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沈从严呆呆地看着沈老爷子神色淡漠的脸，眼皮微微颤抖着，觉得喉头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沈老爷子掀起眼皮，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沈从严就心生惧意。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沮丧。
“你先把她带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沈老爷子抬了抬下巴，看着沈从严垂头丧气的带着孙佩月离开。
出门之前，沈从严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厅里的沈之寒，眼神里情绪复杂。
沈老爷子缓缓地喝了一口茶。
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以前，今天这么一折腾只觉得身心俱疲，可是眼下还有一个人没处理完呢。
“老王啊，你跟我也这么多年了，我就再给你个机会。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茶叶的清香在鼻尖萦绕，沈老爷子阖了阖眼。
“我没什么好说的。”王经理在打击之后，变得有些麻木起来。“老爷子，就算你有视频，也只能证明我跟孙佩月确实有见面，但是还是那句话，捉贼拿赃。”
王经理看了一眼沈之寒，继续说道。“您没有证据。”
沈之寒看他这样天真，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声冷笑，“王经理觉得，你下场是什么？”
“随便你们怎么安排，无所谓。”王经理挣扎着坐直了些，因为行动不便而微微气喘。
最差的下场也不过是被送进监狱，被起诉。这样的财务官司打起来十分冗长，三年五年也不见得能结案。
只要他咬死了不交代那些钱去了哪儿，就算是证据齐全，钱也是拿不回来了。事到如今，他就算搭上自己，也得把钱给家里留下。
反正已经得了沈氏，他不指望未来还能有好果子吃。
“呵呵呵。”一旁闭目养神的老爷子听见这话门，忽然笑了起来。“老王啊，你可真是白跟了我这么多年啊。”
他抬起垂皱的眼皮，那双眼睛里满是寒意，那里有一点老迈的样子。
“我记得你是老来得子，三十多才跟你太太有了孩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这个孩子，现在是在米国念书吧。”
他吹了吹盖碗里的茶叶，“我要是没记错，他在加州大学念预科。你工作这么忙，向来是没时间去看他，我找人去替你看过了。”
他向阿忠递了个颜色，阿忠点点头，走到王经理面前，掏出了一叠照片，丢在了他的面前。
那上面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有打篮球的照片，也有上课的照片，甚至连什么时间去食堂，什么时候回宿舍都拍的一清二楚。
“这是！”
王经理越看越心惊，艰难地把身子撑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他骇然抬头，跟沈老爷子阴森的目光相撞，不由得心脏突突突的狂跳。
“你太太年级也大了，要是惊闻噩耗，不知道身体撑不撑得住。哦对了，我记得你还有个老母亲，身体康健，现在在s城颐养天年。”
沈老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眼神却愈发阴寒。
冷汗大颗大颗的从王经理的额上冒出来。他所有的弱点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沈老爷子这是在明着威胁他啊。
他身子一软，脖子软软的耷拉下来。
坐牢打官司他不怕，可是要是儿子出什么事……
不不不，他想都不敢想。
“我都吐出来，沈老先生，我把钱都拿出来给你！”王经理嘶哑着嗓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血丝。
“这几年加加减减也不过就是一两亿，沈家不缺这点钱。”沈老爷子漠然的看着他。
他不在位太久了，沈之寒虽然生意做得不错，手段却是慈悲了点，才会让手下的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翻天。
“沈老先生，沈老先生我求你，这事跟我家人无关，你不要动我家人！我求求你。”
王经理之前的骨气荡然无存，挣扎着在地上磕起头来。
他的手还被捆在身后，脑袋在地上砸的又快又狠，很快就肿起一片。
沈之寒看着他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不忍得表情。
他本来只是想私下把人收拾收拾，把钱吐出来就完了，也算是给公司里的人一个警示，他没想到沈老爷子想的那么长远。
连王经理家里人都查的一清二楚。
而且爷爷听起来并不在乎钱，他怕是只想要立威。
这样的话……沈之寒心里一惊，“爷爷，您累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交给你，”沈老爷子瞥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做？”
“把钱追回来，人……”沈之寒犹豫了下，“人去自首。”
“呵呵，你倒是菩萨心肠。”沈老爷子笑了几声，放下手中的盖碗。“他做出这样的事，就应该有觉悟。”
“爷爷，祸不及妻儿。”沈之寒上前一步，脸色难看。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不会执意阻拦，可是现在……
他想起林婉婉，心中一悸。
沈老爷子埋下的祸根还不够多吗？
顾衡已经因为从前的恩怨对着林婉婉出过手，现在还虎视眈眈，现在又何必把人赶尽杀绝呢。
“你在教训我做事？”沈老爷子眯起了眼，语气里明显不悦。
“不是，爷爷，只是觉得没必要。”
阿忠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给盖碗里添了些茶水，又端给了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被他这么一打断，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压下了怒火。
“钱可以按照你说的做，无关的人我不再管，他留下，你不必插手。”沈老爷子用下巴冲王经理的方向指了指。
“爷爷。”沈之寒皱了皱眉，人被留下，只怕是比去坐牢还惨。
“够了！就这样！”沈老爷子怒斥一声，“你走吧，今天我不想再见任何人。”
沈之寒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他看了一眼王经理，对方感激的的看了看他，眼神里居然带着坦然。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客厅。
外面的地上堆积起了一层积雪，空气里带着凛冽。寒风像是针一样的扎的人皮肤生疼。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背后那死气沉沉的院子，离开了老宅。
林婉婉在家等的坐立不安，觉得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十分漫长。
听见房开门声响起，她像小兔子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那个带着寒意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