的不想玩了。”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程晓婕被她哭得心烦,“好了,别再娇滴滴的了,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个密室一旦进来,非按照流程玩完不可,不然就不会放我们出去。”她又道,“你还记得那个帅哥在载我们来的路上都说过什么吗?”

“他说这密室是本市最刺激的,没有熟人介绍,不对外开放。”胡菲冉梨花带雨地说道。

“照哇,为什么不对外开放?”程晓婕问道。

“为什么?”

“因为它,可能吓死过人。”

胡菲冉“啊”地大叫一声,扑向室友的怀里,哭道:“你可不要乱说,啊呜呜,我不想玩了,我要回家。”

“哎呀,好了好了。”程晓婕安慰这室友,眼睛瞟向地面,那片姨妈巾忽得从缝隙中被拽入了隔壁蹲坑。她一把推开室友,跑去拉开临厕的门,姨妈巾再次在她的眼皮底下滑入了下一间的坑位。

她岂能就此止步,是龙潭虎穴,她都抱着被弄死也不被吓死的心,再次追寻过去。当拉开第一个坑道门的时候,一双大手捂着了她的脸,而那片姨妈巾就贴在她的口鼻上,她连发出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一股药水味药水袭来,她扑倒了过去,对方是谁,她始终没有瞧清。

另一边的胡菲冉没比程晓婕好到哪去。当她被推开,就撞到了木板上,她捂着脑袋蹲了下来,蹲坑冲水口开始缓缓流出腥臭浓郁的血水,她惊恐万分地抬起头来,那个404镜中的女鬼悬着脑袋,就倒挂在她眼前,对她阴阴地笑。于是,她“嗝”地一声晕死了过去,整个过程只比程晓婕早了数秒。

不会打麻将的张楚楚很快就输完了赌资,而且还欠了一大笔债,她有些小紧张地说道:“我根本不会,可以不玩这个吗?”

长衫男指向门口的大槐树,意思不言而喻,再去捡点钱来。

张楚楚求助似地看向金露,她不敢一人出去,想起槐树上传来的嬉闹声,她就浑身打哆嗦。金露明白她的眼神,站起身说道:“我陪她去吧。”就在她站起的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她的胳膊上,是旗袍女示意她坐下,看来是只许张楚楚一人前往,即是欠人赌资,被压做人质也是正常。

金露安慰道:“没事的,你去吧,我会看着你的。”

张楚楚的脚冰凉,就和结成了冰一样,她无可奈何地望了眼衬衫男,着实不敢忤逆一个死人的命令。她早已经认定这里就是个凶宅,密室应该是就凶宅改造的,怪不得说不对外开放。她起身前屋外走去,月光之下,她扭头看向里屋,只看见了金露一人,如此古怪更应证了她的猜疑。她走到纸人脚底,刚一欠身,宅子大门上的外栓“哗啦”一声被扯开,她仿佛看见了逃生的通道,喜不自胜,来不及喊室友,夺门而出,立刻便消失在了密室的夜色苍茫之中。

她走之后,纸人打了圈,对向了门口,它来回摇摆,像秋千挣断了吊绳般向院外飞去,大门重新关闭,黑暗中悄无声息,那是脚步声止歇的宁静。

“楚楚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会来?”她嘀咕道,身畔两人似乎对周围一切都是漠不关心,一张白脸寒如冰霜,她等不住了,再次站起来,“我要出去,楚楚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旗袍女空灵的声音响起:“别去了,她丢下你,一个人独自跑走了。”

“你,你……”金露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有人的声音是这般音色,绝对没有!而且对方一说话反复周围的空气瞬速降温,莫非他们真不是人?

那女的掏出一个小型仪器,介绍道:“见识下,变声器。”

“那这温度?”

男的解释道:“因为内心的恐惧,让皮表血液回流各大器官,身体表面觉得突然降温,是正常的。”

“你也戴了变声器?”金露半信半疑地问道。

长衫男点点头,其实哪里是什么变声器,只不过怕金露受惊故作此表态。“既然她不回来了,”衬衫男道,“我们三个人打吧。”

“还来啊,”金露说道,“我是来玩密室的,可不是来……赌博的,再说,我也赢不了你们!”

旗袍女和衬衫男不言不语,甚至像僵住了一般,坐那一动不动。

“你会赢的。”

“谁说话?”金露问出了声,但是她总感觉“你会赢的”这句话,仿佛是从她脑海中响起来的。

那声音再此响起:“你会赢的,相信我。”

金露听出来了,这是顾明的声音。她坐了下来,心中竟有些烦躁,说不上来的感觉。

麻将很快再次开局,神奇的事情如那声音所说,她真的是赢了,而且赢得十分离奇。第一局对家做东,对方刚出一张牌,便点了她地胡的炮。接下来她为庄,不是清一色天胡,便是对子胡、碰碰胡、烂七星的天胡,另外两家都看傻了眼,资不抵债,最后只得交出了钥匙。

“谢了。”金露从长衫男手中接过钥匙,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要请教适才的牌友,但是再一回头,四下已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她自言自语地问道,“你们说,这世上真有鬼吗?”

就在她转身离去之际,香案挂画上的老太公眼珠子直溜溜地转了起来,金露走出宅门,挂画上本是低眉松眼的老太太突然抬起了眼皮,她对丈夫喝道:“我看你又是皮痒了是吧,说了不许你纳小妾,就算做了鬼也不行!”“不是,”老太公解释道,“你不觉得刚才的那个女孩有点眼熟吗?”老太太“咦”了声,“你这么一提醒,好像是在哪见过。”猛然想起,遂道,“是了,我想起来了。不过,这,嗯?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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