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隐法心原

几日后传出消息,‘奂谷’亲自率领千余兵将,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方法,竟找回了七、八百头兽麋。虽有的受伤、有的骨瘦如柴,但将养些时日,加上从私人麋场征调的,总算是勉强凑足了数,应该不会耽误贡献大典。

国殿内,‘坤达明贵’心情不错,下令国印司着手准备大典事宜。昆国使者也已被安抚回国,所以派人出使羽国的事,成了今日的主要议题。

坤达明贵问道,“派遣羽国慰问的使者人选,拟的如何?”

徒兆上前一步,回道,“禀国主,臣已与国印司商议,拟派‘史文院’的‘礼政左侍’‘田园生’出使。”

国主似乎并不满意,“是否会显得我国怠慢?”

元启时回道,“禀国主,各国遣使历有规矩,这奔丧慰问,‘上四方官属’即可,‘礼政左侍’中三方,可显礼遇。”

‘桐关’突然上前,拜道,“国主,此次离世的乃是最得羽国国主器重的二世子,且多少牵连些.....求婚之事。”他有些犹豫,顿了顿继续说道,“臣觉得,还是应当委派更加合适的人。”

元启时听不下去了,反驳道,“难道还要我国世子出使吗!”

桐关回道,“国主的两位世子年纪尚幼,路途遥远,当然不合适。”

“那桐夫史意思是?”坤达明贵问道。

“臣认为,守相大人乃我石国‘上一方’官属,守相之子或可适合。”

众人面面相觑,徒兆却不露声色。

坤达明贵看向徒兆,“守相觉得呢?”

徒兆回道,“能为我国出使,乃臣子之幸。既然桐夫史提议,臣认为二子.....”

徒波一听,额头冒汗,他可不想去羽国出使。路途凶险不说,如今帮着元启时张罗祭礼是件政迹美差,两月之后出使回来,怕是什么功劳也捞不到了。

元启时忙着说道,“徒漾、徒波都是此次操持贡献大典的重要官员,贸然更换,若延误大典,桐夫史可要担责?!”

没想桐关提醒道,“守相大人,不是还有三公子吗?”

徒兆凝眉,竟看不懂桐关此举何意,便拜说,“禀国主,三子并没有执事历练过,贸然出使怕失了我国礼度。”

坤达明贵却夸奖道,“守相过谦了,听说,这律易卜得以告示全城,平息兽神之怒,徒湖也是出了力的。”

徒兆依旧认为不妥,说道,“三子平日儿戏无度,此次误打误撞,能得国主夸奖已是侥幸。但是为国出使,非在职官员不可,徒湖他.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

坤达明贵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似乎对桐关提的这个人选很是满意,大声宣道,“传诏,封徒湖为下三方‘简文学士’,前往羽国,择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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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兆书房内。

父子二人对视良久,似都等着对方先说话。

徒兆是何等人,将朝上桐关的态度以及奂谷寻回麋群的事稍作联系,便已猜得几分缘由。他迫切想让徒湖入殿执事,是因与占家的婚事不能再拖,出使羽国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徒湖有此远见,利用寻麋之事迫使桐关帮他,连身为父亲的徒兆都被蒙在鼓里。其实,徒兆是欣慰的,但想着自己的小儿子宁可去求桐关帮忙,都不愿来找自己,又难免伤怀。

想来这么多年,父子间耿耿于怀的,也不过就是那件事了。

.....

徒兆二十六岁那年,作为使者被派去昆国庆祝册立太子。不料使团中途遇到野匪,损失惨重,徒兆也受了重伤。生还人员中有一名随行女医,不仅救下了昏迷的徒兆,还一路悉心照料,助他顺利完成出使任务。二人日久生情,回国后徒兆便娶了她。后来女医诞下男婴,就是徒湖。

徒湖从小聪颖过人,三岁识字,五岁背得百文,徒兆喜欢的不得了,对他母亲也甚是疼惜。可好景不长,徒湖十二岁那年,他父亲又迎娶了一位来自昆国的显赫高官之女。那女子怀胎五月便胎死腹中,且因大出血而未能得救。殿医诊断为中毒所致,老国主要求彻查真相。

之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徒湖的母亲。而结论,就是她因妒忌而用毒物迫害。处置前夜,殿狱传话,她于狱中,病死了。

从那以后,徒湖便由府中婢人照料,性情也变了许多。徒兆事忙,甚少过问,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三儿子的种种纨绔事迹罢了。

良久,徒兆只问,“此次出使,你如何打算?”

