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湖儿,这是你我父子第几次单独说话了?”

对徒湖来说,这是个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回答的问题。

“第....三次。”

“嗯,第三次。”徒兆显得十分疲惫,“是呀,你十二岁离府,为父......很少见你。再与你这样单独谈话,便是你出使前的那次了吧。”

“是的。”

“你早就有了入仕之心,却宁可去找桐关,都不愿来找为父,是心里对我有怨气吧。”

“不是。”徒湖开诚布公,“是不愿被两个兄长太早知晓我的打算。”

徒兆露出一个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欣赏的浅淡笑意。

徒湖继续说道,“第二次,是我求国主让利于民。所有人都反对,父亲您却站在了我这边。”

“你认为我是在帮你?”

徒湖语滞。

难道不是吗?

徒兆又问,“那这次呢?说说你的来意吧。”

“儿子……儿子……”徒湖犹豫不决。那根横亘在父亲中间多年的鱼骨,难道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剔除?

是血涌四溅,还是伤口愈合?

徒湖心中忐忑。不知如何面对,却又渴望答案。

痛苦和纠结令他再次颤抖起来,血丝又一次充盈了他的双眼,“父亲,我……我母亲是五族人!对不对!”

徒兆眉宇间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徒湖甚至不敢注视他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地面,快要流出血泪一般,说道,“我一直不愿相信……不愿相信是母亲杀了那个女人,即使苗尔告诉我母亲临走前写了书信回去,承认此事,我……依旧不愿相信。”徒湖神情轻蔑起来,“元奉枝的技法太拙略了,父亲你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您才在这里等我吧。”

“她……这是要与我摊牌了。”

“每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都是……什么事情也做的出来。对吧,父亲?”

徒兆没有否认。

他的沉默,令徒湖崩溃。

徒湖终于抬头与他对视,已是血眼模糊,“走来见您的一路太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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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到让我足以想明白所有事情。”

徒兆不温不火,问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元奉枝和元启时演的这一出,是故意让我知道当年的事情另有蹊跷。可多出来食脑蔓来自哪里?”徒湖强忍更咽,说道,“我母亲,是五族人,还来自实力最强苗族,酷爱医术,那她……随身带几根名贵的食脑蔓……也不是不可能。”

徒兆没有回应,他等着徒湖自己说下去。

“是母亲她……杀了那个女人。”徒湖仰面深吸口气,收敛住流下的泪水,说道,“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徒湖自责道,“我怎么会这么蠢,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答案。她……只可能是为了……我。为了保护我。对不对?父亲!”

父子二人深深对望,神情竟是如此的相似。

徒兆的沉默再次将徒湖逼迫至崩溃的边缘。他无能为力地跪在地上,低诉着,“竟然是……因为我。”

徒兆任由徒湖痛苦不堪,甚至都不曾起身。低沉地说道,“徒湖,你一直都是我最看重的孩子。这与我对你母亲的感情无关。老实说,即使你不去找桐关,为父也会择个时机让你入殿,还会为你铺好坦途。可是你偏偏要选最难走的路,”徒兆笑道,“真是像极了我……”却也忍不住伤感,带着温柔说道,“也像极了你那个任性的母亲。”

徒兆顿了顿,“第一次谈话,让为父更加确信了要栽培你的心思。你比你那两个哥哥,强太多,你才是能继承为父之志的人选。”

徒兆有些激动,稍事平复后继续说道,“第二次谈话,为父只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顺势而为,方能长久。国主已经对我有所忌惮,却又不能不依仗徒族。那么我就送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未来族长,而徒族……则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而你!”徒兆指着徒湖,激动地说道,“就是顺势而为的杰作。未来,占长吏的权利,我的权利,都将归结于你!徒湖!”徒兆走至徒湖面前,扶起他,用力的抓着他的肩旁,兴奋不已,“到那时,你将不会是我这般一人之下。那个王座上的人,不管是谁,也不过是你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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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

徒湖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父亲,看着他近乎癫狂地向自己说出这些。

徒湖只是冷淡地问了句,“是因为这些吗?”

“什么?”

徒湖用力推开徒兆握住自己的双手,“我母亲的死,和你这可笑至极的野心,有关吗?”

徒兆似一下子回到现实,背对徒湖,缓缓走回案台,重新坐下。

“你母亲的死……很复杂。我……不能告诉你。否则……便是害了你。”徒兆冷静后说道,“徒湖,你我父子这第三次谈话……随你怎么理解,若是有什么道理,那便还是那四个字,顺势而为。你母亲的死……也是如此。你既已选了这条路,便按照心意走下去。很多结果……都是注定的。”

徒湖冷哼一声,“儿子……受教了。可儿子,不信什么‘注定’。”

说罢,推门而去。

徒兆顺着门口看去,直到看不见徒湖的身影,都不曾收回视线。

徒府的夜景,堪称一绝。假山花木布置的井然有序,在温黄灯光的氛围中,显得典趣雅致。庭院的装点,不仅是主人家身份地位的象征,有时也是内心的写照。

权倾朝野,四面楚歌的大宰,或许也向往一份幽暗深夜里的暖黄平静。只可惜人去灯灭,只剩了死寂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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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徒湖而出的,还有个不为凡人所见的身影,待到离开许久,才化出肉身,翻墙而出。

等在墙下阿原一把抓住他,问道,“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去了?”

兰陵挣脱,“关你什么事!”

“你所见所闻,我都要告诉公主。”

兰陵干笑一声,“那个色咪咪的徒波,看上你了。徒兆拉着徒湖,要找我说说媒,看你愿不愿。”

说罢,兰陵把腿便跑。

阿原反应半天,健步跟上,一边追一边骂道,“你放屁!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什么叫徒波的!”

角落里,一个黑色长袍身影矗立远处。

“法师,那人……就是?”

长袍人摆摆手,“回国殿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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