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英式古典风格装修的房间里，白色的碎瓷片撒了一地，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女佣人正半蹲着捡起碎片，眼神里带着隐约的泪光。
“怎么？很委屈？”
身着长裙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
“没有。”佣人连连摇头否认。
“那你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她的否认并没有什么用处，换来的只是沙发上女人更刻薄的话语。
女孩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沙发上的人却似乎不打算放过她。
“把手套脱了捡，漏下一片碎屑，我就让你全吃下去。”
这话的语气森冷，听的女孩瑟缩了一下，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顾衡一进门，看见的就是面前的这幅场景。
“顾先生。”捡着碎瓷片的女孩听见手杖的声音转过头去，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
她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每次见到顾衡的时候，对方都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这让她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怎么了这是？”
顾衡淡淡的问了一句，抬脚走进了房间。
“顾先生，小姐说我泡的红茶太烫了，所以把杯子摔了。”年轻女孩站起身来，往顾衡身边走了两步。
沙发上的女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让她想要继续上前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小姐说，让我捡起来，不然就吃了。”
女孩咬着唇，忐忑的抬眼看了一眼顾衡，眼里汪着泪，年轻朝气的脸上带着期待。
“哦？”顾衡听完，看了一眼沙发上悠悠的喝茶的身影，“就为这点事生气呢？”
他语气温软，让告状的女孩一愣。
“我说的是，让她把手套脱了，亲手捡起来，一个碎瓷片都不能少。”女人冷哼一声，凌厉的眸子扫了一眼，眼神里露出笃定的神色来。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顾衡生气。
“听见了吗？”
顾衡转过脸来，看着眼前的女孩。
“什么？”女孩一愣，没反应过来。
“小姐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听不懂？”
顾衡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预期确实不容置疑，“捡起来。”
他的眼神里带着慑人的光。
年轻女孩被他的语气震得一愣，不由自主的摘下白色手套，缓缓的蹲下了身去捡着碎片。
大概是因为心不在焉，忽然猛地一下，瓷片划破了手，红色的血珠滴出来，女孩没忍住，“哎呀”一声缩回了手，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阿曼达，把人领下去，不用再来了。”
听见这话，女孩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
顾衡没有抬眼看她，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的顾先生。”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将蹲在地上掉眼泪的人领出了房间，重新找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不过几分钟，红棕色的木地板上干净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舍得赶走？我看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可是崇拜的很。”
喝茶的女人瞥了他一眼，冷言冷语的讥讽着。
“帮我也倒一杯。”顾衡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不加奶不加糖。”
女人哼了一声，还是没有拒绝这个请求。
“心气不顺？”
喝着红茶，顾衡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他。
“梁家周转不灵你知道吗？”
这句话似乎牵动了女人的神经，让她皱了皱眉。
“梁思安找了林婉婉借钱。”
“不可能！”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女人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皱着眉握紧了自己的茶杯。
“林婉婉已经去过梁思安的办公室了，有什么不可能的？”
顾衡像是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边品茶一边慢慢悠悠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时值冬日，窗外白茫茫的雪花盖了一片，玫瑰园早就被盖起了玻璃花房，红艳艳的花朵开的绚烂，在温暖的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他那么讨厌林婉婉，不可能再跟她要钱的。”女人喃喃自语了一句，勾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着白。
“为了钱，做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呢。”顾衡的语气意味深长。
“那林婉婉居然也肯帮他？”握着茶杯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林婉婉走了之后，梁思安就没再跟其他银行联络贷款的事，想来是谈的不错。”顾衡看了一她一眼，自己端起了绘着繁杂花纹的茶壶，把杯子倒满。
然后又在甜点架子上挑了一块咸味的司康，尝了一口，不满的皱皱眉，放在了一旁。
女人终于有些绷不住，紧紧地咬着牙关，脸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来。
“你要是想帮他，只要你开一句口，我就把钱打到他账上。”
顾衡掏出雪白的手绢，仔细擦了擦自己的手，看向已经起身站在窗边的女人，那个娇小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你慢慢考虑着，想好了跟我说一声。”
笃笃笃的手杖声远去，窗前的女人眼神迷茫。
“顾先生。”
顾衡刚刚离开了房间，阿曼达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她本是英国人，跟随顾衡多年，不惜背井离乡的跟着顾衡来到a市。
“说。”
“这已经是第三套茶具了。”阿曼达的声音里带着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女人搬进来之后，顾衡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说不上来。
“哦，再买就是了，不过是些死物。”顾衡说的漫不经心，好像那不是古董器具，只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阿曼达闻言一滞，脚步有些乱起来。
“苏小姐闹得实在是过分了点，佣人也多有怨言。”
顾衡用的是专门的英式佣人，包括阿曼达在内都经过专业的培训，但是即便是这样，也经不住故意的找茬。
“前两天就已经辞退了两个了，这毕竟不是在咱们那边，本来佣人就不好找，现在……”阿曼达倏地住了嘴。
一直走在前面的顾衡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冰冷的眼神打量着她。
这样无声的注视让她觉得浑身发凉。
“人不够你就从英国调过来，东西苏小姐想砸就砸，她的话就是我的话。除了我吩咐过得事，其它的她想怎样就怎样。”
顾衡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的寒冷。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不必向我报告，你是跟着我的老人了，自己有分寸。”
他脸上展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办不到的话，你回英国，让艾克里来。”
“是……是，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