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砚正在家里的桌子上写字，他媳妇收拾东西，穿戴整齐，像要出门。一件像是快递公司的马甲，怎么也套不进粗壮的胳膊。她嘴里骂骂咧咧地叫着：“什么他妈东西，做完这家公司再也不做了。挣不了几个钱，还挺辛苦。”
石玉砚看一眼倪菊，嘴巴撇一下，像嘲讽也像是自嘲。接着想挪动一下腿。他挪动大腿的样子，让倪菊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一张胖脸蛋一下子拉成布疙瘩纹i的南瓜，使劲乜斜道：“装，你就装吧。”
“怎么是装呢？”
“不装才怪呢。见了撞你的人，现在怎么一下变成孙子了，怎么不说赔偿的事了？。”
“谁谁谁？谁赔偿呢？”石玉砚明知故问，满脸狐疑中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暧昧。倪菊乜斜一眼，说：“拉倒吧。谁不知道你呢。又装。你不就是想让人家帮你忙吗？实际上，人家也不傻，他能义务帮你？要我说，你就大胆干就行了，切，有啥呢，不就是个干么，失败了重来。”倪菊一脸不屑中，夹杂着执拗。石玉砚把头一低，觉得眼泪差点滚出眼眶。他真的感动。他了解倪菊的脾气，她是看不上动不动就下软蛋吃软饭的男人，你只要敢于去干，她就觉得来劲，就看得起你。所以她出门时，直接戳石玉砚的要害：“你想找他就去找呀，谁也拦不住你。不过，我倒是觉着，那人不一定帮你。你别这的看我。看我我也敢说，那人叫啥？奥对了，吴雪狠，听他自己说，他在一家准备上市的培训机构上班，你想，他能帮你？帮忙需要时间呢，况且，你能给他钱吗？你能让他辞职来帮你？要我说，没门。”
石玉砚愣怔一下，抬手向外面哗啦，像哗啦一只猫或者苍蝇：“去去去，快上班去。我的事，趁早别管。”他说这话时，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这样做是给倪菊一个默契。倪菊对于他还是很有感情的。他们的感情就像老家庄稼地里的玉米，明知道不是甘蔗，玉米杆子一点不甜，但秋天却能结出实实在在的玉米。那块土地是他们共同的床。倪菊一只脚买出门，另一只脚却又转回来，若有所思地哼一声，说：“其实，最大担心咱们孩子不能没有个保障。”
石玉砚一愣，流露出惊异，说：“不用发愁，孩子上学没有问题。而且，再说了，这和孩子游什么关系呢？”倪菊明白石玉砚的意思，他是嫌她低估和辱没了他的能力。
倪菊一反常态地磨叽起来，站在门口叹口气说：“我们公司的人，弄了个离职群。”
“什么什么？离职群？谁建的？”石玉砚一付早有预感的样子。
“辞退的员工呀，这月，老板辞退了十个员工。”
“为啥？只是你们店？还是整个区？”
“整个二区。为啥？效益不好呗，没有绩效，几个月下来，公司受不了了。辞退群就是维权，闹补偿呢。”
石玉砚已经坚持着下了地，他的膝盖还不能完全自如地跑跳。不过已经可以扶着墙壁灵活地走一段。他走近倪菊，忧心忡忡地盯着倪菊，像看一个摇摇欲坠的石头：“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