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十三宿老至苍云

更新时间:2012-11-11

乔花郎不喜不怒,甩甩折扇,疼快道:“好,物以稀为贵,贾公子既有竞价之意,在下怎能不答应。”她明澈的眼眸眨了眨,轻笑着说道:“在下出价百两,不知贾公子意下如何?”

一百两,轻描淡写的说出,好似在说一文钱般,虽是不少人知晓乔家势大,但见她如此财大气粗仍是一滞,再看那贾正经亦是眼睛眯了眯,显然是知晓乔花郎有意为难他,这条冻鲤至多亦不过只值百两而已。

“一百零五两。”

贾正经轻声在身旁健仆耳旁言语几句,那人便挺胸而出,满是傲然道,四周窃窃私语,想是又有热闹可看。

百两银子虽不是小数目,但对于贾正经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即便知晓乔花郎有心插手,自己定然不能将这冻鲤赢到手,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总是要争上一争的。

“哈哈,贾公子家门显赫,怎的连这区区五两都说出来了,岂不是有份,想来贾公子是有意相让在下。”

乔花郎自顾徐缓道:“在下感恩在下,却不能让贾公子太过为难才是,这样吧,在下出一百五十两,以免旁人误会贾公子舍不得这区区银钱。”

她倒是淡然自若,旁人却是一阵嘘声,一百五十两,足够中等人家一年的用度了,此刻齐姓少年早已是目瞪口呆,出价五十两便让他感恩戴德,而今转瞬变作了一百五十两这般庞大数目,让他一时间难以相信。

“呵,乔兄果然疼快。”

贾正经暗暗咬牙,这次却是亲自言语,道:“既如此,贾某亦不扭捏,二百两。”

乔花郎折扇一晃,丹红的唇齿轻启,“二百五十两。”女子终归是女子,她眼眸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次俏媚姿态,让不少外乡人看得心头一愣,她怔了怔神,自知显出了女儿态,连忙收敛笑意,略微清冷道:“怎么?贾公子,认输了么?”

二百五十两,贾正经本是已萌生退意,他虽是不缺这些银两,但为了争这么一条价值至多不过百两银钱的冻鲤实是不值,可乔花郎这番言语却是挑衅意味儿十足,踌躇片刻后,沉声道:“三百两。”

“呵呵,意气之争,愚也,你要就拿去吧,本公子懒得与你相争。”

三百两叫出口,贾正经亦是打定主意,无论乔花郎再出怎般言语亦不再理会,可等了片刻,却仍未听见乔花郎的声音,不由疑惑的抬眼望去,却是乔花郎一脸古怪笑意的望着他,他心中咯噔一下,强自镇静,学着乔花郎方才那般语气,眉宇一扬,道:“怎么?乔兄是要罢手了么?”

乔花郎唇角一抿,拱手揖道:“贾公子大财,在下自愧不如,今日便认输罢!”任谁都能看出,乔花郎哪有一丝挫败的模样,反倒是眸光流转,欣喜非常,正当贾正经愣神儿之际,冲着一旁的齐家少年道:“冻鲤给我,我帮你要银子。”

齐家少年闻一温润之声在耳畔响起,怔了怔神儿,略有些踌躇,在怯生的向四处看了一眼,见得众目相视,胆气亦不由壮了两分,缓缓伸出了手去,递过油纸包裹。

乔花郎亦不在意,接手过来,在手中掂量掂量,啧啧道:“冻鲤啊,这可是好东西,贾公子这次是福星高照,运道不俗啊。”

她笑得欢乐,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家丁亦是憋不出轻笑出声,此刻,众人哪还会瞧不出是怎么一回事,纷纷哄笑,再看贾正经一行,个个憋红了脸,却又无从分辨。

“哈哈,那贾正经却被乔姑娘这般教训一番,真是解气,看他以后还敢昧着良心做事。”