“儿子,想轻车简行,带上兰陵和适当府兵即可。”

“哦,看来你对他很满意。”

“此人心思奇特,儿子确实欣赏。”

“那你去准备吧,有事可去请教‘元启时’。”

“儿子,告退。”

父子间简单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忆起往事,徒兆黯然伤神。如今徒湖要出使了,就像当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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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使一事原本按照徒湖的设想进行,却还是出了一些差错。

因听说徒湖要出使两月,占芜便整日寻死觅活,非要跟着。占长吏真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只能找了徒兆说情。徒湖再有无奈,也是父命难违。可单独带上占芜诸多不便,兰陵便借此求了把郭竹带上,相互照应。

出发前夜,兰陵照常于房内吸灵吐纳。

近期修炼,他似乎领悟不少。特别是夜间静寂,万物似在沉睡,却又在不停创造生机。草木大地、山川猛兽都在夜晚消耗着聚集了一整个白天的能量。万物一呼一吸间,体内灵力随之散发出来,化于无形,流转在天地之间。

而兰陵,随着自己控念吸灵之法越来越熟练,发现呼吸间便可将着天地灵气吸进体内,融在血液和全身窍穴。

体内的人醒来,见他已有这番领悟,便教导说,“万物皆有属性,灵力亦是如此。无论人神草木,所散灵力,都逃不冰、水、火、温、无,这五类。而你我共用的这幅身体,属‘无’。四十隐士之中,也不过我而已。”

兰陵说道,“这些我知道,你可是想告诫什么?”

“因这皮囊属‘无’,你在修炼时,会觉万物灵息都归可肆意汇入体内,这可助你尽快提升,但事情有利有弊,你修炼时还是不可冒进。”

“这道理我懂。不过话说回来,你何时叫我你的绝发分身?”

“还不到时候,但既然你要远行,我可以教你另一道隐法,读心之术。只是这隐法用之不甚可能比绝法更伤,你可还愿习?”

兰陵惊讶道,“比绝法更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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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兽族,百桦峰上。

衣衫单薄的【兰陵】盘坐在峰顶积雪中,身旁栽着一颗飘香之树。树下另一人悬空盘坐,粉色花瓣落于衣肩,杏眼浅笑,正是上庄兽神。

兽神轻声教导,“清,为念清。目所见、耳所闻、心所想,都是凡尘之幻。唯有念清,目自无尘,听自无怨、心自无苦。”

【兰陵】应道,“徒儿知晓了。”

“你虽习了这读心之法,但你所听到的,是他人之心。你所见到的,是他人之念。那些,都是这四方间的尘缘沉怨,并不能化你的疑虑困扰,反而可能会杂极伤身。记住,唯有念清,惑可解,情可了。这读心之法,虽不是什么绝法,用之不慎,却可比绝法更伤,更悔。”

“徒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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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起这些,体内人幽幽说道,“读心之术,可听他人心,见他人念。但你要知道,过能易夭,过慧自苦。你可还愿习?”

兰陵自信道,“愿意!别人喜怒哀乐与我何干,不过一技傍身而已。”

“好。此法名为‘心原’。‘影身’在于控念,‘心原’在于感念。你需清自身之念,感他人之念。”

“感他人之念?是像你们隐士那样,感受彼此念力吗?”

“不,隐士可以感受彼此念力,是因为隐石。一国五隐,可感彼此之念,可传导彼此灵力。但‘心原’所感之念,是人类之念。普通人虽无法运用您里,却亦有念力,简单说,就是他们的所思所想罢了。此心法你需熟记......”

兰陵似懂非懂,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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