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旧病

当南枝木看清那张略微惨白而又带着一丝诡异深情之色的面庞,出奇的没有将这个夜半时分还敢前来打扰自己的蛮牛儿师弟轰出门外,只是愈加凝重的望着青蛮那张已然渗出不少汗渍,微微狰狞的眉目,犹豫片刻,亦顾不得男女之别,轻扶其双肩,将他让进屋内。

“蛮牛儿师弟,你怎的这般模样?”

一进屋内,青蛮便屈身半躺在一张青藤椅上,头颈低垂,不难看出正拼命的咬紧牙关,好似竭力忍受着什么。

细小的头颅,忽冷忽热,亦觉天旋地转,时而膨胀,时而缩小,全身犹被千蚁而噬,疼彻心扉,多久了,多久未有过这般感受了,本是回屋入睡的青蛮,没多久,脑中便似有一股意念炸开,顷刻间一道极为熟悉的感觉便侵染全身,曾今还未随得姐姐最后一次下山试炼时,每年月圆中秋,皆是会突发这般奇异病症,令人疼不欲生。

见青蛮神色青紫变幻不歇,南枝木心中一紧,连忙伸出手去拿捏住其手脉,哪知指尖刚一触及,还未及将自身仙元探入其中,便被一股勃然气劲震开,直教的整只手臂酸麻。

“这可如何是好?”

南枝木见青蛮疼苦之色溢于言表,如今以自己的修为就是连探查都不得而为,心急如焚,如今身处太乙仙门,亦只得向门中修士求助了,那路执尊者修为高深,应是有些手段,思及此处,南枝木朝着疼苦不堪的青蛮忧心道:“蛮牛儿,你且先忍着片刻,师姐近不得你身,这便去为你寻来路尊者。”

说着,南枝木便一把拉开门扉,踏步而出,疼苦难言的青蛮望着师姐离去的背影,向前伸了伸手,本想让师姐不必前去求助他人,奈何使劲张了张口,却是一阵沙哑模糊的嗓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更遑论渐行渐远的南枝木,南枝木听得那沙哑之声,心中愈发难受,还道得是蛮牛儿师弟苦疼难耐,不由加快步伐,倩影闪现,转瞬便消失无踪。

南枝木一路疾行,亦不知何处是路执居所,顾不得这是宣武第一修门,全无顾忌的将流云之法施展开来,夜色中一抹翠影浮动。

“是谁?”

刚与其余守山弟子换巡而归的子言,正向着自己住所行去,忽的只觉一股凌厉气机接近,一心咯噔,猛然回首,却见一抹翠芒转瞬即逝。

“枝木姑娘,怎么是你?”

暗自凝神戒备的子言,待看清来人容貌,竟是今日初到山门,受得路执师叔礼待的南枝木,不由轻呼道。

除却非同一般的大事,山门内是严禁弟子全力施展身法的,要修炼身法自有专为此设的练武堂,或是后山之中亦无人言说,在这山门前庭正院中犹如鬼魅的带起阵阵残影,莫说是她这般二流修门之士,即便是自己门中的弟子,若被太乙卫那些个尊者,或是门中长老逮着,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南枝木面色红润,气息微喘,看见子言,面露一丝喜色,亦不回应,径直问道:“子言道友,路尊者现在何处?”

子言虽是疑惑,可见南枝木一脸焦急之色,知晓定有大事发生,亦不拐弯抹角,立即言道:“路执师叔与在下师尊皆是居宿在明月轩中,不知枝木姑娘寻他老人家有何要事?在下兴许能帮忙一二。”

南枝木连连摇头,知晓子言道友亦是一片好心,可蛮牛儿师弟如今的病症却是古怪,以自己的修为都触碰不得,更遑论修为比自己还弱上不少的子言了,当下道:“子言道友,事出紧急,枝木不便细言,烦请你带我去寻路尊者,再耽搁片刻,我那蛮牛儿师弟怕是会有性命之危。”

南枝木一语言出,子言攸的一惊,青蛮道友至少亦有着炼气巅峰境的修为,怎的忽然便有着性命之危,当下亦不敢怠慢,应了一声,转身展现身法,朝着明月轩而去,如今亦顾不得这门中禁令了,若是那青蛮道友真个在山门中出了什么意外,太乙仙门难免会惹上些许流言蜚语。

南枝木足尖一点,紧随子言而去,脑中又浮现出方才青蛮那疼苦的神色,心中兀自喃道:“蛮牛儿,你可要坚持住啊!”

云水轩中,南枝木寻人离去后,青蛮独自一人蜷缩在藤椅中瑟瑟发抖,十指紧握,深深抓住藤椅两侧,隐约有阵阵青芒浮现,“好.....疼....”