结局亦如众人所料,饶是贾正经心有不服,很是怨愤,但终究是言出必行,若是与普通人这般言语倒还无碍,大不了便是翻脸不认,能奈何他怎的?可这乔花郎却不一样,她死咬住不放,贾正经又如何抵赖得了,只能乖乖的掏出三百两钱引,换了一条冻鲤,再不敢多呆,领着人匆忙退去,乔花郎对于三百两银钱亦是分文不取,尽数与了懵然一片的齐家少年。

人皆散去,走在冰道上,中年男子爽朗笑道,他与乔家少年虽不太熟,但却低头不见抬头见,知晓他家中的情形,仅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还无亲戚朋友,所有的担子都在这少年一人身上,他心底还是十分同情的,平日里偶尔也去接济一番,只是他也不算宽裕,锦上添花或许能成,雪中送炭便是万万不行了,而今见得齐家小子有了这么一大笔收入,当然也为他高兴,对于权贵乔家亦有了不少改观。

对着青蛮,老道儿二人笑道:“传闻乔花郎脾性乖张,心里有问题,是个危险人物,今日一见,却是当不得真嘛,亦不知是谁如此造谣,冤枉这般好人。”

老道儿捋须,嘿嘿直笑,却没有随言附和,只是一个劲儿道:“三百两银子啊,这可以吃多少只烧鸡,喝多少壶好酒了,啧啧..。”

青蛮微微笑,亦未言语,不过对于中年汉子之言却不尽同,“善心?好人?或许是吧。”

对于老道儿看相算命的本事,中年汉子是推崇不已的,只是不明白,他有如此本事,为何只愿做个游方术士,在他看来,随意在城中寻户大富之家,为他们卜上一卦,还不是手到擒来,自是声名远播。

不过老道儿却是不接受他这般说法,只是道:“信者自来,不信,则是无缘。”

出了潭口,再行一阵,中年男子拜别青蛮二人,说是还要回家陪伴娘子,一脸喜气,青蛮二人自是不会耽搁他新婚燕尔,告辞之后,便去了酒楼做做,三两个下酒菜,两壶劣质老酒,虽是不具风味,却也颇为安逸。

好不容易歇息一日,不用去城隍庙摆摊儿,青蛮当然要将这黄道城好好的逛上一番,他来这儿亦有数月,却还未曾仔细的游赏过。

断桥残雪,飞鱼跃面,七**道石阶,绿水幽阁,隐有红袖轻招,青蛮怔了怔神儿,蓦地转过过去,轻声道:“前辈,如今,能够告诉小子了吗?”

漠北大雪纷飞,东海苍云山脉之上,却仍旧黄沙漫天,只是环境更加恶劣,逼人的寒气无须银白来映射,带着凌厉的劲风儿,几乎可以直刮入骨子内,寻常人等来到此地,只怕是寸步难行。

东林帐外,两列孔武有力的兵士把兵持立,甲胄虽是破损,面色亦多有污垢,却不妨碍他们眼中闪烁出冷冽的眸光,寒风昼夜不歇,一顶兽皮小帐内,常无忌骂咧咧的在一块半人高,好似铜镜的物事儿上使劲儿拍了拍,镜面上隐有光华流转,却是模糊得紧,丝毫看不清。

“操,什么玩意儿!”

拍打好一阵,那铜镜非但没有争气,反是直接黯淡下来,这下连丝毫残影亦是见不得,他气得狠狠一脚将其踢翻,坐在躺椅上,骂咧咧道。

那面铜镜乃是他出行时带来的,平日能够用于与天剑宗联络,但便是这样与云青儿一解相思的,可谁知晓,随着这苍云之门的缝隙逐渐加大,受滔天煞气的影响,这玩意儿竟也亦是发挥不出效用。

“丫头,你可别怪我啊,这玩意儿不争气,可不是你家常大爷不想你啊。”

常无忌望着远方,神神叨叨道,经过近一年的苍云历练,他的心性早已不复从前,只是每当想起天剑宗内还有那个娇弱的女子在苦苦盼着自己回去,便是心头一阵苦闷,更遑论,还有那尚未出世的孩儿。

常无忌白日随众人四处游荡,入夜便就独个儿盘算着自己的孩儿还有多久出世,世俗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修行之辈虽是有些许不同,但也相差无多,顶多便是怀上个一年些许,算算时日,亦是相差无多了。

“哟呵....哥哥的小妹子哟,你在哪儿哦,可知晓哥哥的心喏,那年那月那日,我们在翠亭下哟...!”

