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着红装爱戎装

与封平城相比,宁城更加四通八达一些。首先光是这宁城之中的主干道路就宽阔不少,这两天徒增如此多的人们聚集于此,每天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没有丝毫拥堵之感。

就连两侧的建筑风格也相差甚远,宁城的建筑一看就是出自名匠之手,一座座屋脊高低有序,一排排飞檐齐整无比,道路两旁的门院也是规划的井井有条。

宁城这几日更是加强了防备,行走在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身着轻铠的巡逻队伍走过,各个地方都显得井然有序。

宁城的紫禁院墙之中,东阳王正在清和殿中沉思。出云国与东阳国如今可以算是暗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了,虽然东阳国王室还有所保留,权力也仍在,但是皇这个称谓却只由出云国的那位来担任了,所以东阳王便是东阳国权利最大之人。

看着刚刚退下的的乾城首富一行人,东阳王心中微微不悦。

乾城乃是出云国最繁华的都城,其繁华程度比起出云国国都临渊城都要多上几分,当然这也是因为临渊城的地理位置有一定的特殊性。

所以这乾城首富自然也不容小视,刚刚乾城首富雷万泽带着他的二公子来向东阳国王室提亲,东阳王却是没有从他那里感到一丝敬意,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主。

雷家那个二公子他之前就有所耳闻,听说是个花心小少爷。刚才大殿之上,见其言行举止与传言那是极为相符的,对方居然没有丝毫收敛,这显然是不把他东阳国王室当回事儿。

虽然文阳公主婚事到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也不一定就是他雷家了,但还是让东阳王有些气闷,偏偏对这雷家又没什么办法。

这已经是他今天见过的第三波人了,比昨日来的人还多,提亲的势力大多都是这种态度,这也是令东阳王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他一时失态把文阳公主的事情公布于众。

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不可能改口的,只能硬着头皮选择一个靠谱的对家了,再一想到这件事的主角,东阳王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文阳公主年方十八,正是活泼叛逆的年纪。虽然平日里给别别人的印象多是端庄乖巧,但是私下里俨然是另一幅模样。

端庄乖巧只能说宫廷礼仪师从小培养的好,但是性格决定了她也就只是装装样子而已。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也都略知一二,其实她更擅长骑马射箭,兵器更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堪称文武双全,甚至最近还读上了兵法一类的书籍。

不爱红装爱戎装。

东阳王对此感到心累之极,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家,怎么就奔着巾帼大英雄的路线一去不复返了。

还记得东阳王上个月宴请众宾之时,一时酒兴,居然对着众人炫耀起小女儿来,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这种词直接从他嘴里说了出来,顺着话头就说到了她的年龄问题,被人一捧便许下要给文阳招亲之事。

事后,得知此事的文阳公主在房中三天未出,不吃不喝。

就在东阳王急得想要令人破门而入之时,房门打开,传来了文阳公主的一句话:

“想成为我未来的夫君,便要通过测试,得到我的认可才可以。”

看到那好像瘦了一圈的倔强之人,东阳王连忙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测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再怎么离谱也应该不至于到比武招亲的份上,所以还是女儿的身体健康重要。

从那天起,公主便没有迈出过自己的大院。东阳王差人偷偷去看了两回,发现也没有练什么把式,表面看与平时无二,这让他一头雾水,悬着的心也就一直没有放下来。

“出云国五皇子到。”

就在东阳王思考之时,传来了一声通报,让他一愣。

“宣!”

只见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身着银龙嵌白袍,大步走进殿前,大礼一施,低头说道:

“出云国,齐墨,拜见东阳王!”

声音不卑不亢,沉稳有力,这让东阳王心中好感倍增。

“免礼。”

听得此言,年轻男子站直了身子,看向东阳王,而东阳王也认真的打量了眼下之人一番。

他也只是隐约记得齐山是有这么个儿子,但是好像近几年也没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如今却突然出现在这里,看样子也是来提亲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头一动,想到了另一个人,难道说他也是……

东阳王不知心中猜测是否准确,于是便出言问道:

“你是齐山的儿子?本王怎么没什么印象。”

听到东阳王直呼出云国国主之名,齐墨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依旧淡定的回答道:

“家父正是出云国国主,齐墨十二岁便随师尊隐居山中远离世事,半月前才回到临渊城中。”

听到他的话,东阳王对自己心中的猜测更是多了几分确认,又继续问道:

“哦?你师尊是?”