青蛮终是断断续续的吐出只言片语,曾今令姐姐束手无策,困扰自己十数年的怪异病症,使自己修行不得寸进的怪异病症,竟时隔数载,在自己有着分神境修为的今日,死灰复燃,一切来得太过突兀,自己亦是措手不及,曾今有学识渊博的姐姐在一旁为自己护法,自己咬牙撑过半夜,便自会无事,但愿今日,这来得更为剧烈的疼痛是亦如曾今那般只是折腾自己半夜便会自行消散。

“啊.....”

猛的只觉全身经脉收缩,忍不住压抑嘶吼出声,翻身在地,疼到近乎崩溃的青蛮,豁然抬起一只手臂,单手成掌,猛的向下一印,轰!整座房舍亦随之摇晃,顷刻间浓厚的仙元好似寻着一豁口,鱼贯而出,本就不大的厢房转瞬便充斥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云水轩外,红颜丛中,一个略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在月色中穿行的黛蓝身影,只觉地面蓦地一晃,一股磅礴气劲轰然而出,大吃一惊,狭长的双目闪着道道精光,向着云水轩遮掩的门扉望去,好一会儿,见那儿并无动静,这才暗送一口气,朝着地上吐出一口唾沫骂道:“他娘的,大半夜也没个消停,吓本尊一跳!”

如此言语,除却偷下后山的常无忌,太乙仙门中只怕找不出第二个,刚好路经此地,恰巧被云水轩中青蛮的无意一击给震住了,还道是哪位高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要出手拿下自己,停顿片刻,脑中极速思量着如何应对,不想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白让自己心忧一番,这才忍不住粗言嘀咕。

“咦!”

略微心神,正欲离去的常无忌,忽的再次顿住脚步,面带疑惑的朝着云水轩望去,自言自语道:“方才那股气息,怎的与我天剑宗所修行的气息略有几分相似啊?”

常无忌虽是对这太乙仙门算不得了解,可亦接触过几次,大致能够知晓其门下弟子所修之法是何种气息,不过却尽皆与天剑宗所修之法相差甚远,更未有一丝相似之处,这忽的从那震散而出的气劲中寻到一丝自家宗门的气息,由不得他不震惊。

“难不成出了自己以外,还有其它师兄弟,师姐妹前来此处么?”

常无忌左思右想,终是没有头绪,即便大如天剑宗,亦不是时常开启传送阵,将弟子传送外地试炼,而传向这太乙仙门的传送阵,即便天剑宗亦只有一处,那便是在华西峰,前些日子自己近乎一直在那传送阵附近,亦未见何人启用啊。

“嗯!”

常无忌忽的神色一凝,急急蹲下身躯,靠着半人多高的红颜丛,和温婉月色将身影掩住,尽力收敛呼吸,双目运力透过丛中缝隙向外望去。

就在常无忌蹲身而下片刻之后,数道疾驰而来的身影便在这云水轩门前顿住,一行五人,两个模样年轻的紫衣修士,这二人常无忌倒是认得,上一次与几位师兄深入云岐时便是这二人巡守太乙山门,不过这二人修为低浅,自己亦未有留心,只不过勉强记得这二人容貌,至于这两者身后跟随的另两个紫衣中年人,自己却是一个也认不得,不过自己全然看不透这二人深浅,当是修为不俗,“那不是傻牛身边那刁蛮师姐吗?她怎会在这儿?”

待常无忌瞧见那身着一袭翠色衣衫,眉宇间略带焦虑的年轻女子,不由心疑,“难不成她是与傻牛一道来了这太乙仙门?”

常无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愈发觉着大有可能,以傻牛那般憨厚的心性,只要他那师姐一言道出,怎可能有拒绝之理,定是想与傻牛一道前往天剑宗,一开眼界。

“既然这丫头在这儿,那傻牛又在何处?他俩不是寸步不离的?”

常无忌见南枝木一行,快步进入云水轩中,心中豁然一明,方才联想到那向外溢出,与天剑宗气息极为相似的气劲,“难不成是傻牛?”

常无忌愕然,心中虽是确定了几分,可仍旧有一点不明,即便傻牛在天剑宗生活十数载,且由上官仙尊亲自教导,修行过天剑宗心法虽是不足为奇,可四年前他下山前日,自己还曾见过他,不过只有停滞了十数年不得寸进的第一重培元固本境,这数年不见,修为虽是骇人的突飞猛进,那也应是修行了别派法门,自身那仅有一重的天剑宗修为应是早被那雄浑的别派真元消磨殆尽才是,怎的如今自己仍旧还能感受到本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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