常无忌一时心血来潮,哼着小调儿,这是他自改自编,以往他与云青儿在落霞峰私会,便总会来上一曲儿,云青儿觉着老不正经,每次都会被他羞得一脸绯红。

“干嚎啥呢?”

一个粗壮的身影步入帐内,常无忌斜眼看了看,“什么叫干嚎啊?小虎子,哥这叫才华知道不?”他双眼一瞪,咧嘴又道:“算了,你这大老粗,给你说了,你也不知晓。”

王天虎撇撇嘴,兀自寻了一处位置坐下,他与常无忌一年的出生入死,关系可谓极近了,就算比之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数年,甚至十数年的同门师兄弟亦是差不了少许,今日亦是辛劳足足一日,方才才与黄统领商量完军机大事,准备休憩片刻,哪知晓刚一躺下,便听着常无忌这干涩的嗓音,顿时睡意全无,便冲这儿来了。

常无忌虽是脸皮甚厚,但有王天虎在,亦不好再肆无忌惮的扯开嗓子,向远方的云青儿用曲调寄情,只能悻悻然的与他闲聊一会儿。

“再过十日,无忌兄便可回归宗门了。”

蓦地,王天虎忽然笑道,只是神色中,却又带着几分黯然。

本是仰躺着的常无忌嗖的一下正起身子,“什么?你再说一遍!”常无忌面色大喜,王天虎摇头苦笑,无奈再重复一遍,常无忌当下便一蹦三尺高,“终于能够离开这鬼地方了,青儿等我,你家常大爷,就快回来了。”

好一会儿,常无忌才缓缓定住心神,又向王天虎询问一番缘由,他可是知晓此地情形的,形势愈发严峻,怎的会在此时让他回归宗门。

王天虎缓缓言说一番,常无忌这才知晓,原来是各大世家,宗门,终于想出了一个重新将苍云之门封印的方法,待得十日后,便由十三位天下绝强修士亲往苍云之门,联手布置,届时,不单一重天,就连二重天,甚至三重天,亦会有修士前来。

“嘿,那些老家伙终于肯出手了。”

常无忌听罢,长舒了一口气,经过一年的搏杀,他深知那些从苍云之门逃窜出的妖邪有多么强大,仅仅一年,楚王朝十万大军,死伤三成,而实力不凡的王朝精锐神机营更是死伤近半,从各方而来的世家修门子弟,从初时的八百人,变作了现在的三百人,这还未算上一些零散的,未有在王朝军帐挂名入册的子弟。

如此伤亡当真骇人听闻,所有人都不敢再继续耗下去,如若继续如此,不出十载,便为堵住这条缝隙,整个一重天亦会油尽灯枯,想要恢复元气,那又不知需要多久年月,至少亦是数百年,就如同三百年前一般。

“是啊,大家终于不用再将脑袋悬在裤裆上了。”

王天虎微微闭眼,一年来的诛妖灭邪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划过,孰能无情?将年轻生命洒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有多少是他曾今的袍泽好友,甚笃之交。

有了这个好消息,常无忌的心情顷刻便扫往日阴霾,数日来,更是施展浑身解数诛妖灭邪,“嘿嘿,来吧,来吧,再过几日,你们可就再也见不着常大仙尊了。”

常无忌怪笑一声,手起刀落,带出一道刺眼华光,一头实力不济的妖兽,便做了他刀下游魂。

此刻的常无忌,实力与一年前亦是有着天差地别,可以说,他这一年的进境,较之以往十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日后,幸存的数百修门弟子齐聚各大营帐,他们来自不同地方,经过一年的生死磨合,亦算是生死之交,至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是相逢之时,既有离别的喜悦,亦弥漫分散的哀愁。

“来,无忌兄,这碗干了!”

