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千枫的手滑过江百川的背，这种真诚又小心的安慰让江百川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
她闭上了眼，却没能拦住落下来的泪。
就这么哭了，也太掉价了吧，江百川想到这儿，开始咬住下唇，死命地往回憋眼泪。
哭了，就输了。
李大人却还是不消停，他没有退路了，李家完了，他的声音歇斯底里：“百川啊…叔公以前没找到你，让你在江家这么久，是叔公的错，血浓于水，以后你回我李家………”
三根银针入喉，门千枫没让他把话说完。
门千枫眼神中此时充斥着杀气，一改平日的不正经。好像卸下了所有感情的杀手，让人心生畏惧。
众人第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一位是武林第一高手。
并且这位高手现在生气了。
他又补充道：“没人稀罕你李家，也没人想听你说话。”
此时江百川的情绪也压了个七七，抬手搭在门千枫肩上，转过身与门千枫一起正面对着李大人。
李大人口吐鲜血，眼睛却瞪得死圆，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江百川搭在门千枫肩上的手轻抚了两下，示意他自己没事了。门千枫会意到她的意思，放下了那一股子狠厉的杀气。
江百川走上前去，一步一步靠近李大人，李大人面露惊恐，蜷缩着往后退，喉咙里压出低哑的吼声。
“李大人，我父亲若在世能见着今天，他一定死而无憾了吧，他可是巴不得世界上的人知道百弦听和白弦听不是同一个人。我父亲为护妻儿甘受凌辱…他这一生走得坦坦荡荡他有什么不敢？你拿我父亲威胁我？”
“你也配！”
门千枫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李大人，嘴角微微勾起，邪性与可怕并存。
他说道：“李大人，李家是时候为犯下的罪孽偿命了。”
李大人怕极了，他蜷缩着往前爬，死瞪着门千枫去拽他的衣摆，满脸泪花拼命地摇他的头，祈求门千枫的饶恕。
但没有用，门千枫挥挥手：“来人，好好招待我们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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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高朋满座，期待着及笄之年的李以初摘下面纱。
看一眼就足够了。
可是他们等不到了。
他们会等到李家的秘密，会看到李家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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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清静了，江百川望着天花板失神片刻，鬼使神差道：“李以初，活着辛苦了。”
李以初怔愣一下，道：“没事，这不就看到前路了吗。”
不管前方是什么，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
总不会比待在糟心的李家坏了。
未来不会一帆风顺，可他绝不后悔。
门千枫道：“李家这事一出，你名声就完了，你们李家的人又长得扎眼，好辨认，一旦有人看出来…我不敢说你会有怎样的结局。”
这个长相，如果是李家二小姐，那一定是众星捧月。
如果不是李家二小姐呢？
这个遭遇，如果是平凡人，唏嘘一下也就过了。
还是李家秘密的证明…曾是多少人梦中情人，又亲手颠覆了所有人的印象。
成也因李家，败也因李家。
当然，这些李以初早就想过，不用门千枫提醒，门千枫这是在告诉门子燃：你再不做什么，就没机会了。
门千枫太在乎门家的未来，若以前他绝不能让李以初再和门子燃有牵扯。门子燃作为门宗主独子，他要传宗接代的。
但他现在意识到了，他也在乎门子燃。他把他当弟弟养了十三年。
他不能让子燃后悔。
门千枫张了张嘴，比了个子燃的口型却没发出声音。他只是能接受，让他开口直言，还是有难度的。
江百川替他开这个口：“门子燃，你哥说了让你自己选……”
“别说了。”李以初开口打断她的劝告：“子燃，对不起。”
李以初把他的未来往坏里想，包括子燃，他也是计划最坏的打算。
李以初转身向门千枫行了个男人行的礼：“门宗主，今日谢谢你了。以初自己选的路，怎样我都会走下去的。”