“家师落云宗显阳道人。”

在说出这句话之时,就算齐墨的城府再不与其年龄相符,还是不禁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色。

就算东阳王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听到他师傅是显阳道人之时还是震惊不已。他当然知道显阳道人的名讳,一位修为高深莫测的修仙者,还是一宗之主。

现在的出云国与东阳国,已经近百年没有过修士出现的踪迹了。这一辈的人,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富贵大部分根本就不知道有修仙者的存在。

但是东阳王身为一国之主,自然对这些事还是略知一二。更何况,自己这宫中还住着一位老仙师呢,在他还是皇子之时那位仙师便已经在宫中深居多年了。

当时他的父王还曾告诫过他,除非到了东阳国生死存亡之际,否则不要去打扰那位仙师。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仙师表面上只是一位旁宫的教书先生,平日里教一些小公主小王爷念书而已。东阳王这么多年也只找过他老人家一次。平时也只能期盼着哪位小祖宗能获得老仙师的赏识被他收为弟子。

但是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老人家也没提过这种事,东阳王便慢慢忽略了这位的存在。

今天见到齐墨,第一眼便令他想起了当年初次见到老仙师的场景。老仙师举手投足都显得浑然天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他周围的事物也变得极为自然通透。

齐墨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也有一丝熟悉的那种感觉,无论是气度还是言语,都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普通年轻人。

而在他报出其师尊的名讳之后,这一切便顺理成章了起来。齐墨口中的显阳道人他虽未亲见区却有耳闻。

“仙师他老人家身体可好啊?”

“师尊他身体无恙,不劳东阳王挂心。”

齐墨心道:您没了我师父都能活得好好的,大几百岁了哪轮得到您一个凡人关心。

“在下这次前来,是想向东阳王提亲。”

“哦?你也是为了文阳来的?”

见到他突然言归正传,东阳王故作惊讶的问道。

“正是,在下奉父皇之令,特来向贵国文阳公主提亲,希望东阳王成全。”

“哦?这倒是令本王有些吃惊了?文阳可是本王最疼爱也是最出色的孩子,岂能你说提亲就能成?”

东阳王说这话突然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凌厉,看着下面的年轻人心中思忖着,莫非这小子以为用他师尊的名字就能唬住自己?

齐墨也是察觉到了对方的语气变化,心说这东阳王虽然一介凡人,但是身居高位多年,城府之深,此刻这是特意敲打他。

不过毕竟你就算是个再大的君王,也不过区区凡人,仙凡之隔,即使只是炼气境,那也是天差地别。

齐墨虽然心中不惧但是表面却不能无动于衷,怎么着得给人个面子。

“东阳王莫要见怪,在下最初也只是奉父皇之令行事。”

这话是真的,齐墨一开始还真不知道自己上门提亲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一路前来,在东阳国内听说了不少关于文阳公主的传闻。”

“嗯?继续说。”东阳王不怒自威。

听得此言,齐墨略一思忖,便大方回答道:

“在下虽未见过文阳公主,但听闻公主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且文武双全,乃当世奇女子。而在下……实不相瞒,乃是修仙之人,与我几位皇兄可不同,若是有朝一日能有幸继承大业,公主即为皇后。”

东阳王听了齐墨这番回答,表情依旧冷漠,心中却是有所有触动。

对方这番话说得还真是有恃无恐,仗着自己修仙者的身份,根本不把他那几位与他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兄看在眼里,这种话都能直接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来,这要是传到出云国皇室那还不闹个鸡飞狗跳。

不过,后半句话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他如今只盼的女儿嫁过去能不受委屈就好,至于齐墨说的那些,他之前想都没想过,现在一听,倒也不错。

东阳王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露出了一丝笑容。

随后东阳王又与齐墨交谈了一阵,越谈越觉得这小子停靠谱,还算让他看的上眼,就是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

一想到这里便赶紧跟齐墨提起此事。

“对了,文阳对此有一个条件,便是与她婚配之人要得到她的认可才行,她会设置一个考验,至于考验是什么方式或者具体内容是什么,本王暂时也不是很清楚。”

“无妨,在下愿意一试。”

齐墨一听到还有考验,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什么考验能难得住他一个修仙者。

“而且不瞒你说,此次前来提亲之人可是不少。虽然你很不错,不过前几日本王还是决定将选择权交给文阳她自己来,这样我心里也能好过一些。”

东阳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出了他想说的。

“这样吧,明日我再设宴席邀请诸位,届时我会让文阳出席,并说说她的考验将如何。”

“也好,那齐墨先行告退!”

齐墨也是干脆,没有任何多言,从交谈之中他也知道了决定权在文阳那里,那便等明日见到文阳公主之后便一切知分晓。

反正无论是什么样的考验,齐墨都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别人。

……

“公主,人带到了。”

张生师徒二人自从进了皇宫,便被人一路带到这个大院之中,带路的丫鬟通告了一声之后,院中唯一的屋舍之门被人从内拉开,一名衣着华贵,却没有什么首饰点缀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张爷爷,真的是您,原来您当年真的没有骗我!”