数十张帆布铺在东林帐前的空地上,今日几位高深之辈,特地联手在此处布下禁制,使得风沙不入,便是为了众人能够在这最后的时刻能够疼饮一番。

王天虎兀自干下一大碗灼喉的烈酒,已干下数坛的他,饶是酒量惊人,仍旧有些微醺之意。

“好,干酒干!”

常无忌大喝一声,喷薄出满嘴浊气,接过来便是一饮而尽,他也不差,面前歪斜摆放着两个已空的酒坛。

“好好好,说实话,我王天虎之前最是瞧不起你们这些幽居山野,不问俗世的修道人,看什么看,还有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

王天虎身形微微一晃,使劲儿吼了一嗓子,数十修士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众人正在饮酒尽心,却不想这王天虎借着酒意,说出这般言语来,虽是知晓王天虎脾性如此,但也仍旧有些不悦,稍稍一皱眉,只是没有言语。

“不过,老子现在才知道,老子错了,至少在你们面前,老子是错了,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比咱傻当兵的弱,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老子今生能够结束你们这帮忠勇义豪之辈,值了,这一碗,敬你们!”

咕哝两声,又是一碗下肚,这时,众人才反应后来,被王天虎这番言语一撩,加之酒劲儿上涌,亦是气血一荡,纷纷叫好,豪气干云,说着便是各自拎着酒坛,上前与王天虎对饮,什么不虚此行,终生铭记云云。

王天虎那是来者不拒,到后来,干脆一把摔了土碗,直接拎着坛子上,气氛一时无两,众人纷纷起身敬酒,那一日,饮至天明,但却无人退去,更无人使用仙元逼散酒劲儿,哪怕是酒量不济,喝得哇哇直吐,吐过之后,再来接着干。

次日,装收行囊,踏上归去路途,十三位布置封印阵法的仙林宿老,也亦在清晨悉数到来。

“这便是紧邻太古铜门的苍云山脉?果真气息恶劣。”

苍云山脉深处,一个身着青衣,背负长剑包裹的年轻公子,徐徐踏足而行。

“你若想寻到弱水姑娘,当去苍云,自有分晓!”

这是老道儿给予青蛮的答案。

而青蛮再知晓之后,即刻便就启程,经过一番辗转,总算是渡入东海之地,踏足苍云山脉,他一边谨慎前行,一边散发灵识探查四处情形,这可是如今一重天最为危险的地方,他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虽是不知晓弱水现在何处,但他还是宁愿相信老道儿的言语,到了这儿,自能寻到弱水。

“青儿姑娘不是曾言,常师兄便随王朝军士,驻扎在这苍云山脉中,却是不知在哪儿。”

青蛮如此想着,倒也并非打算去寻他,以他如今的身份,尽可能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苍云山脉虽是远离南离,宣武这些富饶之地,但化身为魔,残害三重天宿老这般天大的消息,定然亦是有人知晓的,更遑论,王朝军隶属于大楚王朝,大楚王朝乃是一重天中的主宰,他们没道理不知晓此事。

正当此时,从亘古开始便存于世间的苍云之门下,伫立着十数位衣衫各异,神态迥然的修士,或是青衫白袖,或是锦衣玉袍,三名女子,十名男子,来自诸天。

“黄统领,他们当真能将这缝隙永久封印住?”

苍云之门,高入苍穹,凡人在它面前,比之蝼蚁还要渺小,王天虎前些日虽是豪气干云,意气风发,但真站在此处的时候,仍旧有着一丝忐忑,这当真是人力能够逆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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