他回头看了眼门子燃低的不能再低的头，轻声道：“我从知道李家的目的，扳倒李家就是我的毕生所愿。”
“当然，子燃除外。”
他准备好面对外面那些人，说完正准备离开，却被门子燃伸手拉住了衣袖。门子燃头都没抬，眼睛注释地板。
李以初诧异道：“子燃…”
门子燃站在了李以初身后，他的手划过李以初的头发，另一只手掏出一个丝带，一拢，一绕，将李以初的头发扎了起来。
他道：“原先给你买了个白玉簪，因为及笄之年嘛，现在应是用不着了。还好我有这个，以初，恭喜你，你今天束发成童了。”
李以初感觉此刻头有千斤重，他不敢回头看那个少年。
门子燃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门家，是山上。当时你在采药，我看着你的背影，像一个普渡众生的神，称得上世间一切美好。”
“我当时特别想认识你，仅仅是认识就心满意足了。”
李以初感觉心头一片温热，一晚上他都井井有条从没失态，现在他忍不住了。
或者说在门子燃面前他很少忍住过。
他转身一只手揽过门子燃，低下头抵在门子燃的肩头：“子燃，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门子燃一字一句道：“我在说，我喜欢你。”
门子燃感觉自己肩头湿润了片，他没有动，他等着李以初下一句话。
李以初道：“好，你可不要反悔。”
门子燃：“不会。”
少年心事再也不用藏了，子燃的一句喜欢足够让李以初愿意一辈子对他好了。
门子燃也孤注一掷地爱他，愿意为了他与整个世界为敌。
你不用独自面对了。
江百川早在门子燃讲他与李以初的初遇时就拉着门千枫走了。结果已经一目了然，剩下的就是他们小情侣的私房话了，他们二人就不偷听了。
此时，刚好过去一个时辰。
众人见到的不是李大人，而是门千枫。
台下唏嘘道：“李以初的婚事应该是定下来了。”
可他们听到的不是李以初的婚事，是一段录音。
“容颜丹啊，千金难求……”
一片哗然……
江祈才娶了李既茗，第一个不乐意，拍桌子站起来：“大家不要听信他的话，这是什么妖法！在座的有人见过这种东西吗？你们见过有谁说的话可以…可以这样留下来吗？”
录音，在座的没人见过。
李大人已经疯魔，众人只觉得没有办法求证了。
门千枫仍是漠然地看着众人，没有开口说话。
江百川心急了，反应过来，这位大侠社恐来着……
她站到了门千枫旁边，从他手中拿过那支笔，拍了两下手，道：“江少所言极是，可是门家作为武林第一大家，门千枫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能制出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奇怪吧？”
江祈怒道：“你是谁？妖言惑众！信口雌黄！”
江百川再次将录音笔举到众人面前，拨弄了两下。
江祈的声音分毫不变，“你是谁？妖言惑众！信口雌黄！”
众人确信，那是江祈的声音，也是江祈说过的话。
江祈安静下来，有些动摇了。他捏紧了拳头，陷入沉思……
他再此之前，确信自己爱的是李既茗这个人，与李家或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无关。
可现在，他动摇了。
卓棠架着轻功飞到人群前，举剑护到身前，道：“我要见李以初。”
卓棠的哥哥曾娶了李家女，最后让整个卓家沦为走狗。卓棠责备哥哥鬼迷心窍，记恨李家所有人，最后与卓家一刀两断成了江湖浪客。
靠着不错的武艺在江湖中小有名气。江湖人见了都称她一句“棠娘娘”。所以她说话没有人拦着也没有人插嘴。
江百川叹口气，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能扯上李以初，李以初所经历的太招人疼了。
她不会再给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伤害那个孩子的机会，她道：“李以初以后与李家无关，他是个受害者，放过她不好吗？”
卓棠见门千枫不参与，缓缓放下手中的剑，冲着所有人道：“李家应当也不是所有人都服用这颗丹药来……我想替众人…也是为了卓家求一份名单。”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江百川满意地点点头，她为遇到如此明智之人而欣慰。
“这样啊…好说，三天后，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卓棠点点头，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