对方看到老道之后显然很开心,急忙跑到跟前说道,就连跟在老道身后的张生都没有看见。

老道苦笑一声说道:“多少年了?你当时还是一个小胖娃娃,现在一晃这么高了,老道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是不可能的,张天风是什么人,过目不忘谈不上,但是记住一个人的气息和样貌还是没差的,虽然几年的时间这位公主已经从孩童长大成人,面容改变了不少,但是依旧没有完全褪去那份孩童时代的青涩。

“张爷爷,当年您可是说过,当我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大事的时候可以找您一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女子自打见到老道之后就没有松开过手,一直抓着老道的袖袍不放说个不停。

待到进了厅堂,女子才发现一路跟在二人后面的张生,后者正满眼放光的看着大厅中的一切,心中甚至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

“这雕花木椅、这紫檀木桌、这些东西光看其表面的光泽那可都是好东西啊,这事成之后赏个一件半件的就够他师徒俩半年开销了。”

要是老道知道张生此时的想法非气的抽他不可。

“张爷爷,这位小弟弟是……”

小弟弟?张生觉得这个称呼略显不妥。

“他叫张生,我徒弟。张生,这位是东阳国的文阳公主。”老道示意了一下说着。

“张生见过公主殿下。”张生冲着年轻女子一施礼说道,心想这女子看着也比他大不了几岁。

听到张生的称呼,后者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张生几眼,仿佛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老道收为弟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殿下。”文阳公主扑哧一笑,轻声说道。

张生从小也没见过达官贵族,更不知道什么宫廷礼仪,没成想让人看了笑话。

“哈哈,他生性老实,不要捉弄他了。”老道说出这话之后不禁也是老脸一红,他老实,那这东阳国就没有老实人了。

张生一副很配合地样子老老实实的杵在一边,他也没想到居然是文阳公主本人请他们来的,看起来还跟老道是旧相识,俩人早年似乎还有个什么约定。

“多年未见,当年的小女娃娃居然就要定亲了。”

“张爷爷,这事儿您应该也都听说了吧,嫁给一个不喜欢,甚至不认识的陌生人,我还不如直接死了,要不您还是收我做徒弟吧。”说着文阳公主亲自倒了两杯茶递给师徒二人。

老道一听到收徒二字立马苦笑了起来,想起了当年的故事。

那年张生还在离家五十里外的学堂读书,文阳公主当时在封平城的外婆家,第一次见到上门为老人家卜卦的老道。

当时文阳公主的外婆得了一种怪病,请遍各大名医都治不好,只能退而求其次,重金寻求偏方。老道得知了之后便亲自上门看病。

一开始见到是一个举着卦旗的老头,连个江湖郎中都算不上,都以为是骗子,不过既然是寻求偏方,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也还是让他试了试。

没成想,这挂羊头卖狗肉的卜卦老头居然掏出一套银针来,几下子就把老太太的淤血扎了出来,病情顿时有所好转。

打那时起,为了继续巩固治疗,老道便住了下来,直到老太太痊愈他才离去。

就在这段时间,当时只有十岁的文阳公主担心外婆的病情,也是从宫中搬出来住在此地,经常陪伴在其身边,也顺便与每日为外婆治病的老道结下了不错的友谊。

老道最会哄小孩子了,张生就是他带大的。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老道无意间发现了文阳居然是修仙的好苗子。

虽然治好了老太太的病,但是他们家里人还是拒绝了老道想收文阳公主为徒的事情,他们以为老道是要传授公主医术或者卦术。

毕竟是东阳国的公主,千金之躯,老道虽然治好了她外婆的病,但毕竟是一个身份来历不明之人,谁都不会放心把孩子这么早的托付给他。

这件事上老道并没有强求,被拒绝之后只是偷偷送给小公主一套法决,要她务必经常练习,并且临走时告知了他城外的住处,留下了那个承诺。

小公主对于这位治好了外婆怪病切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还是很信任的,小小年纪不像大人会考虑那么多。此事她也就没有告诉家里人,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将那心法融会贯通。

她知道以她小小的年纪,便各种武艺加身,对于各种兵器更是手到擒来。这一切都跟她每日里练习的无名法决有关。长大懂事之后她才知道当年的老道真的是不简单,但是当年老道跟她说的住处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正因如此,她从小到大便是顺风顺水,东阳王对她更是各种夸赞有佳,身为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公主她也从来没遇到想这次这样解决不了的事。

直到这此提亲之事,她才不得已派人去寻那当年老道。还好,老道近几年在封平城还算有点儿名气,当然也得利于某小神仙,这才得到了关于老道的消息并邀请其来宁城帮助解围。

一边喝着茶,老道又从文阳公主那里听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有些好笑,这位敢情是被她父皇给坑了一道啊。

看到说完气鼓鼓地坐在一边的文阳公主,老道则趁机转移话题问道:“看来老夫当年给你的法决修练得不错啊。”

文阳公主一听此言便来了兴趣:“对了张爷爷,这套法决到底是什么,为何我感觉每当默念起这个法决之后,精神都会特别集中,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了事半功倍的感觉。”

“嗯,这是聚元决,只是一种能增加灵……能在需要时让你精神集中的基础法决罢了。”

文阳公主作为皇室的一员,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修士,但是也听说过一些相关的传说,对于这类信息的理解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先不说这个了,张爷爷,快帮我想想设置考验的事吧。”

老道摸了摸胡须问道:“公主是想……”

文阳公主露出了一丝皎洁的笑容说到:

“我要让那些前来提亲的人一个都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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