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宅书房里，黑压压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台灯，沈老爷子脸色跟房间一样阴沉，阿忠默不作声地站在他的背后，神色恭敬。
“确定是他？”
“是，老爷。”阿忠轻声应道。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毫无动静？”沈老爷子眯起眼睛，素日里慈祥的眼神带上一抹厉色。
“对方准备充足，咱们人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回来了。”阿忠迟疑了一下，“小少爷他……”
他欲言又止，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说。”
沈老爷子的语气压迫十足，阿忠喉头一紧，愈发恭敬起来。
“小少爷在澳洲分公司的事似乎也跟他有关。”
沈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澳洲分公司损失数百万美元，之寒亲自去都无法挽回的那件事，是他做的？”
“是的老爷，而且这事牵扯了林婉婉。”阿忠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沈老爷子。
听到沈之寒为了林婉婉而选择了爽约合作伙伴的会谈的时候，沈老爷子忍不住自己的怒气，手掌重重的拍在了紫檀木的书桌上。
“荒唐，为了这事就搭上沈氏的前程。”
他的眉毛打成了结，脸色冷的像是一块寒冬里的铁板。
“小少爷已经尽力挽回了，追回不少损失。”阿忠忍不住帮着很直哈说话。
“哼，追不回的损失呢！公司是沈氏多年的基业，容不得他行差踏错，他现在这样，难道要学他那个没出息的爹？”
说起沈之寒的父亲，老爷子的脸色愈发难看，“沈之寒现在人在哪儿？”
“还在公司。需要我给小少爷打电话叫他回来吗？”阿忠抬起头观察沈老爷子的反应。
沈老爷子沉吟半晌，“不用了，你打电话给林婉婉，就说我老头子找她来下盘棋，喝个茶。”
“好的老爷。”阿忠点头退下，关门时看着沈老爷子浓墨一般的剪影摇了摇头。
林婉婉接到阿忠电话的时候，刚刚准备下班。本来问了沈之寒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可是沈之寒要加班开会，所以她打算约夏晓音喝一杯再回家。
她的电话还没打出去，就接到了一个显示为未知号码的电话。
听到阿忠的名字，她还愣了下，沈家老宅里有这么个人吗？
林婉婉仔细的回想了下，好像有一次在跟老爷子吃饭后，是有那么个人搀扶着老爷子离开了桌子。
怎么形容呢，他就像是一个影子，安静的无法引起丝毫注意。
听到阿忠说是沈老爷子的邀请，林婉婉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最近有阵子没去拜访沈老爷子了，沈之寒又忙，老人家自己在家估计也很寂寞吧。
林婉婉到的时候沈老爷子正在客厅里望着一盘残局发呆。
“爷爷。”林婉婉上前甜甜的叫了一声，顺势坐在了老爷子的对面。
“哦，婉婉来了。”沈老爷子看见是她，脸上挂起了慈祥的笑，“喝杯茶，怎么样，外面冷不冷。”
现在已是深秋，温度降了不少。
“还好，开车也不觉得冷。”林婉婉应了一声，看向棋盘。“爷爷怎么自己跟自己下起来了？”
“等的无趣，就自己下一下，习惯了。”沈老爷子摩挲着手中的黑子，“婉婉啊，跟爷爷把这残局下完吧？”
“好啊。”林婉婉痛快地答应，拈起一颗白子。
从现在的形式上来看，自己占着优势，想赢应该不难。但是一方面她向哄老人家高兴，另一方面到底是棋艺稚嫩。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整个形式就完全被反转。
随着老爷子最后一颗黑子的落下，林婉婉输的彻彻底底。
“爷爷真的是厉害，我再学多少年也没法赢您啊。”林婉婉笑着夸赞老爷子，她不全是恭维，刚刚沈老爷子的果决凌厉比起以往对弈时更甚，大概这才是老人家的真正的水平。
这么看来，从前下的那些棋，倒更像是老爷子在哄自己玩儿了。
“知道为什么我会赢吗？”沈老爷子语气淡淡的，并没像之前那样开怀大笑。
林婉婉不解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没有牵挂，不会瞻前顾后，总想着找一个万全之策。人生亦如是，人有了牵挂，下手就会迟疑，迟疑就会输。”
沈老爷子的话意味深长，下垂的眼皮遮不住他凌厉的眼神，林婉婉的心突地跳了一下，总觉得爷爷今日的行为有些奇怪。
大概是因为沈老爷子往常出现的形象跟一个普通慈祥和蔼的老人家一样，让林婉婉忽视了，一个一手建立起全国知名的商业帝国前身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现在眼前的老人像是一只匍匐的兽，老虽老矣，却依旧带着可以震慑旁人的力量。
这样的认知不由得让林婉婉一下子清醒起来。
沈家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豪门富户，沈老爷子的身份也不只是沈之寒的爷爷那么单纯。
“爷爷，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讲？”
林婉婉坐正了身体，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她觉得老爷子今天叫她来肯定不只是下个棋那么简单。
沈老爷子丢开了手里的棋子，端详了林婉婉一会，刚想开口，沈之寒的声音却突然从房门口响了起来。
“今天过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陪着你。”
沈之寒的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声音温和，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却是一片沉寂。
“你怎么来了？”林婉婉欣喜地站了起来，不是说今天会忙到很晚？
刚才来之前她给沈之寒发了个微信，说是来陪爷爷坐坐，想着沈之寒还不知要开多久的会，估计看见也要一两个小时了，结果他现在居然出现在这儿。
“开完会了，所以来接你。”沈之寒摸了摸林婉婉的长发，转身对着爷爷打招呼，“爷爷今天怎么有雅兴下棋，也不喊我？”
沈老爷子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眼沈之寒，男人就那样直直的站在那里，手搭在林婉婉的背后，像是在护着什么绝世珍宝，眼神里带着警惕的光。
“你这么忙，麻烦你干什么。”
老爷子的话听着平常，却不知为何带着点硝烟的味道。
“陪爷爷的话自然是随叫随到。”沈之寒笑着回应，揽着林婉婉的手却没有放松。
沈老爷子看着他的动作，眼前似乎浮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当年，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护着身边之人，甚至不惜跟自己作对。
两个身影慢慢重合，沈老爷子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你跟我去书房。”
他丢下一句话，率先起身走向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