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这下轮到花知雨惊讶了。
和柳轻尘的两次碰面他都像个侠士一样行善惩恶,虽然是个爱财的侠士。
但现在告诉她,他其实是这个土匪帮的头头?
花知雨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看来你是真的认识我们帮主?”林大招呼她坐下,“帮主既然把它还你了,定有他的道理。”
眼神在两方之间转来转去,老四觉得还是先让他们和和气气坐下谈谈比较好:“老八,你娘娘的饭弄好了没?”他拉了林大他们一起围坐下来:“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自己人?”林大从鼻孔挤出一声冷哼,“你觉得堂堂华盛郡主会稀罕当你的自己人?”
“啊,小辣椒你是华盛郡主?”老四又愣在当场。不多时,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也是!定国侯世子赐婚华盛郡主的圣旨满城皆知,我怎的忘了。没想到你这一纸婚约的关系还这么护着这个纨绔子,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说罢,老四又一脸坏笑看着他们。
“饭菜来了!”老八的出现恰到好处地切断了老四贼兮兮的眼神,不出意外的又挨了一记毛栗子。
近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两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看着这一桌子菜却又不好意思动筷。
“来来来,老八特地煮了点稀饭。你们饿久了,吃不得油头。“老四仿佛看不出他们的尴尬,拿起碗筷随意舀了两勺就推到他们面前:“就算有什么话也等吃完饭再说吧。”
也是,花知雨向一旁忙碌了半天的老八投去感激的眼神,舀了一勺稀饭放进嘴里。
此刻就连白米汤都好香。
“吃了我乌衣帮的饭,以后就是我乌衣帮的人了!”老四冷不丁的一句话害得花知雨一口稀饭呛在喉咙口连连咳嗽。
不是说好了先吃饱饭再说吗??
花知雨匆匆忙忙把碗里的稀饭喝完:“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是匡扶正义,那为何要做偷盗之事?”
“不过是将财富按需转移罢了,帮助人的事儿能叫盗吗?”老四不屑道,“更何况我们只转移该转移的钱财。”
“什么叫该转移的钱财?”
“哝,比如你小白脸纨绔子夫君的就是。”老四斜眼瞟洛栯,顺带夹了一筷子肉丝往嘴里送。
被提到的人目不斜视喝着自己碗里的稀饭。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回侯府休整好再来端了这个贼窝也不迟。
一旁的付二见老大老四没有要为难他们两人的意思,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那日我被这小妮子的帮手打了个半死,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床。且不说这旧恨,你们怎知他们不会招了人来将我们一网打尽?”躺床上这几天他算是想明白了,那天突然出现打了他一顿的人肯定是这个丫头一伙儿的。
“哟哟,老二,你娘娘的还学会用成语啦?”老四不顾他那张难看到极致的脸,不合时宜地鼓了鼓掌。
“你!”
“我且问你,那日我说定国侯的家财是他在战场拼杀得来的你认不认?”花知雨打断他。
“哼。”
“好,那我就当你认了。既然侯府的钱财都有应得的来路,你们的行径可不就是强抢么。”花知雨一一看向在场的几个人:“况且,就算真有贪官污吏昧着良心赚了黑心钱,也应该由官府出面讨回,上缴国库。”
话至此处她便有些气愤:“遇上旱灾水灾的时候,难道不都是朝廷开库拨银才能令百姓度过困苦吗?”
“呵呵,国库?”林大一声冷哼,“听闻华盛郡主本是边境寻常人家的女儿,因为救驾有功才被封的郡主,如今看来倒像是从小养在深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小姐。”
“你什么意思?”花知雨不解。虽然她从小在榕城长大,但除了城郊边境线上两国偶有交战之外,榕城的生活确实单纯。 m..coma
“若是想知道,一会儿老子带你去个地方。”老四悠悠开口,“如果去过之后你还是不愿意加入我们,那我也不强求。”只是到时候老大他们还会不会放你们走我就不知道了。
继而他又侧头看向洛栯:“你个小白脸要是想跟着,随你。”
被他们这样一说,花知雨顿时好奇心起。她转头看着洛栯,微微拉一拉他的衣袖。
你不想去看看吗?洛栯从她眼里读到了这句话。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在这帮人手里了。也好,去看看这个乌衣帮到底在做什么勾当。洛栯起身朝老四道:“走吧。”
要去的地方离竹屋也不远,不过向西走了小半个时辰。
站在一排茅草屋前,老四拿出两块面巾塞到他们手里:“戴上吧。”语毕,他自己随手一系便进了村落。
花知雨赶忙拉着洛栯跟了上去。
“恩人你们来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端着浣衣盆蹒跚而来,对着他们激动道:“阿天去学堂了还没回来,要不要去屋里喝口茶水?”
“不用了谢奶奶。”老四接过她手中沉沉的盆,“您身体好些了吗?上次拿来的银两还够用吗?”
“好多啦好多啦,真是多亏了你们。”说着说着,老奶奶竟抹起了泪:“要不是你们又去抓药又送银子的,我们祖孙俩早就变成一抔黄土了。”
听到老人家这样说,花知雨不由抬头去看老四。他们真的是在行侠仗义?
“谢奶奶您别这样说,日头底下热气重,快进屋歇着吧。”面对老奶奶,老四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他把盆子拿进屋后向她告别。
“好咧,那你们得空再来坐坐。”奶奶在门口颤颤巍巍地挥着手。
“看见了吗,这个可以称为村子的地方。”老四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这儿住着你们在城中看不见的一群人。”
“所以你们说自己劫富济贫就是将银子分给他们?”花知雨还是有些迷糊,“可是为什么要由你们来做呢?朝廷那么多官员,难道还解决不了此事吗?”
“小跳,过来一下。”面对她的疑问,老四从屋边喊来一个男孩。
男孩长得不高,骨瘦如柴。
“大哥哥你来啦。”见到老四他看起来很高兴,“叫我有事吗?”无广告网am~w~w.
老四抚了抚他的额头:“你告诉我身旁的哥哥姐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这才注意到了花知雨和洛栯。先是甜甜地问了好,才脆生生开口道:“爹爹和娘亲都被大水冲走了,是柳哥哥带我来的。”
“……他和柳轻尘一样,都是郢州水灾的受害者吗?”
“官府所谓的白银十万两,不知是他娘的进了谁的口袋?当年水患,淹没房屋无数,多少人流离失所。更可笑的是,赈灾的银两一个铜板没到,路边饿死的人都有多少?”
老四啐了一口继续道:“一场本可以挽救的天灾,硬生生拖成了人祸。谁受到惩罚了吗?苦的还不都是这群百姓?”他又低头看向小跳:“谢奶奶和小天为什么来的你也告诉他们。”
“村上的恶霸要抢小天的娘亲,他爹爹拦着不让,叫他打死了。”
“谢奶奶他们没有报官?”
“报官了,官府的人说是小天的娘亲赖着恶霸,要和他爹爹一起仙人跳,所以判是他娘亲的错。”孩子似乎还不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诉说的时候平静得很。花知雨却听得难受至极:“他娘亲被关起来了?”
“被乱棍打死了。”老四在她耳边淡淡说道。
“为什么?官府不查清楚的吗?既然是恶霸,难不成村里其他人还能向着他说话不成?”花知雨觉得难以接受。
“查?哪他娘娘的需要查?恶霸银两一塞,县令死的都能判成活的。”
“……”花知雨从未遇到这样的事。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被爹爹和娘亲保护得好好的、圈起来的世界中。
“现在你还觉得官家能护得住所有百姓吗?”老四看着她。
看来这个小弟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